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目新闻记者 梁传松
通讯员 林植利 王晓丹
1990年，湖北浠水县一名屠夫，因债台高筑无力偿还，遂精心在黄石犯下一起恶性案件，将一名流浪汉杀死后，砍下头颅冒充是自己被人谋杀，从而达到不用还账的目的。却不想这招被警方识破，今年4月29日，这名潜逃了34年的命案嫌疑人被黄石警方抓捕归案。7月2日，极目新闻记者从黄石警方了解到了这名嫌疑人的作案全过程，目前嫌疑人冯某已被逮捕。
公园惊现无头男尸
1990年1月21日早晨，在黄石市黄石港区青山湖公园，一声惊叫打破了公园的宁静，在该公园的一处草丛中，一具尸体进入晨练者的眼帘。
“当时是一名离休的老公安发现后报的警。”时任黄石市公安局黄石港分局局长的赵志飞在《刑警笔记》中回忆，当时报警的是一名黄石离休多年的老警察，见到发生命案后，他喊来其他晨练者保护好现场，自己向市公安局指挥中心报了警。
接到报警后，民警赶到现场，经勘察认定是一起凶杀案。现场尸体为男性，年龄在30来岁，头和脚不知去向。经进一步对这具尸体进行勘察后，民警发现肢解截面创口整齐，行凶者的解剖刀功显得十分熟练利落。
民警从死者的外衣口袋中发现有一串钥匙、几份购买生猪的发票和一本《屠宰证》。证件中显示，持证者是毗邻黄石的浠水县人冯某云，年龄为26岁，是一名屠夫。通过死者身上留下的钥匙，能顺利打开冯某云在黄石的租住房，种种迹象表明，死者就是冯某云的可能性比较大。
1964年出生的冯某云是浠水县人，长期从事屠宰和贩卖生猪生意，经常往返于浠水和黄石。
警方围绕案发现场向四周搜索，5公里内都没有发现嫌疑人丢弃的任何物品，显然，死者的头和脚已被凶手带走藏匿。根据法医尸体鉴定，死者应该是在头天晚上的小年夜被杀害的。
经过调查，发现尸体的草丛边系案发第一现场，但凶手为何行凶后要切下死者的头颅和双脚？这让办案民警百思不得其解。
警方调查发现案中案
办案民警分析现场后，发现了两大疑点。凶手杀人后，将死者的头颅和双脚藏匿，显然是为了阻止通过头和脚的特征辨认出死者；既然担心人们很快辨认出死者身份，为何又要将能证明身份的《屠宰证》留在现场？且为何选择抛尸在容易暴露的游览小道，而不是将尸体沉入近在咫尺的青山湖或藏到旁边的密林里？一连串的反常行为让办案民警陷入迷局中。
办案民警赶到浠水县，对冯某云的基本情况展开调查时，发现此时冯某云已失踪。通过冯某云的家属指认，死者身上的衣服正是冯某云的。经过初步调查，所有的证据证明，死者就是冯某云。
在对冯某云进行调查中，一个细节引起了民警的注意，冯某云的右脚有6个指头，因近些年其贩卖生猪时，因高温导致一些生猪死亡，欠下了1万多元的债务。一些债主经常上门讨债，逼得其只得四处躲藏。因为已到了年关，一些债主甚至扬言如果冯某云再不还债，就要让他“过不好年”。
种种疑点让办案民警在调查时格外慎重，通过提取死者的样本进行比对，结果却让民警惊掉了下巴，死者并不是冯某云。
死者是谁？为何凶手要将死者伪装成冯某云？在案发后冯某为何又失踪了？这些疑点让民警将办案方向锁定在冯某云的身上。冯某云杀猪多年，解剖刀法娴熟，完全具备干净利落地对现场尸体进行肢解的水平。所有证据证明冯某云是凶手的嫌疑却越来越大。
屠夫诱杀流浪汉假冒自己
为了不打草惊蛇，民警让冯某云的家属赶到黄石认领尸体，将其带回了老家安葬。冯某云在黄石遇害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当地各个村庄。
与此同时，黄石警方安排了几名民警潜伏在冯某云老家，计划其一旦出现就将他抓捕。冯某云的家属将被害人的尸体安葬后，仍不见其出现。就在蹲守的民警快失去信心时，在“冯某云”死后一个月后的一天晚上，村里一位老人起来上茅房时，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影，他仔细一看发现此人正是已下葬了的冯某云！
