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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汪汪的眼

(散文)

文/石清华

水汪汪,人们常拿来描绘少女的双目之清纯,热恋中的女孩情感之热烈。那是神圣的,没错。不过,这是人类自用的。笔者在此使用,绝无亵渎之意,只是看到异类的两眼,找不到合适之词,便借用了人类的水汪汪。

一日晨起,雪虽然不是很大,但还是弄了个天地白茫茫。与兄妹仨去丈量雪后的水泥路,前望平坦的路面,少有人迹。左顾右盼,一蔸一蔸的豌豆苗,裹着一身白纱,偶尔露出一点两点的翠绿。在空旷的田野排开去,为银色的世界绣上了无数小巧玲珑的浑圆小丘。转视身后,有几行曲曲折折的脚印,蹒跚着延伸。楼房小屋,逐渐减少,往日的喧嚣,似乎藏起了形迹。小心翼翼地边走边看了半个时辰呗,直弄得有点发热了,才找了农家小店,寻个地理位置如意的桌子坐下,喘口气后,要菜要酒,一切就绪,对饮起来。三杯高举,当地一响,又回到唇下,喝上一小口,天南地北,海阔天空。

望一望田野的雪,再来一口。一口又一口,一杯又一杯;话一投机话更多,说了之后还要说;你一句,她一句,我一句,没完没了。阿哥“余方左抽豪,右按谱”,高吟“卖剑买琴,斗瓦输铜”。阿妹清唱《骏马奔腾保边疆》。小哥低哼“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正忘情之时,一条黄色的小狗钻到了桌下,把头望着上面。

大家不约而同地停杯投箸,目光聚于一个点——小黄狗。它满身金黄,油光放亮。尖尖的小嘴下到两前腿间,是一条窄窄的白毛,也许是造物者给其戴上的领带吧。个头不大,也不算太小,像人类的中等个儿,否则,即成了武二郎,或是武大郎。肚下是两排饱满的乳子,乳头红红的,才知它是靓女而非帅哥。它可能是狗类中狗见狗爱者吧,若如此,定然是追捧者如潮。

阿妹首先从火锅中夹了块鸡肉丢在它面前,它只用黑色无毛的鼻子闻了闻,并不张口。既然不吃,跑来干什么?犹如帅男靓女相聚,不谈风花雪月、不彼此调情,那相聚还有意义吗?大家睁大了疑惑的双眼。老板说:“它要看你吃了后丢下去才吃,怕有毒。”

小哥旋即夹了块大大的鸡肉,当着狗面,咬了一小口,嚼了嚼,吞下去,将夹在筷中的一大半丢给它,它毫不客气地狼吞虎咽了。真是条聪明的狗哇,这是狗世界的共性么?

小哥忍不住又夹了一大块,如法炮制,只是自己略咬一下,以示无毒,丢下去,仍冒热气,它用前爪将鸡肉在地上翻了个来回,没有了热气,才下口。多聪明的狗啊,如若为人,则会出类拔萃。

小哥给了又给,这小美狗竟坐在了小哥的脚下。肚皮瘪瘪的,肋骨根根可数,看上去瘦得可怜。它是不是受人类的影响,正在减肥瘦身,向世界昭示其无与伦比之美呢?也许是主人玩忽职守、移情别恋了吧,忍不住埋怨狗主人的漠不关心。老板解释:“才下了崽,有八只小狗要吃奶,拖瘦了。”

“哦。”又给了一块,忘了自己先咬一下,小狗睁着圆圆的眼,望着我。那眼圆圆的,眼圈也是圆圆的。眼圈与眼睛之间的一圈短小的黑毛,根根竖起,可能相当于女人的眼睫毛吧。但人的是半月形的,上有下无,而狗们的却是圆的,且绕眼一周。圆圆的黑眼珠,半球状鼓起,全浸在清澈的水中,说是水汪汪的,一点也不为过。

小狗与小哥对视一会儿后,去吃那没尝的鸡肉。

哇,已经知道这人不会害它,是对这人的信任么?坐在这人脚边,是对这人的亲近么?用水汪汪的眼望这人,是知恩图报么?小哥猜想,有可能是这样。

若如此,则为人者愧不如狗啊。万物之灵的人呀,有多少知恩图报的?以后,请慎用狗眼看人低吧。

(2018年1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