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球汽车市场上，以前是德国汽车企业在哪儿开厂，其他企业就紧跟其后。这种由西向东的流向，未来有可能会转变为由东向西，也就带来了产业链重构的可能性。
2024年是中国与匈牙利建交75周年，不久前国家主席习近平圆满结束对匈牙利的国事访问。作为共建“一带一路”倡议的重要参与者，匈牙利因其完备的汽车工业体系，正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中国汽车上下游企业入驻。
“除了中国市场，新能源汽车在欧洲、南美和东南亚市场都有广阔的发展空间，这给汽车零部件产业的海外配套带来了新机遇，从华朔科技、双环传动和泉峰汽车三家汽车关键零部件企业身上，可以看到中国汽车制造产业链出海企业的雏形。”中国汽车工业协会副秘书长陈士华对《商学院》记者表示。
01
华朔科技：海外布局助力进击“主力供应商”
匈牙利工厂的投产为华朔科技的全球供应能力打下基石，为其全球化的产能布局提供有力保障。
2024年2月，浙江华朔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简称“华朔科技”）的匈牙利工厂一期工程完工，并开始试运行。参与筹建该工厂的华朔科技匈牙利分公司工程总监张太鑫对《商学院》记者说：“欧洲地区的客户希望中国供应商能实现本土化供应，我们按照客户的需求进行了几个国家的实体考察后，最终选定了匈牙利。”
华朔科技是一家以新能源汽车核心零部件研发制造为一体的高新技术企业，公司在底特律、慕尼黑等城市都设有办公室。张太鑫表示，匈牙利工厂于2022年4月开始在匈东部城市德布勒森建设，一期工程于2023年2月完成，现在已开始试运行。
工厂选址当时考虑了包括德布勒森、凯奇凯梅特等4座城市，最终相中了德布勒森充沛的能源供应，以及德布勒森大学和其他齐备的职业技能学校可以提供的人才与教育资源。同时，德布勒森制定了详细的投资激励政策，还设有专门的项目经理去跟进对每家企业投资激励的评定与发放，这些投资激励不仅有税务减免，还包括一些现金支持。
在张太鑫看来，匈牙利工厂的投产为华朔科技的全球供应能力打下基石，为其全球化的产能布局提供有力保障，当然也带来了很多新的客户机会。“一个新消息是，捷豹路虎公司得知我们投建新的生产基地之后，就开始与我们进行积极沟通，目前双方的新项目正在协同开发中。”这意味着华朔科技又新增了一位全球化大客户，并已然开始了新项目的早期合作。
“新能源汽车的核心零部件设计研发，与传统汽车差异非常大，零部件制造厂商与整车品牌厂商在新项目上的早期协同设计经验非常重要，这需要很长时间的积累，同时这种协同对后续零部件的设计优化、成本降低和人才队伍培养都至关重要。”张太鑫强调说。目前，华朔科技已经与很多全球化汽车客户进行了早期协同开发，同时采取各种手段降低供应链成本。“例如，我们会选择德国SW公司这样的全球性企业合作，首先我们在国内工厂一直在使用SW的机床设备，它的全球化支持和来自匈牙利子公司的本地响应，从供应时间、成本上完全符合我们的要求。其次SW配合我们进行了设备工艺性适应升级，能够更好地实现我们的产品成本以及质量控制的目标。”
2017年，华朔科技转型为电动汽车核心零部件供应企业，是中国较早转入该领域的企业之一，在先发优势之下，专注电动汽车车身轻量化这一细分市场，并已取得一定的市场优势。新能源电车的研发与投产一般在1至2年左右，甚至更快。为应对全球供应链的变化以及新能源电车的快速迭代的挑战，华朔科技设立的匈牙利工厂，无疑增强了其全球化快速响应能力。《隐形冠军》的作者赫尔曼·西蒙曾在接受《商学院》记者采访时坦陈，三分之二的隐形冠军企业会提前十年，甚至提前更长的时间确定未来的技术发展路径。从这一点上看，华朔科技初见雏形。
02
双环传动：将“绿色工厂”建设进行到底
