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杨洁
尼泊尔境内，有一座神秘的山峰——“鱼尾峰”。在喜马拉雅山脉安纳普尔纳峰群中，鱼尾峰的名气不及珠穆朗玛峰，也不是最高的山峰。
对很多户外探险家和极限运动者来说，这并不是绝佳的挑战圣地，但在李涛的心中，它却是一座“必征之巅”。
时间拉回十年前，高中刚毕业的李涛迷上了户外运动，他用“身体在地狱，心灵在天堂”形容这种体验。鱼尾峰，也成为这个新手“驴友”心向往之的地方。2015年，刚进入大学的李涛，拉上两名同样爱好的同学，创立了“Flextail鱼尾”，品牌名灵感便来自于鱼尾峰。
一个十年过去了，这名90后理工男，完成了他心中远征式的攀登，登顶鱼尾峰大本营，与此同时，他也带领“Flextail鱼尾”品牌攀登上了商业世界的小高峰。成立至今，鱼尾推出多款户外电源产品，销往160多个国家，在国际市场和本土品牌掰手腕，其产品TINY PUMP（充气电动泵）已售出超200万台。如今，鱼尾年销售额突破5亿，成为户外电装备垂直类目第一。
在与《天下网商》的交流中，他用自己的创业历程回答了几个问题——人要如何选择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并且影响更多人？个人的创造力，如何深深影响并塑造一个品牌？
故事，要从“定制背包”开始说起。
受户外论坛上用户分享定制背包故事的启发，李涛和两个同学开始尝试设计户外轻便定制背包，面向装备党，根据不同人的躯干长度、出行背负重量做客制化产品，这样的想法，吸引了一批户外圈层爱好者的关注，最贵的一款背包卖到了近500美元（约合人民币3904元）。
大学期间，仅靠卖包，三人就攒下了几百万的创业资金。但定制，注定是小众需求，无法规模化。
在户外体验中，李涛逐渐发现：行业发展带来的二次电动化让大量的装备可移动化，但户外衣食住行产品的解决方案，依旧很原始。一个简单的例子是，在户外给睡垫充气，要靠用嘴吹约需4~5分钟，这个过程不仅累人，吹进去的水汽还会影响睡垫的使用寿命。
“整个户外行业开始向轻量化转变，最开始玩户外时，大家推崇带的东西足够多才更安全，而现在则是带的东西足够少足够轻，这样才能走得更快，更早到达目的地。”在李涛看来，户外产品可以进一步变小、变简单，把以往房车才能装得下的东西，装进用户的背包。
三名理工男想用“超轻装备”，改变这个充满冒险精神的行业。2018年，“鱼尾”开始转型，一头扎进户外电装备赛道。
TINY PUMP，成为鱼尾切入垂直赛道的第一款产品。李涛大学时学的是涡轮机工程专业，团队将半导体行业的摩尔定律应用在泵上，在减小泵的尺寸的同时提高性能。得益于这一灵感，鱼尾在2018年和2023年分别推出TINY PUMP和ZERO PUMP，不断把产品做得更小。
彼时，国内户外运动需求尚未完全爆发，虽然存在大量潜在消费者，但总体渗透率偏低，主要靠小众圈层、专业级玩家支撑。而在海外，户外普及率接近90%，自驾车旅行、登山徒步等户外运动已成刚需性的生活方式，极为风靡，一批户外品牌已在赛道深耕多年。
客观来说，就户外这个行业而言，海内外的确是存在消费“时差”的，有些国家稍微快一些、已迈入消费升级阶段，有时则稍微慢一些。“初生”的鱼尾，开始重仓海外。
在激烈的海外市场竞争中，一家初创品牌要扎根并存活，要抓住难得的窗口期。
“在国外，户外行业切入的带电品类比较供给比较少，气泵推向市场后，很多媒体、买手会自发地来找我们。”李涛坦言，早期，团队对渠道开拓没有太多思考，整体稍弱一些，这些能力拼图在后期才慢慢补足。
在海外市场，鱼尾定位于中高端户外用品，线下布局买手店、专业级装备商店，线上通过独立站及亚马逊、速卖通等跨境电商平台进行销售。目前，海外市场营收占到总营收的九成。
从2020年开始，国内户外运动逐渐成为一种新生活方式，户外行业迎来爆发式增长，由此撬动了万亿级的消费市场，面向圈层人群的垂类品牌开始遍地开花。2022年，鱼尾入驻天猫平台，借此撬动国内市场的增量。
