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那里的生活艰苦得让人难以想象。
我是家里五个孩子中最小的一个，也是三个女儿中最小的。在我们家，女儿似乎天生就比儿子低人一等。
记得有一年春天，我和大姐、二姐在田里帮忙插秧。烈日当头，汗水浸透了我们的衣衫。我实在太累了，蹲下来揉了揉酸痛的腿。
"阿芳，快起来！"大姐轻声催促道，"别让爹看见你偷懒。"
我连忙站起来，继续弯腰插秧。不一会儿，我听到爹的声音从田埂上传来："老大、老二，你们歇会儿吧，让你们妹妹来。"
我抬头看了眼爹，他正和两个哥哥站在田埂上，手里拿着竹筒里的凉茶。我咽了咽口水，继续低头干活。
"爹，阿芳才十岁，让她休息一下吧。"二姐试图为我求情。
爹皱了皱眉，"女孩子就是得多干活，才能嫁个好人家。"说完，他转身带着两个哥哥离开了。
这样的场景在我童年里屡见不鲜。我常常羡慕地看着两个哥哥，他们可以去上学，而我和姐姐们却要在家干活。每当我提出想去上学的愿望时，总是被爹娘一句"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给打发了。
但我不甘心。每天晚上，当家里人都睡了，我就偷偷点上煤油灯，拿出从哥哥们那里借来的课本，一遍遍地自学。我告诉自己，总有一天，我要离开这个山村，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
十五岁那年，大姐被爹娘安排了婚事。我永远忘不了大姐出嫁那天的样子，她的眼里满是绝望和无奈。两年后，二姐也步了大姐的后尘。看着姐姐们的遭遇，我更加坚定了要改变自己命运的决心。
"阿芳，你一定要走出去。"二姐出嫁前夜，拉着我的手说，"别像我们一样，被困在这里。"
我点点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姐，我一定会的。我不仅要为自己，还要为我将来的孩子争取更好的生活。"
终于，在我十八岁那年，我鼓起勇气向爹娘提出要去城里打工。
"你一个女孩子，能干什么？"爹不屑地说。
"爹，我什么都愿意学，什么苦都能吃。"我坚定地说，"我不想像大姐二姐那样。"
娘叹了口气，轻声对爹说："让她去吧，也许真能有个出息。"
就这样，我背着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去往城市的路。记得刚到城里时，我被高楼大厦惊呆了。街上的人来来往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仿佛对我这个乡下姑娘视而不见。
我先是在一家餐馆找到了洗碗工的工作。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手总是泡得发白发皱。晚上回到狭小的出租屋，我累得连动一下手指都觉得吃力。但我没有放弃，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慢慢地，我从洗碗工升为服务员，然后是收银员。我珍惜每一个学习的机会，努力积累经验。每个月，我都会把大部分工资存起来，只留下最基本的生活费。
三年过去了，我不再是那个刚到城市时惶恐不安的乡下姑娘。我学会了如何在这个繁华却冷漠的城市生存，也逐渐有了自己的规划。
我常常站在街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想象着自己的未来。也许有一天，我能开一家自己的小店；也许我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让我的孩子接受良好的教育。不管未来如何，我知道，我已经迈出了改变命运的第一步。
回头望向来时的路，我看到了那个在煤油灯下苦读的小女孩，看到了姐姐们婚礼上的泪水，也看到了爹娘复杂的目光。我知道，我的路还很长，但我已经准备好了继续前行。
我在城里打工到21岁那年，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是让我回去一趟。当时我心里就有种不祥的预感，果不其然，一回到家，就被告知要去相亲。
"阿芳，你也不小了，是该成家的时候了。"娘一边给我倒水，一边说道。
我看了眼坐在一旁的爹，他正抽着旱烟，一言不发。我知道，这是他们商量好的。
"可是我还想再工作几年..."我试图争辩。
"工作什么工作，女孩子家家的，嫁人才是正经事。"爹突然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就这样，我被带去见了那个"未来的丈夫"。第一眼，我就看出他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眼神躲闪，言语间尽是对我家境的打探。更让我失望的是，他家的条件比我家还差。
回家后，我坚决表示不同意这门亲事。然而，我很快就知道了实情。
"你二哥要娶媳妇，家里还差一大笔钱。你要是嫁过去，他家的彩礼刚好够用。"娘低声对我说，眼里满是歉意。
我这才明白，原来我成了家里的交易筹码。无论我如何哭闹，如何恳求，最后还是被逼着嫁了过去。
婚后的生活如我所料，艰难而压抑。唯一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在结婚三年后，我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当我第一次抱起她时，感觉这世界上所有的苦难都值得了。
"老婆，辛苦你了。"丈夫难得地露出笑容，轻抚着女儿的小脸。
然而，这短暂的幸福很快就被现实打破。产后检查时，医生告诉我因为身体原因，我可能无法再生育了。这个消息像晴天霹雳一般击中了我，更让婆家炸开了锅。
"什么？不能再生了？那我孙子怎么办？"婆婆尖声叫道，仿佛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妈，医生说的只是可能性，也许过段时间就好了。"我试图安抚她。
"哼，你们现在的女人就是矫情。我当年生你爸的时候，第二天就下地干活了，什么事没有。"婆婆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从那以后，婆家对我的态度更加恶劣。坐月子期间，婆婆连一口热汤都不愿给我熬，说什么"养得太娇气对身体不好"。我只能自己一瘸一拐地下床做饭。
丈夫在这些矛盾中总是保持沉默，有时甚至会站在他母亲那边。每当我对他表示不满，他就会说："我妈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婆媳关系越发紧张。婆婆对我们的女儿也是爱答不理，常常当着孩子的面说些"养个赔钱货有什么用"之类的话。每次听到这些，我都心如刀绞。
"老公，你就不能管管你妈吗？她这样对待我们的女儿，你忍心吗？"我忍不住向丈夫抱怨。
