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过很多三级片,但我的摄影从未妥协过。”这句话从一个八旬老人的嘴里说出来,总有一股无言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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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何藩,是香港首个票房过千万的三级片导演,他毕生把三级片当做主要事业,拍了半辈子的情色电影。
他主导的情色电影唯美至极,毫无半分露骨肉欲,连张艺谋都对此惊叹不已。
但另一面,他又是摄影界的泰斗,在他长达六十多年的摄影生涯里,曾获280个国际摄影大奖,享誉中外。
他最经典的作品《阴影》 摄于1954年的香港,被拍卖出了高达 37.5 万港币的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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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黑白摄影在香港扬名,又以情色电影在香港影史留下足迹。这就是何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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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何藩出生于上海,年幼的他不爱玩具,却喜欢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心无旁骛地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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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岁那年,他从父母手里得到生日礼物是一台Rolleiflex双镜反光相机。他把玩着相机,走过外滩忽然就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
那时我在外滩,看到黄昏日落时的归舟,觉得有点诗情画意,就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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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岁,一个少年就这样被快门戳中了心,从此便是相机不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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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18岁,一家人举家迁移至香港。从小接受传统文化的影响,何藩对写作饶有兴趣,那时的他单纯地想做一个作家,却因为伏案写作太久患上偏头痛,不得已只好搁笔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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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无聊赖之际,他的目光停留在角落里积尘的相机。他想起了年少时拍照的欢乐时光,想起第一幅作品获奖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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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自己整个人丢进相机里,整日四处溜达。中环,西环,上环,香港的角角落落都留下他的痕迹,走街串巷成了他最基本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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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担的小贩、闲聊的老人、嬉戏的小孩悉数成为他镜头下的主角。
我很喜欢海明威说的一句话:你可以毁灭我,但不能打败我。香港人就是有这种拼搏的精神,为生活奋斗绝不言败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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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用镜头记录下当时的市井百态。山边海旁的横街窄巷、纵横交错的电车轨道、招牌密布的三层骑楼……香港每个旮旯都是取景的绝妙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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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初露,他守候一旁,观察黄包车夫拉着车走在空荡的大街上,影子从短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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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中环街市,几位身穿黑色长衫的妇女拉家常,阳光一洒,勾勒出人形光环,相机咔擦瞬间定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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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糖葫芦的小娃娃光着脚丫在青石板踏出清脆的脚步声,相机记录下他们最愉悦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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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最容易被世人遗忘的美好,何藩把它们一一收藏。有人说搞艺术的人,总有那么一点偏执,何藩也不例外。
为了捕捉最美好的光影,他往往一连数日在同一地点守候,只为等待适合的光线以及人物出现在最佳位置,然后按下快门,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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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好的照片背后往往是几天几夜的守候,漫长的等待与最精准的眼光。
贩夫走卒,黄发垂髫,匆匆而过,何藩浑然不觉,他就这样不动声色地记录着它的风花雪月,以及那些市井里极具生动的小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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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正因为这份用心,何藩的作品总有一股神奇的魅力。旗袍女子依墙而立,凝眉垂首就是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香港的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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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披着头巾的少女双手托腮,呆滞地望着镜头,却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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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从高处倾泻入巷子,烟火流窜的一丝涌动,就是生活最原始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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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藩的照片充满烟火气,里面的光影线条却又灵动、诗意,于无声处发出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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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与现实交织,光与影的交错。每一张照片都想用手去抚摸,似乎能感受到它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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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对光线和瞬间的极致把握,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那时的何藩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鲜花,掌声,荣誉……很多人一辈子的追求,及冠之年的何藩就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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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2年,年仅21岁的他在中环思豪美术馆开办了个人展,现场人头攒动,赞誉声此起彼伏。
在此后的十年里,何藩更是拿奖拿到手软,他陆续获得280多个国际摄影大奖,1958年至1965年更是连续8次获得美国摄影学会评选的“世界摄影十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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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荣誉放眼世界也是凤毛麟角!“我那时候有点野心的!”何藩曾笑着回忆年少轻狂的岁月。把一件事做到极致,对很多人来说已经足够了,但何藩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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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目光投向了电影,他不想故步自封,进步的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破虚假的泡沫。
身为一代摄影大师,他甘愿跑去片场跑龙套,做场记,打杂几年后才换来拍片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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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何藩导演的电影《离》一举夺得了英国Banbruy国际电影节最佳影片奖,引起世界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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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好景不长,当时的文艺片并不吃香,出于商业压力,公司施压,要求他拍摄三级片。
从艺术到情色,对一个手执相机几十年的摄影师来说实在残忍。现实却令人不得不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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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何藩始终是有傲气的,即使拍三级片,他也不敷衍了事。他拍的电影下裸露的女性胴体,在光影下亦显得唯美至极,没有丝毫情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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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摄的《浮世风情绘》还入选德国世界电影年鉴“东方古典电影代表作之一”。
有人评价“他是唯一将三级片当做事业来做的导演。”然而,他却一直耿耿于怀,遗憾“为五斗米而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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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拍过很多三级片,但我的摄影从未妥协过,我所表达的都是真实的自我,是真正出于我的内心。”
在断断续续拍摄了包括《极度诱惑》《我为卿狂》等在内的29部情色电影后,何藩金盆洗手了,举家移民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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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再一次捡起了相机,也已是几十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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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他不需要考虑观众是否喜欢,不需要担心别人的眼光,被束缚了几十年的何藩终于得以完全跟随自己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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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到耄耋之年的他亲手重塑照片,把老照片重新在时空、人、地点上用拼贴的手法,制作出蒙太奇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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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出来的照片保留了历史的厚重感,又增添了更多的意味。他不拒绝潮流,希望赋予照片新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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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一辈子的照片,他希望给这个世界留点历史和记忆。可有时意外比明天更早来临。2016年6月19日,何藩因肺炎恶化在美国与世长辞,享年8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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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一颗巨星陨落,世间再无何藩,再无努力捕捉香港的魂,记录香港人的苦难和坚韧的摄影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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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一生来告诉我们:用眼睛捕捉的镜头只能称之为照片,用心灵捕捉的镜头才是真正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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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人注定一生都是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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