在工厂厂房设计前期，已经规划了在屋顶设立储能光伏，引进完全清洁能源，并准备将绿色工厂建设进行到底。
中国汽车核心零部件企业“抱团出海”匈牙利的第二家企业，是浙江双环传动机械股份有限公司（简称“双环传动”）。2023年11月17日，双环传动匈牙利子公司投资奠基仪式在亚斯费尼绍鲁市举行，该厂区预计于2025年实现标准化生产，2026年形成新能源汽车齿轮传动部件的规模化产能。
双环传动创建40多年来一直专注于机械传动核心部件——齿轮及其组件的研发、制造与销售，已成为中国头部的专业齿轮产品制造商和服务商之一。双环传动客户中世界500强企业以及各业务领域头部企业占比近60%，业务已遍布全球，成为包括采埃孚、康明斯、卡特彼勒以及上汽、一汽等国内外知名企业的供应商。
“作为首次出海的中国企业，匈牙利为我们在欧洲发展提供了良好的土壤。”该公司匈牙利项目总监王宾廉对《商学院》记者表示。在王宾廉看来，从产品出口到产能出海，加速并深化企业国际化转型是双环传动发展的必经之路。几乎与所有出海企业一样，双环传动在出海布局欧洲当地产能时，也考察了好几个国家，最终选定在匈牙利设立生产基地，主要是因为该国位于欧洲中心腹地，不但劳动力成本及关税成本低，还可以提供便捷的物资运输条件。当然，汽车产业链配套也是它的优势。
目前匈牙利全国共有740多家汽车及零部件生产企业，世界上最大的20家汽车制造商之中有14家在匈牙利设有整车或零部件生产基地，包括奔驰、奥迪、宝马等。匈牙利也成为中国和德国之外，第三个拥有世界三大豪华车企制造工厂的国家。另外，世界上最大的100家汽车零部件厂家中，一半以上在匈牙利建设有工厂。这些情况都对双环传动有着强烈的吸引力。
双环传动最终选定的亚斯费尼绍鲁市距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60公里。其入驻的赫尔曼奥托路一号工业园可称作“万国工业园区”，韩国三星、蒂森克虏伯等知名企业都在这里选址。能聚集这么多世界知名企业，侧面反映了匈牙利对工业企业的支持力度。首次海外投资建厂的双环传动斥资1.22亿欧元，建设2.6万平方米厂房，包括机加车间、装配车间、热处理车间、仓库等。
然而，中国企业在匈牙利投资设厂并非易事。匈牙利语作为小语种，对中国企业获取当地政策信息带来了一定难度。中国贸促会、商务部等国家级资源平台，为出海企业提供了翔实的海外投资报告，包括政治、经济、人口等。由中国银行牵头，中资企业协会、中国驻匈牙利大使馆等都提供了充足的信息和资源共享，这也为中国企业“抱团出海”提供了可能。
“2024年中匈两国迎来建交75周年，两国关系已进入历史最好时期。匈牙利拥有完备的汽车工业体系，对新能源汽车产业尤为重视，而双环传动在全球新能源汽车齿轮领域拥有良好的知名度与市占率。双环抓住时代机遇，在匈牙利投资建厂，将为客户提供更好的属地化服务，加速自身全球化发展。”在双环传动匈牙利子公司投资奠基仪式上，中国驻匈牙利大使龚韬如此表示。
值得注意的是，2035年欧盟范围内只允许新能源电车销售，向绿色制造转型正成为双环传动的优势。
据王宾廉介绍，在工厂厂房设计前期，已经规划了在屋顶设立储能光伏，引进完全清洁能源，并准备将绿色工厂建设进行到底。今后将应用更多环保建筑材料，从而实现绿色制造的终期目标，碳排放要求完全响应欧盟标准。“绿色制造，是目前全球汽车行业对于产品要求的整体趋势。”王宾廉表示。
双环传动顺利在匈牙利建厂，除了得益于自己40年的沉淀和国际化人才培养，还离不开EMAG（德国埃马克集团）的支持。据了解，EMAG积极协助很多中国汽车零部件生产企业进入国际市场。双环传动与之从2014年开始合作。在出海方面，EMAG除了国际化人才支持外，还帮助中国企业更快地熟悉欧洲市场和搭建人际关系网络，加深文化理解等。
“这也体现了国际化公司的软实力，在这方面，双环传动在全球化进程中一直在努力学习。”王宾廉表示。
03
泉峰汽车：“双向培训”制胜海外工厂
