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云长挂印封金,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成了千古忠义化身,并在清朝取代姜子牙成为武圣人,则让很多人感到愤愤不平,雍正皇帝也曾对岳钟琪解释过:原本是应该尊岳飞为武圣的,但岳飞以抗金闻名,大清原本国号也是金,将抗金名将奉为武圣阻力太大,就只好让关羽取而代之了。

大清初期被称为“后金”,那是史学家为了区分完颜金而给爱新觉罗金加了一个字,比如后周、后赵、后唐,原本都是没有那个“后”字的。

关羽和岳飞谁来当武圣人,都会有人反对,倒是一直让姜子牙连任,反对的意见会少一些,武庙里的气氛也更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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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成了武圣人,其被后人推崇的事迹中,有一件就是“挂印封金”,但是我们将正史和小说对照来看,却不能不产生这样的疑问:关羽挂的是什么印?封的是谁的金?

这个问题,我们先来看看在《三国演义》中,曹操答应关羽所约三事时是怎么说的:“吾为汉相,汉即吾也。二夫人欲请皇叔俸给,吾于皇叔俸内,更加倍与之。”

刘备是大汉朝廷正式册封的宜城亭侯、左将军领豫州牧,每年至少有两千石禄米。还有封地食邑的赋税收入,再加上各种补贴,养活百十个人是没有问题的,曹操加倍发刘备的薪水,这件事做得很厚道。

刘备直到自立为汉中王,才正式归还了朝廷给他的印绶:“既宗室微弱,帝族无位,斟酌古式,依假权宜,上臣大司马汉中王……谨拜章因驿上还所假左将军、宜城亭侯印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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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称王称帝,自然不需要别人的封爵,但是关羽直到建安二十四年薨逝,用的一直是“汉寿亭侯”封号,过五关斩六将的时候,自报家门也是这样说的:“韩福弯弓插箭,引一千人马,排列关口,问:‘来者何人?’关公马上欠身言曰:‘吾汉寿亭侯关某,敢借过路。’”

在东汉末年,名号亭侯已经是比较高级的爵位了,其上有王、公、县侯、乡侯,其下有都亭侯、关内侯,只要是侯爵,就可以称孤道寡——当时皇帝自称朕,王侯可以自称孤家寡人,比较相貌古怪的谯周被丞相领益州牧诸葛亮任命为“劝学从事(州郡主管教育的官员,仅次于典学从事,相当于教育厅副厅长)”的时候,就发生过了这样意见趣事:“周初见亮,左右皆笑。既出,有司请推(查处)笑者,亮曰:‘孤尚不能忍,况左右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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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因为受封汉寿亭侯,所以面对爵位比自己低的人,也是可以自称为“孤”的。关羽在小说中一贯自称“关某”,似乎天下姓关的只有他最著名,只要一提“关某”,大家就都知道他是关公了。

三国演义》前后矛盾的地方也正在于此:关羽在洛阳太守韩福面前自称汉寿亭侯,可是他出发前,已经“将累次所受金银封置库中,悬汉寿亭侯印于堂上”,不是早就“辞职(爵)”了吗?

关羽熟读春秋通晓大义,把大汉天子刘协赐给的亭侯金印抛弃,这样几乎形同造反的事情,他万万不会做,也不可能做。

在东汉末年,亭侯金印是很宝贵的东西,它不但代表着皇室的认可,而且自身价值也不菲,建安元年(196年),武平侯、司空行车骑将军事曹操用汉天子的名义封吕布为平东将军、平陶侯的时候,还专门写了一封信:“国家无好金,孤自取家好金更相为作印,国家无紫绶,自取所带紫绶以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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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末年,皇帝有时候都吃不饱,印绶自然也成了稀缺品,刘备半辈子被人追得东奔西跑,老婆孩子丢了好几次,史书说他“数失妻子”,但是他直到进位汉中王,曹操替他从汉天子刘协那里争取来的印绶,却一直没有丢,后来还郑重其事地还给了朝廷。

当然,刘备的那些印绶,可能早就跑丢了,是他自己又偷偷仿造了一批。但不管怎么说,朝廷正式奉赠的官爵,都没有人愿意轻易抛弃,关羽在奔逃途中自称汉寿亭侯,直到薨逝,用的也是这个称号,刘备拿下荆州和自称汉中王,都没有改变关羽的亭侯封号。

汉寿是个地名,而且还真是在刘备的势力范围之内——汉寿县就是原来的武陵郡索县,阳嘉三年(134年)改名汉寿,后来又被孙权改名为吴寿,想来想去,还是汉寿更好听。

有史书称关羽为“汉寿侯”,那可能是因为关羽的爵位晋级,已经是乡侯或县侯了——晋升未必是刘备的赏赐,也可能是后世君王加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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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来,小说中关羽“悬汉寿亭侯印于堂上”是不可能的,就连“偏将军”印绶,他也不可能丢掉,因为那都是以汉天子刘协的名义授予的,如果关羽敢丢掉这些东西,就不再是大汉忠臣良将了。

事实上在《三国志》中,关羽也只是留下了曹操以个人名义送给他的金银,刘备的“俸禄”他肯定要带走,因为不管路程远近,他都需要吃喝,却又不能打家劫舍。

关羽留下了一部分金银,却必然带走偏将军、汉寿亭侯印绶,所以史书中的记载是这样的:“曹公知其必去,重加赏赐。羽尽封其所赐,拜书告辞,而奔先主于袁军。”

关羽只是不要曹操的东西,汉天子的封赏,他是不会抛弃的,因为那不是虚名,而是关乎大义、大节: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令后世非议不止,如果关羽把皇帝钦赐的印绶弃如敝履,那他就不是汉臣而是汉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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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看三国正史,就会发现“封金”是真,“挂印”是假,如果关羽真的不要朝廷给他的偏将军、汉寿亭侯官爵,你又会对他如何评价?

罗贯中也许是想把关羽塑造成视功名利禄如粪土的大英雄,但是把这件事放在东汉末年,关羽封金值得尊重,挂印就不可接受了:如果连关羽都不把大汉天子刘协放在眼里,刘备说自己一心要“以兴复汉室”,那话还能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