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带着五名女兵渡过野人山里的死亡之河后,饥肠辘辘地在山里接连走了七天后,又一次陷入了绝境,眼前的处境更为凶险。

其实,至少在五天前,文君她们已经迷失了方向,没再看到前面有倒毙的尸体和遗弃的物品,所以说她们迷了路,成了游离于队伍之外完全孤立的小团体。

从死亡河边饱餐一顿加大睡一觉之后,她们在方向上就开始陷入错误。头两天她们没有注意到“路标”已越来越少, 到第三天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妙。路是越来越难走,根本不像曾有大队人马经过的样子。

当然,这还不足以使文君惊慌,走进野人山不久,大队人马就化整为零了,你走一段看似没有人走过的路,无意之间就能和大队人马所过之处不期而遇,随地是人的粪便,一片窝棚,几处营火的灰烬,还有再也没睡醒的弟兄。

但眼下的情况有些不同,文君她们走了大半天,竟没有发现丝毫队伍经过留下的痕迹,商量了一下,决定宿营,明天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她们估计是早上出发时走错了路。在这茫茫野人山里迷失了方向掉了队意味着什么,六个女兵都很清楚。

老天爷似乎在故意捉弄这六个年轻的女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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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她们决定宿营时,竟意外发现了两个临时搭就的窝棚,窝棚比较大,两个棚子能睡二十几个人,从窝棚的构造看,显然是远征军的弟兄们干的。

一场虚惊,大家松下一口气,分头在近处寻找食物。这一带的食物是意外地多,没费事,每人都弄了一大堆。脱下军裤,把裤口扎起,便成了个好用的“马搭子”,收获大的,“马搭 子”的前后口袋装得满满的。

这意外收获简直令女兵们欣喜若狂,如此多的野果,足够她们饱食两天了,这在入山以来,堪称空前的丰收。

“出家人有野果果腹,已是莫大造化,善哉!”演出队员丛丽学着《西游记》里唐僧的语气,把女兵们都逗乐了。

女兵没意识到,如此丰收便是凶兆,若此路是大队人马所经之处,岂能有如此多的野果子还挂在树上待在草中?用野果填饱了干瘪的肚皮的女兵们钻进现成的窝棚一夜好睡。

有新鲜的野果果腹,再加上一夜好睡,更重要的是看到了即将追赶上大部队的希望,第二天早上起来,女兵们的精神空前的高涨。离开了前面的弟兄们为她们搭下的窝棚,走出不太远,一条山溪拦在了面前。

一路兴奋的女兵们停了下来,相互询问着对方的目光,最后不约而同地转向了文君。

文君望着小溪沉吟良久。此刻拦在她们面前的是条真正意义上的小溪,与她们头几天经过的那条死亡之河完全不同,宽不过丈,水流缓缓潺潺,清澈见底,没不过膝,不会有任何危险。

小溪的对面是茂盛灌木和野草,视线之内看不出任何人为的痕迹,而小溪的这一边,则是一条相当明显的小路,文君明白大家的意思,她们在等着她的决定,现在她们应该朝哪儿走,是溯流而上还是顺流而下,或者是涉水而过。

这不是一次简单的路线选择,她们正处在一个决定生死存亡的十字路口,一步走错,后果将不堪设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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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君做出了决定。将六个人分成两组,她和崔媛媛、徐芝萍一组逆流而上,张玉芳、丛丽和李亚男一组顺流而下,注意察,原则上不超过五百公尺,哪一组发现了情况,立刻鸣枪,并在原地等候。如果没发现什么,务必不要继续往前走,返回这儿再作计较。

虽然,文君没说需要发现的情况究竟是什么,但大家心里都明白,就是有没有军队经过留下的痕迹,“最好”的当然是一具刚刚倒毙路边的中国军人的尸体。

“好了。行动吧!”

文君三人走得相当慢,崔媛媛和徐芝萍都没有受到必要的训练,她们两个实际上是跟在文君的后面。文君不时停下蹲在地上,仔细地辨认那些极模糊的痕迹,生怕错过了任何可能的发现。她们已走出了相当远,仍然一无所获。文君终于驻足,崔媛媛和徐芝萍听到文君轻轻地一声叹息,心忽地提到了嗓子眼上,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就在这时,下游忽然响起了清脆的枪声。

“她们发现了!”徐芝萍情不自禁地叫起来。

张玉芳她们果然发现了军人经过留下的痕迹,是一支丢弃路边的步枪。

女兵们汇合之后,不再犹豫,顺河而下。天近中午时分,走在最前面的李亚男看到了什么,停下来。

“怎么了”紧跟在她身后的张玉芳问。

“看哪儿。”李亚男指前面不远处。

女兵们围上来,观察着李亚男所指的方向。

“好像…… ”张玉芳看着文君,“看不太清楚。”

她们不由往前走了一段,再次停下来。

前面不远的树丛里似乎有一个裸身躺着的人,被枝叶遮掩,看不清楚。

徐芝萍压低嗓音对崔媛媛说:“好像是个人,一个躺着的人。”

崔媛媛轻轻嘘她一声,同样压低着嗓音,“其实大家都看出来了。”

李亚男看看文君,“他好像没有穿衣服。”

“野人是不穿衣服的!”

丛丽突然对崔媛媛发了脾气:“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文君掏出了手枪,“上去看看。”跟在她后面的其他女兵警惕地观察周围。

树丛里,躺着一个男人。他并非裸体,而是穿着远征军的军装,只是他的军装所剩不多,身边还有些遗物。

“是我们自己人。”文君收起了枪。

李亚男试试他的心跳,“已经死了。”

文君继续观察尸体附近,语气冷漠:“死了多久了?”

“尸体还没有腐败,不会很久。”

众人跟着松了口气。

女兵们之所以放下心来,这弟兄死了不久,那就意味着在女兵们前面不远,有军队刚刚经过。虽然这一带不像有上万军队经过的样子,但远征军自从进入野人山,两万多人基本上就没有沿着同一条线路行进。即便是这条路不是部队经过的主要路线,但这具死去不久的尸体至少证明了在他们的前方有别的军人,而且是男军人。这对于女兵们是比那两个空窝棚更激动人心的鼓舞。

女兵们在士兵的尸体上遮盖上一层芭蕉叶,稍稍垂首默立,与其告别、却没有丝毫的悲凉之色,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掩不住的洋溢于眼角的笑意。这并非女兵们的残酷,这是每个处在此类处境中都不得不服从的丛林法则。

离开为她们提供了“路标”的弟兄不久,前面传来隆隆的巨响声,转过一座陡壁,一挂犹如从天而落的瀑布出现在她们眼前。即便是身陷野人山的女兵们,仍旧是一群风华正茂的姑娘,站在瀑布下的水潭边上,仰望着瀑布壮美的景色,忘记了身边危机四伏的险恶。

丛丽欢呼起来:“洗个澡吧!”

“对呀!”徐芝萍立刻响应,“我们不能让男人们看到我们这么狼狈。”

其他的人都看着文君。

文君莞尔一笑,“为什么不呢?”

在野人山难得的灿烂阳光下,快活的女兵们争先恐后地脱光了衣服,跳进了瀑布下的波光涟漪的水潭,像一群无忧无虑的世外“山鬼”。

在水中嬉戏笑闹的女兵们没有意识到,她们正一步步地走入绝境。

离开瀑布,小路突然离开了小溪,重新拐进了密林,原本清晰的路也开始变得若有若无。这仍然没引起女兵们足够的警觉,因为她们很快又遇到了两座远征军的弟兄们为她们搭下的窝棚。

老天爷终于在第五天显出了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