迄今为止，鱼尾依旧是强产品驱动型的公司。
从第一台气泵开始，极致的轻、极致的小的理念，一路延伸到鱼尾所有的产品研发中。“我们产品的环境适应能力一定要足够广，能够满足极限高低温、雨水潮湿等恶劣环境；其次，所有的产品迭代，一定要在保证性能的基础上挑战更轻的重量。”李涛聊起了产品的原则，让户外人群更低负担、更方便地携带。
采访最后，他和《天下网商》聊起一个惊险时刻，在浙江桐庐白云源，一行人在山中迷路，周边被绿色植被环绕，大家沿着溪流走到了一个高差30米的瀑布旁，山上天气变幻莫测，突然下起了暴雨，水面不断攀升，“越往前走，水越来越大”。不断找路、折返，最终，直到在凌晨3点才出了山。
力竭后的失温，高山反应引发肺水肿、脑水肿等，是极限户外运动的潜在风险，甚至有时离死亡也非常近。“走得高太危险了，我还是更喜欢耐力型的户外运动，追求的是走得更远。”李涛笑着说。
不去爬更高的山，而是走更远的路，个人如此，企业也是如此。
以下为《天下网商》与FLEXTAIL鱼尾创始人兼CEO李涛的对话，经编辑整理：
“户外细分装备，还在刀耕火种的阶段”
天下网商：鱼尾品牌选择了一个什么样的赛道？
李涛：鱼尾科技是一个户外电装备品牌，品牌名字来自于尼泊尔的鱼尾峰。在大学期间，我们几个户外爱好者一直立志要去攀登。鱼尾的创立，主要是我们看到了户外居住生活、衣食住行的新趋势。储能行业的大发展带来的二次电动化，让大量的东西可移动化了，我们从中看到了机会。
鱼尾一直坚持在做的事情是把家里的这种电器、生活的基础设施越做越小，越做越轻。
我们定义所在的赛道是户外电装备，原本的户外解决方案很多是不带电的，例如洗澡时直接用一盆水，这和现代人的生活习惯并不相符。
天下网商：当人们去了户外之后，对生活的要求和品质就会大幅下降，你们主要是盯准了这个痛点？
李涛：没错，大家其实是在被迫接受这件事儿，我觉得户外的清洁、睡眠、制冷、制热基本上还处在“刀耕火种”的阶段，没有经历过电动化，这里面是存在很大的机会。
天下网商：当时你们这个群体就叫“驴友”是吧？
李涛：“驴友”这个词非常有时代特点，今天很少有人在用，但不得不承认“驴友”人群是中国户外文化第一波开拓者。当时很典型的特征就是，第一大家装备都很落后，国内没有什么供给，基本上都从国外海淘装备；第二就是大家活跃在论坛、web端。
天下网商：你们是在实际体验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产品的不足，想去给出新的解决方案，那时候国内或国际市场都没很好的产品或者解决方案，可以这么理解吗？
李涛：是的。第一，户外装备本身就是比较全球化的，从产品的需求看，大家追求的还很初级，比如户外羽绒服，没有人追求它好不好看，而是追求它够不够保暖，只要做得够保暖够轻，那么你的需求就是普适性的；第二，从全球来看都解决得不好，所以我们才会去做。
天下网商：许多需求差异是有一个全球时差的，这主要是收入水平决定，所以很多人在中国做消费品的生意其实是参照日本、韩国、美国等，但你们好像不太一样，你们一开始做的就不是中国市场的生意？
李涛：我们最早的时候是工程师，所以一开始就是解决方案思维，并不考虑说我们的产品适用于哪些国家，或者适不适合国内，只考虑是不是满足户外爱好者的需求。
定制背包起家，切入户外电装备赛道
天下网商：您在做电装备之前还试过背包产品？当时做户外登山包做了多久？
李涛：户外登山包我们做了3年多，因为我们做的都是面向于装备党，都是客制化的，客制化的东西它就很难规模化。
天下网商：为何在后来转向电装备，是有什么契机吗？
