夜读 | 放暑假|夏斌|大姨妈|放假|放暑假|朱家角|田静

放暑假

文 | 夏斌

TONIGHT

夜读

少年时候的我最喜欢放暑假。因为暑假比寒假时间长，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一场。每年放暑假我都有好去处，除了上海的叔叔和一个大娘舅以外，还有郊区的大姨妈、苏州的小姑妈和无锡的阿姨。

少年时，放暑假了妈妈会主动关心我：“放假准备去哪里玩？”因为是暑假，当然去青浦大姨妈家乡下玩咯。其实去姨妈家玩也是妈妈的意图，因为回来的时候可以带一些农副产品（蚕豆、黄豆、炒麦粉、麦片），还可以惬惬意意玩个够。

大姨妈家有一个表弟，同岁，只比我小十几天。每次我去青浦乡下，他总是陪伴我一起爬树捉知了和金乌虫，下河游水，摸螺蛳，还在河里光着屁股跟邻居的孩子们打水仗，互相泼水，泼得对方睁不开眼。玩累了，就跑到水缸边舀一瓢水咕嘟咕嘟喝几口，然后再到灶台上铲锅巴吃，或者泡炒麦粉吃。我们躺在草垛上休息，听大阿哥讲乡下头的鬼故事。听着听着，慢慢的就瞌睡了。

那时候什么都是计划供应。因此每次去乡下，妈妈总是将家里平时省下来的固本肥皂和草纸，还有白砂糖。让我带过去，然后回来的时候，姨妈又把乡下的蚕豆、黄豆、麦片、炒麦粉用洋面袋装满，让我背回来，舅舅到车站来接我。

每回在我将要结束乡下玩的日子里，姨夫和表弟总要安排一次到青浦街上和朱家角去白相一天的内容。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刻。那天一清早，姨夫就跟生产队里借好了一条买化肥的乌篷船。

这天，我们大家换上干净的衣服，姨妈还特别提醒，进城了，裤脚管不要卷起来，不要弄得像个乡下人，难看伐！我看看姨夫，头上戴个草帽，皮肤黑黝黝的。

我们上了船，姨夫和表弟轮流摇橹，约莫二支烟的功夫就到街上了。我们上了岸，走过小石桥，穿过弹格路就到小街了。沿街两边的店铺充满了乡镇气息：布店、竹木器店、铁匠铺，有卖农具的，卖竹篮、扁担、锄头和铁锅；还有为数颇多的卖陶土瓷盆碗和水缸之类的店；偶尔看见一两家服装店和裁缝铺，还有挑担子卖蔬菜和活鱼的。

我最关心的是街上的小吃店和饭馆。我们穿梭于人群之中，走马观花地欣赏了一遍热闹的街市，就闯进了一家小饭店，在靠近窗户的一张八仙桌旁落座。姨夫摘下草帽，习惯地依靠着墙壁顺势而坐，还将一只脚脱了鞋翘在了板凳上面，表弟忙说：“嗲嗲，这里是城里头哦！”一句话提醒了姨夫。

我们要了两只菜，一只汤。红烧鲣鱼、白米虾和一只排骨豆腐鸡毛菜汤。乡下的小镇，餐馆里的饭菜都是用大碗大盘装，数量满满的足够三个男人用餐。吃好饭再带上一点路上喝的水，我们就继续坐船到朱家角。当地人称呼朱家角叫做“角里”，在船上偶尔会碰见迎面驶来的船，假如认识，他们会放开嗓门主动打招呼：“到啊里去啊？”“伲到角里。”告诉对方，我们到朱家角。

朱家角古镇大约有千年的历史，早在宋元期间就已经形成小镇，镇内河港纵横九条长街沿河而伸。

时过境迁，不知古镇依旧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