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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宝栋戏曲文集
王如昆编
为京剧《截江夺斗》喝彩
十多年前，李玉声在杭州演出了家门戏《截江夺斗》，一炮打红。这出久不见舞台的武生戏，已成为当前京剧舞台上很少看到的冷门戏。李玉声再现了其父李洪春的舞台风彩，轰动了杭州的京剧爱好圈。
《截江夺斗》是一出长靠武生骨子戏。内容说的是：孙权命周善前往荆州，假称吴太后病重，接孙尚香携带阿斗回转东吴，欲以阿斗为人质，要狭刘备，强讨荆州。孙尚香不察内情，怀抱阿斗，随同周善登舟南返。赵云闻讯，追赶至江上，劝说孙尚香，刺杀周善，抢回阿斗。这出戏情节并不复杂，又没有火爆的开打，着重于赵云的做表。剧中的赵云有比较多的唱段以及大段说白，在唱与白中间伴以高难度的舞蹈身段是有名的“累工戏”。扮演赵云的演员需要具备唱、念、做、打四功俱佳的条件，不是通常所说的武戏文唱或文戏武唱可以企及的，而是文武兼重的靠把重头戏。若武功不到家，当然塑造不了赵云的英雄气概，可是如果缺乏嗓音条件，又难以抒发赵云的内心曲衷。在这场戏中，赵云面临的不是精兵强将，周善当然不在话下，主母孙尚香可不好对付。赵云阻拦孙尚香南行的去路，事先并没有得到主公刘备的将令，主母面前，语言和行为又不能粗暴失态，维维诺诺也不符合赵云的秉性。效忠刘备，夺回阿斗必须要成功。英雄此时处在错综复杂的矛盾之中，非大智大勇不能取胜。
此戏中有大段道白。行话说，“千斤话白四两唱”，足见话白在戏曲中的重要地位。在京剧中大唱段并不能吓倒演员。《文昭关》、《碰碑》等戏，常常成为一般演员的“打炮戏”。而以大段白口的《审头刺汤》、《夜审潘洪》，以及净、丑合作的《法门寺（大审）》等戏，如果没有比较好的白口功夫，是不敢轻易问津的。武生以白口为主的戏更少，《连环套》是其中之一，那是短打武生戏。而《截江夺斗》却是长靠，况且在出戏中的唱与白，都伴随着高难的舞蹈。吐字需要清晰，身上又要干净利索，要把握好气口，不使声嘶力竭，才能不损害赵云的英雄形象。所以，演出此戏，好武功缺嗓子不行，而好嗓子缺武功则更不行。
粗略统计，仅这一场戏中共有唱词28句，其中有四句，即：“那东吴，东吴设下牢笼计”，“你母子，母子落在圈套中”，“马到，马到临崖勒缰晚”，“船到，船到江心难收蓬”。每一句都插上一个大身段。在“这一枪杀个满江红”的【散板】唱腔中还上翻一个高腔。这些载歌载舞的场面，已经是够吃重的了，但还仅仅是个铺垫。在唱完“恼刘综来恨刘综”这四句【快板】之后，进入这场戏的高潮。第一段44句，共306字，其中连贯动作，亮相15次；第二段白口18句，共121字，连贯动作，亮相9次；第三段白口37句，共148字，连贯动作，亮相７次。紧接着念【朴灯蛾】：“赵云怒气冲，怒气冲。杀人两眼红，只杀得宝剑难入鞘，一片丹心为主公。”连亮三个相，又紧接唱四句【摇板】，最终以一句【摇板】结束。一气呵成，直到刺死周善，夺回阿斗。这一场戏中，集一人身上那么多繁重的唱、念，加上那么多功架，在京剧剧目中，也是十分罕见的。李玉声在此剧中担任赵云角色，驾轻就熟地胜利完成，可见他在平时没有少下功夫。
李玉声常说，武戏是靠武打来表现情节的。没有情节的武打无异于杂耍。《截江夺斗》这出戏却不是靠武打完成的。如果同周善那两下枪架子，也算武打的话，那份量也太轻了。在这里，赵云有不少以身段来表现的特殊语言形式，全靠扎实的武功底子才能完成的。不能温，温了就失去了大将气度。也不能火，满台奔忙地洒狗血，那也不是赵云应有的形象。需要分寸适当，恰到好处，这要靠火候。火候不是单凭体力和练功可以获得的，还需要有丰富的舞台实践与生活经验，才能领悟到。
观众是真正的上帝。台下数千名观众，无论是老戏迷或者“外行”，都以掌声认同了李玉声的艺术。李玉声以自身的不懈的努力，使这出“吃力不讨好”的看家戏赢得了观众的理解和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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