李涛：我觉得一开始没有产品要不要带电的概念，只是想去解决户外的一些问题而已。因为最早的时候，比如说徒步登山都是拿嘴去吹气的，然后一旦到了高海拔的地方就非常费劲，而且充气产品里面都会有一些填充物，比如说棉、羽绒，一旦吹了以后，会带一部分口水进去，就会大幅度会降低产品的寿命，市场上也没有好的解决方案。我自己就是学轮机工程，所以就随便找了一些零件就组装验证了一下，发现可行，然后按照老的路径上论坛问问我们的老朋友，有没有需求，有的话就开始做产品。
天下网商：你们当时第一款产品是做了什么？
李涛：从我们开始做电装备开始，最早做的就是户外充气泵。
天下网商：第一款产品是开了很多模最后定了一个，还是第一次开模就成功了？
李涛：的确第一次开模就成功了，只是说那个模具调了接近一年。
天下网商：这款推向市场后，很快得到了验证吗？
李涛：因为做出来以后，在海外的众筹平台上试了一下，一下卖了大几千台，量就起来了。
年销5亿，海外占比超九成
天下网商：你们在国内也做论坛，但第一次的爆单却是在海外的众筹平台上，当时为什么在海外平台众筹？
李涛：曾经有一段时间，国内众筹网平台挺火，但比如说京东、淘宝等众筹平台都免费，不提成，很快就被挤压死了，所以等到我们做众筹的时候，国内的平台已经没法玩了。小米众筹对产品的要求是相当严格的，不管是泵的成本还是产品的适用性。
再分享一个数据，直到今天，经历过户外大发展，中国的徒步露营的轻量化气垫一年销量也在不到3万条，但是全球市场的话专业的这种轻量化气垫一年至少是100倍以上的，国内市场明显没有量，也没有众筹平台或者代理商愿意去帮你做这个产品，所以我们去了海外平台尝试。
天下网商：最早是在哪个平台？当时那个众筹网商业模型是什么样的？
李涛：网站名叫“indiegogo”。直到今天，这些众筹平台还是用户先把全款打给你，然后你再做产品，然后再交付给他。
天下网商：你的第一笔创业资金来源于哪里，主要是众筹来的钱吗？
李涛：应该算是通过做定制背包慢慢攒起来的，包没有把规模上去，但是还是赚了点钱，加了众筹的资金，我们慢慢有了原始资金。
天下网商：众筹肯定不是一个做产品的持续路径，是做了多久之后开始跑通了在海外市场的商业模型？
李涛：其实我们是比较幸运的，因为我们选择的这个品类比较供给比较少，所以基本上什么渠道来找我，我们就做什么渠道。刚起步时在渠道的开拓中会比较弱一些，没有太多自己的思考，基本上就是说因为有些媒体会觉得这个东西很小很有意思，会有一些报道，然后这些买手就会自己来找我们。
天下网商：您刚讲到的品牌4~5亿的规模，有多少是海外的？
李涛：90%。
天下网商：相当于刚开始就做众筹，后来海外的代理去做分销是吗？在这个分销的过程中，他们主要是以线上为主吗？
李涛：各种各样的都有，但是我们优先选择线下。
天下网商：品牌从何时起开始在海外开拓线上渠道？从销量上来看，现在是以亚马逊和独立站等线上渠道为主，还是线下的渠道更多一点？
李涛：差不多是2019年，开始做亚马逊，2022年底开始做独立站。线上渠道比较多，占到70%。
“中国拥有电子硬件创新的沃土”
天下网商：气泵是你们的竞争优势，也是比较特色的产品，这款产品诞生之初其实就是基于个人体验以及你们大学时的专业知识，那海外市场有这么大的户外爱好者，为何最初不是他们率先研发出来的，这个产品的难点在于什么？
李涛：我觉得是因为整个欧美的电子硬件行业人才凋零，供应链基本上流失的原因。在今天而言，如果海外企业要做供应链复杂，系统集成度高的产品，只有大公司能做，所以欧美市场新冒头的户外装备品牌，基本是对新材料、新设计的应用，而非技术层面的创新。因为国家发展阶段不同，我们国家工程人才更多，且离供应链更近，我们率先抓住了这个机会。
我们曾经复盘过，拿TWS（无线）耳机来说，欧美只有苹果、三星等几家大企业在做，很少有新品牌冒头，而中国短短一年内出现了无数个TWS耳机新品牌，在工业细分类目中，海内外商业土壤的健康程度不在一个维度上。
天下网商：你们拓展品类的思路是从气泵开始，延展到哪些品类？
李涛：在拓品类的过程中我们走过很多弯路，早期我们有很强的创新愿景和目标，所以也做过很多创新但很难落地的产品。
天下网商：很难落地指的是在市场上不叫座，还是在工厂端就落地不了的产品？