"你少说两句不行吗？我妈年纪大了，你让着点不行吗？"丈夫不耐烦地回应。
我努力维持着这段关系，试图用各种方式讨好婆婆，但总是碰壁。有时候，我会偷偷躲在厨房里哭泣，想起自己在城里的日子，那时虽然辛苦，但至少是自由的。
随着时间推移，婆家对要孙子的要求越来越强烈。每次家庭聚会，总少不了一番唠叨。
"你看隔壁王家，儿媳妇多能干，一口气生了两个大胖小子。"婆婆总是这样说，言语间满是讽刺。
我和丈夫因为生育问题没少争吵。有一次，他甚至在婆婆的唆使下，搞来了所谓生子秘方逼我喝。
"你疯了吗？那么多副作用，我不要！"我坚决反对。
"那你想怎样？让我们老王家断子绝孙吗？"丈夫怒吼道。
我看着他陌生的面孔，心里的失望如潮水般涌来。我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真正在意过我的感受。
日复一日，我开始思考这段婚姻的意义。为了女儿，我一直在坚持，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有时候，我会幻想自己带着女儿离开这个家，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但现实总是把我打回原形——我没有工作，没有收入，能去哪里？
夜深人静时，我常常抱着熟睡的女儿，在心里默默地说："宝贝，妈妈答应你，一定会给你一个更好的未来。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妈妈都会保护你，不让你像我一样活得这么痛苦。"
这段婚姻像一个无法挣脱的牢笼，我在其中挣扎，寻找着一线生机。我知道，为了女儿，我必须变得更强大。也许有一天，我真的能鼓起勇气，带着女儿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家庭，去追寻属于我们的幸福。
但现在，我只能继续忍耐，继续在这个家庭中周旋，期待着那个能够彻底改变我们命运的机会早日到来。
我忍了18年，忍到了女儿高考结束。高考结束的那天，我和女儿小雯都松了一口气。看着她轻松的笑容，我心里暖暖的，觉得这些年的辛苦付出都值得了。
"妈，我们去吃顿好的庆祝一下吧！"小雯兴奋地说。
我笑着点头："好啊，想吃什么？今天妈妈请客。"
就在我们准备出门的时候，老公突然回来了。他的脸色阴沉，一进门就劈头盖脸地说："你赶紧收拾东西，明天回老家。我妈瘫痪了，需要人照顾。"
我愣住了，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你说什么呢？"
"听不懂人话吗？"他提高了声音，"我说让你回去照顾我妈！"
我感到一阵眩晕，愤怒和委屈同时涌上心头："你疯了吗？小雯刚高考完，我怎么可能这时候走？再说了，你妈身体不好，你怎么不自己回去照顾？"
"你是她儿媳妇，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他理直气壮地说。
我冷笑一声："哦，现在想起我是儿媳妇了？这么多年她怎么对我的，你心里没数吗？再说了，谁妈谁伺候，你怎么不回去？"
"你敢顶嘴！"他突然抬手就要打我。
我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却没感到预想中的疼痛。睁开眼，看到小雯挡在我面前，紧紧抓住她爸爸的手腕。
"爸，你干什么！"小雯大声喊道，眼里闪着愤怒的泪光。
他愣了一下，甩开小雯的手："这是我们大人的事，你别管！"
我把小雯拉到身后，直视着他的眼睛："你想清楚了，如果你现在动手，这个家就彻底完了。"
他盯着我看了几秒，最后恶狠狠地说："你要是不回去，就别怪我不客气！"说完摔门而去。
房间里一时寂静无声。小雯紧紧抱住我："妈，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强忍着泪水："没事，妈妈没事。"
小雯抬头看着我，坚定地说："妈，我们离开这里吧。我不想再看到他这样对你。"
我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突然意识到她已经长大了。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妈妈这就收拾东西。"
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些必需品，趁着他还没回来，悄悄离开了家。坐在出租车上，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小雯握住我的手："妈，别难过。有我在呢。"
我擦干眼泪，勉强笑了笑："妈妈不难过，妈妈是高兴。高兴有你这么懂事的女儿。"
我们暂时住在我闺蜜家里。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法律援助中心咨询离婚的事宜。
"妈，我完全支持你离婚。"晚上，小雯认真地对我说，"这些年，我看到你受了太多委屈。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听到这话，我既感动又心疼："对不起，妈妈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小雯摇摇头："不，妈妈。你给了我最好的榜样。你教会我勇敢，教会我自尊自爱。我以你为荣。"
我紧紧抱住女儿，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接下来的日子并不轻松。他不断骚扰我们，威胁要断绝小雯的学费。但我们挺过来了。我找到了一份新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足以维持基本生活。小雯也很争气，果断找了一份工作，说要自己赚钱上大学。
去民政局申请离婚后，我感到如释重负。虽然前路还有很多未知和挑战，但我知道，只要有小雯在身边，我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看着小雯收拾行李准备去大学所在城市打工，我的心里充满了希望。我相信，我们母女俩一定能创造出属于自己的幸福人生。
"妈，"小雯突然说，"等我毕业工作了，一定会好好孝顺你。"
我摸摸她的头："傻丫头，妈妈不需要你孝顺。你只要健康快乐，做自己想做的事，那就是对妈妈最大的回报了。"
小雯点点头，眼里闪着泪光："妈妈，我爱你。"
"妈妈也爱你，宝贝。"我紧紧抱住她，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为了这个懂事的女儿，活出更精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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