“有鬼呀！”老人吓出一身冷汗，一时间，全村人都在传：“冯某云变成了鬼，昨天夜里回村了。”
当村民传冯某云变鬼的时候，只有办案民警心里清楚，冯某云并没有死。民警立即找到冯某云的弟弟冯某玉，经过多次的教育和讯问后，迫于心理压力，冯某玉向警方和盘托出了其哥哥冯某云为逃避债务，策划出了一起骇人听闻的恶性案件。
逃亡34年后难逃法网
原来，当年因债台高筑，冯某云感觉自己已无力偿还这些债务，心灰意冷的他想到了“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当他有了这个想法后，便萌生出找一个“替死鬼”来假冒自己的念头。
1990年1月初，他便有意在街头开始寻找身形与自己相仿的流浪汉。当年1月20日，冯某云来到黄石街头，发现了一名流浪汉与其年龄、体型相仿。其在与流浪汉交流后发现，此人有智力障碍，心中大喜的冯某云便将这名流浪汉带回家吃完饭后，让其洗澡换上自己的衣服。
深夜，酒足饭饱后，冯某云哄喂流浪汉吃下安眠药，随后将他带到公园游玩。在事先选择好的地点，他趁流浪汉熟睡后将其残忍杀害。随后，又将自己的《屠宰证》和购买生猪的发票放在死者口袋里。
冯某云杀人后，曾跟弟弟见了一面，叮嘱他千万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当警方宣布死者是冯某云后，得知消息的欣喜若狂，认定自己的计划已实现，遂在深夜潜回老家，却不想被人发现。黄石警方正张网以待对他进行抓捕时，知道凶案已败露的他惊魂未定，立即选择了逃亡。
此后的34年里，黄石港公安分局领导班子和专案组民警换了一批又一批，但对冯某云的追捕工作丝毫没有放松。
第十任局长画上句号
那个年代，受破案条件和破案手段等多种因素限制，警方一直未能将冯某云抓获。今年4月，经过大数据比对，警方发现位于武汉新城的一高校的保安冯某，和冯某云当年留下的照片人脸高度相似。
“我的本名确实是叫冯某云，我从来没有忘记，但是也不敢想起……”4月29日，面对前来抓捕的民警，冯某云长叹一声，随后如实供述了自己当年行凶的事实。
当年，冯某云为了赚钱，做起了倒卖国库券的生意。因业务不熟，他亏了钱。后来，他从浠水当地低价买来生猪，运到黄石贩卖。可他运气不好，因天气太热，有四头猪在路上热死了，让他一下又亏了1800多元。
算下来，冯某云做生意亏了1万余元。这笔钱，在当年可是个大数目，冯某云感觉自己已无力偿还。年关将近，冯某云只有跑到黄石躲债。
一天，无所事事的冯某云到录像厅看电影，看到电影里的作案手法后，债台高筑的他心生一计，决定找个“替死鬼”来假冒自己，金蝉脱壳躲避债务。
据冯某云供述，其在犯案潜逃后，曾在广东、河南、新疆等地辗转多年，最后因想念家乡选择定居在武汉，多年来频繁更换工作，不敢与他人有过深交往。“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别人约我打牌都不敢去，生怕不小心犯法了，我知道早晚有一天会被抓，现在终于解脱了。”冯某云说。
“听到这个消息，真是太让人高兴了。”从湖北省公安厅副厅长位置退休的赵志飞听到消息后对办案民警表示，三十多年后，嫌疑人能落网，离不开办案民警锲而不舍卓有成效的追捕。“刑警们一直没有放弃捉‘鬼’的努力。然而，那‘鬼’竟从此杳如黄鹤，刑警们每每只得无功而返。至今，刑警们仍遗恨在心，也长缨在手。”赵志飞说，这条“长缨”在三十多年内传了十任公安局长，终于在第十任公安局长手上“抓鬼归案”，为这起悬挂了三十多年的案件画上了圆满的句号。办案民警不光为警争光，为民除害，为死者昭雪，也搬掉了一直压在历任公安局长和侦查员们心上的石头。
目前，冯某云因涉嫌故意杀人罪，已被批准逮捕，案件在进一步侦办中。
（图片由通讯员提供）
（来源：极目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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