李涛：更多的是工厂端做不出来，例如，我们想做全世界最轻最小的户外投影仪，这个概念一定有人买单的，这款产品已经做了3年多，但还是有些小问题。我们后来总结，毕竟品牌整个研发能力、供应链等基础能力是有边界的，所以还是要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创新和拓展，所以我们后面定的基本上就是基于核心技术平台、供应链资源去开发产品，我们主要拓展的是户外用水、用电、驱蚊、照明，都属于做气泵能力的子集。
让《七龙珠》里的“万能胶囊”变成现实
天下网商：最早给你们开模的工厂是小家电类工厂，还是电子消费品类型的工厂？
李涛：是电子消费品类型的工厂，整体来说，小家电产业组织形式和消费电子行业有比较大的区别，消费电子产品供应链的组织更多是学习苹果的模式，他教会了中国无数的代工厂基于那套标准去做东西。
天下网商：你们早期做户外电装备时，有去借鉴手机的理念吗？
李涛：应该是有的，最典型的就是我们从一开始就想做出足够精致的产品，学习的也是消费电子产品的研发模式、供应商标准也好，整个行业来说，原来这个品类的客单均价是20美元，现在已经被我们做到30美元了。
天下网商：你们通过产业的迭代、产品的创新，提高了消费品的附加价值，那么产品迭代了很多次，背后共通的设计理念和产品理念是什么？
李涛：从大愿景来讲，其实是用科技和创新，让人们可以在户外更自由的生活，这是偏精神方向的远景。有一组数据，99%的人生活在陆地50%的面积上，就剩下1%分布在剩下50%的土地上，土地还是足够大的，是什么限制了人可以自由地选择他的居住地呢？我认为还是科技不行。回想动画片中《龙珠》里的剧情，扔个胶囊出来就有个房，可以获得舒适便捷的生活，这个是科幻，但是我觉得科技的发展有一天，就会让人更自由地生活。
天下网商：你们把什么样的东西叫做一个好的产品，你在产品中会有一些要什么，不要什么的原则吗？
李涛：第一，在我们设计ZERO系列产品的时，典型的设计原则就是满足用户在山上足够地方便，至于下山以后维护方不方便我们暂且先不管，这是一种取舍。
第二，我们产品的环境适应能力一定要足够广，要满足-40℃到50℃这样一个使用范围，以及一些潮湿环境，高紫外线环境下都能正常的使用和存放。
第三，一定要打破世界纪录，在保证性能的基础上挑战更轻。
天下网商：为什么要追求极致的轻量化？
李涛：分享一个数据，同样款式、性能功能的帐篷，用不同的材料制造，每轻一克可以差出一美元，轻出几百克，就差出一千美元。
天下网商：公路车也是相似的。背包客们是愿意为极致的轻去付出溢价的吗？
李涛：轻在徒步或登山中极为重要，能大幅改善体验，另外整个户外文化的趋势就是越来越轻，我们最开始玩户外的时候，大家更推崇说要带足够多的东西才能足够安全，而现在则是带的东西足够少，这样可以走得足够快，只要我更早地到达目的地把帐篷扎起来，就更安全。
“工厂是研发的延伸”
天下网商：你现在的团队有多少人？搞产品的多少人？
李涛：大概200人。产品开发大概有45个人。
天下网商：目前是和工厂合作吗？什么样的契机下，想到要去做工厂？
李涛：目前有自有工厂，我们在2022年开始在湖州自建了工厂。
我们把工厂看作研发的延伸，因为你要做全世界最轻最小的东西，那肯定是很非标，拿现成的零件怎么可能组的起来呢？所以因为你的供应链很非标，导致你的工艺很非标，那么现有的大工厂，导入非常贵，既要花很多时间磨合，要花一大笔工程费去导入你的产品。
“进军国内晚了，但我们找了能做10年20年的生意”
天下网商：你们什么时候开始回到国内市场，做to C的生意？
李涛：在2021年。
天下网商：那时候是在海外遇到了困难或瓶颈，才拓展国内的生意吗？
李涛：不是，主要是看到国内户外露营热，实在忍不住了。
天下网商：之前是如何忍住的？
李涛：之前不是在忍，而是我们作为草根的创业团队，对渠道不敏感，国内也没有人来找我们做代理。2021年时，每天看着电商平台数据、新闻报道，整个户外行业发展极快，很难忍住不下场行动了。