对匈牙利团队进行二次培训是非常重要的，这让产品可以顺利、可靠地在匈牙利工厂落地和量产。
2023年11月3日南京泉峰汽车精密技术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泉峰汽车”）的欧洲匈牙利生产基地历时两年时间完成了基建，成为中国汽车零部件制造企业出海欧洲的又一典型案例。
泉峰汽车主要从事汽车关键零部件的研发、生产、销售，逐步形成了以汽车热交换零部件、汽车传动零部件、汽车引擎零部件以及新能源汽车零部件为核心的产品体系。自成立以来，公司发展态势良好，于2019年5月22日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主板上市。
泉峰汽车于2020年11月4日在匈牙利米什科尔茨登记注册全资子公司——泉峰汽车精密（欧洲）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匈牙利项目”）。项目占地8公顷，总建筑面积30500平方米，建设5条生产线，是泉峰汽车为满足欧洲市场客户需求进行的产能扩建。
在决定出海的时候，泉峰汽车的海外订单占到订单总量的40%左右，且海外订单中80%来自于欧洲市场。为此，泉峰汽车决定建立其第一家海外生产基地，来缩短与欧洲客户之间的距离。通过对多个国家调研，泉峰汽车认为匈牙利是最好的选择，因为匈牙利对吸引企业投资比较主动，同时又是欧盟国家，其地理位置相对于泉峰汽车的欧洲客户而言距离适中。匈牙利项目副总经理史嘉琦对《商学院》记者表示：“海外建厂能够更快、更好、更优质地为客户提供服务，毕竟在汽车行业中快速反应是一项硬性条件。”
在欧洲建厂难免会遇到挑战。第一个挑战就是供应链的建立，包括原材料、零部件以及生产设备的供应。史嘉琦表示，泉峰汽车积极地寻求匈牙利当地供应商或者覆盖内的供应商来匹配，从而保证供应链完善。
第二个挑战是生产技术和生产能力的传递，相对于供应链保障，这项挑战更加难以应对。泉峰汽车目前的主要解决办法是双向培训。在产品研发初期，匈牙利技术团队会被派遣到中国总部，与中国的技术团队一起进行产品开发和试产，让匈牙利技术团队在第一轮培训中对企业和生产技术有初步的了解。之后，生产线转移到匈牙利后，中国的技术和生产团队会被派到匈牙利工厂，对匈牙利团队进行二次技术交接和二次技术培训，并与后者一起进行试生产和陪产。过程中，伴随着问题的再发现和再解决。技术能力和生产经验会形成沉淀。史嘉琦认为，对匈牙利团队进行二次培训是非常重要的，这让产品可以顺利、可靠地在匈牙利工厂落地和量产。
除了上述两个挑战，在企业文化、安全管理、环保和碳排放等方面，泉峰汽车也遇到了一定的困扰。史嘉琦说：“在国内我们能够为客户提供24小时快速响应服务，在欧洲的话会打一些折扣。当然，快速反应的过程中如何优化、如何改善，我们也正在逐步推进。”
“从单一作战到组团作战，身边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愿意来匈牙利投资。”王宾廉表示，作为出海企业代表之一，他更希望看到，未来数年汽车零部件产业带来重塑的机会。
“在全球汽车市场上，以前是德国汽车企业在哪儿开厂，其他企业就紧跟其后。这种由西向东的流向，未来有可能会转变为由东向西，也就带来了产业链重构的可能性。”王宾廉说。
中国汽车工业协会秘书长陈士华则未雨绸缪：“中国汽车产业积淀了几十年，日渐成熟。目前如火如荼的新能源汽车市场我国有近200家新能源汽车企业，未来面对产品快速迭代和产业链集成的大考，大浪淘沙之下，会缩减至10家左右。产品更安全、更节能、更环保、更智能，这是永恒的主题。”
（本文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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