天下网商：彼时露营、飞盘、骑行非常热，原始人、挪客等品牌也以爆发式的速度在增长，2021年逐渐做天猫、做抖音，这时候会觉得晚吗？你们回来还赶得上吗？
李涛：我们肯定是知道晚了，但我们当时看得相对还算准。当时看到了国内两个机会，一是看到露营市场的机会，二是提出要做新能源商城。
天下网商：为什么看准了新能源商城？这其中有哪些机会？
李涛：一些大的户外品牌，就是汽车商城业务已经是他第一大渠道了，而不是公域的天猫抖音业务。我们觉得可以尝试去做一些具备中国特色的户外装备。
天下网商：需要重新研发产品吗？
李涛：全球户外文化是相通的，但每个国家的人都有特殊的需求，比如户外冰箱在澳大利亚卖得特别好，因为他们地广人稀，中间全是沙漠。在中国的话，一些有中国特色的户外装备，可能是未来长期可以做10年、20年的产品品类和业务。
小推车就是一个典型的中国特色户外装备，这是基于买菜车改过来的，在露营场景中，中国人也经常会用小推车来运输食物，在海外其实没有这样的需求，这种特色品类才刚刚开始进化，有较大的机会。
“户外行业一直有迭代的机会”
天下网商：和其他品牌相比，你们最大的差异点和特色是带电，其他品牌不带电，但在户外，不带电的需求比通电的需求更广泛。那么在消费者心智教育中，你们如何抢占？
李涛：同行是非常优秀的，例如原始人这样的品牌已经是个综合性品牌了，如果我们想做一个综合性品牌去跟他竞争，中短期内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鱼尾还是去服务更细分的人群，户外这个行业一直有迭代的机会。
这个趋势能明显看到，户外行业能做出细分品类品牌，最典型的例子就是yeti，他们专注于保温箱和保温杯，已经做到几十亿美金的体量了，
天下网商：你们会专门为国内线上电商去开发产品吗？
李涛：基本没有。我们私下算过一笔账，中国目前专业户外用户的体量是不足以支撑带电类装备的研发的，研发以后，注定收不回研发成本。例如鱼尾目前的一些产品，整个研发费用是三四百万起步，一个产品三四十块钱，那要卖10万台，但目前户外人群体量难以支撑这个销量，例如我们的爆品鱼尾驱蚊灯，卖了2万个，行业里面的人已经都渗透完了。
天下网商：提到定价，你们目前的价格是如何定的？国内外价格一样吗？
李涛：我们还是其实国内要便宜很多。
天下网商：你们对产品毛利有怎样的要求？在市场上有两种说法，一种觉得做品牌的需要很高的毛利才投入创新，第二种觉得今天做产品就要像小米一样，把这个毛利压缩在一个非常低的数字上，这样才能出量，鱼尾是怎么选择的？
李涛：因为小米的打法跟一般的品牌完全不一样，他们打国民品牌，而且市场的可行性是极高的，整体风险很小，成本和毛利在初期就可以测算。但如果做创新性产品，按照这样的毛利是无法做迭代的。
我们有一个基本的要求，我们看产品不是单一的看，而是按照时间维度连续的看，这个产品的毛利能够支持你叫做工业化的持续创新和开发，如果中间这个断了，那么对于我们这种产品公司来说就没有意义。
如果走爆款逻辑，那么卖爆一款就OK了，但鱼尾的目标是持续创造更好的解决方案，持续地做轻量化。我们更多的考虑产品推出以后，能不能支持研发团队持续去迭代创新。
天下网商：毛利的数字大概是多少，才能支撑起持续迭代？
李涛：我觉得在国内的话，户外用品的品牌基本要到70%的毛利，才能够生存下去。
天下网商：你刚提到每一款产品都会去重新研发和迭代，那么研发中失败率是多少？
李涛：从概念验证的阶段来算，一半以上的产品就被pass掉了。
中国绝大多数做小家电的都是爆款逻辑，赌对个一年不愁，研发存在门槛，但抄袭从来不存在门槛，一些工厂只需要看一眼你的产品，就能做出类似的。
天下网商：鱼尾如何应对被跟随、被抄袭的现象？
李涛：这已经见怪不怪了，基本我们每款产品都被这样对待，这也基本上是创新品牌或产品型公司的必修课。我刚提到驱蚊灯卖了2万台，因为还有10万台是抄袭的品牌卖的，不然国内市场是可以卖12万台的。
面对这样的抄袭，企业怎么存活？第一，我们只能承认在比较泛的大众消费需求里，鱼尾只能退出来，入门的小白用户就是不在乎品牌，那品牌不需要将其作为核心人群看待；第二，运动是一种竞技，只要是竞技，装备就存在好与差，存在装备的分级，存在品牌的层级分化，这样的市场是很难被抄袭影响的。
“在做品牌这件事上，我们有足够的耐心”
天下网商：从刚才的交流中，感觉到鱼尾是一个在垂直赛道中用产品创新驱动的公司，一开始就会有比较强的品牌意识吗？
李涛：我们从开始做的第一天就很知道我们最终要做一个品牌，但的确，品牌并不是一蹴而就的，所以我们还是比较有耐心。今天我们耳熟能详的户外品牌，基本上都是50年起步，我觉得一个品牌是自然而然形成的，我们也在不断地向我们的目标和愿景去靠拢。
天下网商：品牌起步之初，会有买手觉得你们的产品很好，进而发出贴牌邀约吗？
李涛：有的，我们也做过，在做品牌这件事情之前你得活下去，贴牌业务能够帮助我们有效地摊薄研发成本，我们有一块业务，也在持续做，但是占比已经很低了。
天下网商：你融资了吗？品牌是在什么阶段开始接触资本的？
李涛：有的，我们第一次融资是在2020年，当品牌接触跨境业务的时候，整个备货资金需求量会越来越大，尤其是我们做非标品类的产品，供应商给到账期也很短。如果不融资的话，规模滚得太慢了。
天下网商：户外露营的火热，其中由内容平台的助推，越来越多的小红书用户、抖音用户通过内容快速教育了消费者，这一波的红利被很多品牌狠狠地接住了，您觉得所谓的内容化对你们这样一个相对专业的品牌，是一个好的机会吗？
李涛：当然是个机会，但总体来说，中国的电商市场已经没有太多很好的机会了，不管是内容电商，还是大家去做各种引流，ROI（投产比）已经太低了。虽然说内容的消费者足够多，内容的创作者也足够多，但你的内容想要出圈，概率极低，作为一个创业公司，很难去博那个概率。
天下网商：在公司发展的历程中，有没有遇到过一些困难？
李涛：就是我觉得对于公司来说，核心的还是要保证现金流的健康。只要公司现金流好，那所有的问题都是可以克服的，账算清楚，剩下的都是可以克服的。
天下网商：像户外运动发达的美国市场，专业背包客的人群已然饱和不增长了，大家钱包在也在变得瘪一点，在相对不太增长的市场，你们的发展态势如何？
李涛：还是在增长的，在海外，登山徒步其实是一种便宜、下沉的消费娱乐，比较有钱有闲的人会选择海边度假、出国旅游的模式，现在看来反而徒步登山市场能保持住，甚至有增长，我也看了过去历史上经济危机时一些上市公司的表现，大致也是这样的发展方向。
创业者，是这个时代的“达芬奇”
天下网商：你身上创业精神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会选择成为一个创业者？
李涛：小时候一直想做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去影响更多人，上大学之前我的梦想是做作家，高中时候就在起点中文网站上连载小说，但我发现在这条路上自己并没有足够多的天赋。这条路走不通以后，我发现其实在这个时代做产品，像苹果一样，也能影响全世界的人，而且好像在这个时代更加牛逼，然后可行性更高一些，所以才慢慢走上了创业道路。
天下网商：创业路上会受到乔布斯这种企业家的影响吗？你的创业偶像是谁？
李涛：其实没有特定的某个创业偶像。我觉得作为个体来说，不同时代对周围的影响方式是不一样的，在这个年代，可能是通过创业或拍短视频，上一个时代可能是通过写诗、画画、雕塑，假如达芬奇生活在21世纪，可能也是一个很有名的创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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