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金棕榈奖会花落谁家,除了霓虹灯影业(下文将简称为“Neon”)。

今年《阿诺拉》在戛纳夺冠,意味着Neon连续五年押中了金棕榈大奖,彻底坐实了它“金棕榈耳语者”的称号。全世界的目光都投射到这个成立仅七年,但已跻身行业头部的独立发行公司。

被Neon提前押宝、肖恩·贝克执导的《阿诺拉》获得第77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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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Neon提前押宝、肖恩·贝克执导的《阿诺拉》获得第77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

流媒体的兴盛、疫情对观众观影习惯的改变,好莱坞大厂的持续重组并购,与它的崛起息息相关。

作为独立电影发行的老将,Neon的两位创始人汤姆·奎因和蒂姆·利格从投身变革浪潮自立门户以来,至今尚未吃过败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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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on创立之初发行的小成本电影《我,花样女王》便在2018年拿下一个奥斯卡奖,2019年接手的《寄生虫》,则成为北美独立发行以及非英语片发行史上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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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花样女王》使玛格特·罗比获得了第一个奥斯卡最佳女主提名

在随之而来的疫情时期,Neon依然实现了逆势扩张,《钛》《悲情三角》《坠落的审判》接连获得金棕榈奖,在独立电影发行界建立起了绝对优势地位。

Neon的五部金棕榈大奖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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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on的五部金棕榈大奖电影

如今,它继续保持强势,还增加了国际发售部门,并涉足制作领域,逐步扩展业务范围,巩固在业界的领先地位。

从创始人们的野心来看,Neon并非只是扮演着推销员的角色,而是自视为一种布尔迪厄式的文化中介。Neon利用自己的文化资本,树立“高质量独立电影”鉴赏家的声誉,与创作者建立信任关系,与电影节一同评估独立电影价值,向观众传达电影价值,从而在文化再生产的过程中继续发挥主导作用,试图重塑美国本土年轻影迷的观影品味。

作为“奥斯卡制造机”哈维·韦恩斯坦的前下属,汤姆·奎因被人戏称是“戛纳韦恩斯坦”。这未免太过冤枉,戛纳毕竟是成员非固定的小评委会制度,历年口味差异很大,单凭影响力实现垄断自不可能。

汤姆·奎因曾是韦恩斯坦公司旗下卫星品牌RADiUS-TWC创始人兼总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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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奎因曾是韦恩斯坦公司旗下卫星品牌RADiUS-TWC创始人兼总裁

但戛纳确实青睐Neon代理的影片,甚至有奉之为救星之嫌。尽管金棕榈奖仍是艺术电影最高荣誉,但“奖项—票房”的链条早已失效,特别是近二十年来,已与主流商业片观众并无太多关系,甚至都不能换得一张奥斯卡提名的入场券。

近几年,戛纳积极寻求艺术电影的商业价值转换,Neon便是这一策略中重要的合作朋友。2019年《寄生虫》获得金棕榈大奖后,Neon并没有立刻在北美大规模上映此片,而是在纽约和洛杉矶的几个艺术影院限定放映,“饥饿放映”引发轰动。人们因金棕榈慕名而来,继而引发连锁文化效应,又为影片获得奥斯卡提供助力。

Neon曾举办过《寄生虫》边吃边看的韩餐特别放映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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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on曾举办过《寄生虫》边吃边看的韩餐特别放映活动

这一举动重新打通了金棕榈从荣誉到票房的转化通道,在各种艺术影展的存在意义备受质疑之时,Neon证明了电影节依然很重要,只不过艺术片不同于商业片,有其独特的发行策略。

从Neon近几年在戛纳购片的名单来看,除了五部金棕榈获奖电影,《燃烧女子的肖像》《世界上最糟糕的人》《完美的日子》,以及今年的《神圣无花果之种》,无疑都是种子选手,这些佳片都能在首映后被Neon从激烈的竞拍里收入囊中,这才是它在戛纳连续五年决胜的成因。

除了金棕榈大奖,Neon在戛纳其他奖项上也收获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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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金棕榈大奖,Neon在戛纳其他奖项上也收获不小

毫无疑问,流媒体能够给出更高的开价,但电影制作人为什么选择了Neon呢?这是因为Neon是一家相当有诚意的发行商。

他们关注内容,他们会在谈判时,引用电影里的元素(如《英格丽向西行》中的牛油果吐司);他们一年只发布十部电影,尽可能给每一部电影最多的资源;他们是院线放映的忠实支持者,呈现最好的放映效果;他们与创作者保持长期合作关系,提前预购电影(如《钛》的导演朱莉娅·迪库诺的新作《阿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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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钛》(2021)有着石破天惊的尺度

汤姆·奎因曾感叹,奉俊昊的《玉子》选择财大气粗的Netflix只是充盈了后者的片库,来来往往的人们如自助餐一般趁着新鲜随意点开取用后,电影就仿佛被扫进了坟场。

所以对创作者而言,选择Neon发行,就等于选择一位理解你的合作伙伴,他们会根据你的艺术理念寻找到理解你的影迷,让他们专程赶来为你的创作付费,这无疑是每一个独立电影创作者的终极梦想。

早在Neon创立之前,汤姆·奎因就发行过奉俊昊的《雪国列车》,两人结下深厚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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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Neon创立之前,汤姆·奎因就发行过奉俊昊的《雪国列车》,两人结下深厚的友谊

Z世代观众是个难以捉摸的群体,他们的偏好相当复杂,进影院不再是他们唯一的娱乐选择。许多老牌独立电影发行公司(如Magnolia Pictures)早已放弃了这类观众,专攻有规律院线观影习惯的银发群体。

但Neon打出的口号是“45岁以下,不反感暴力,不反感外语片,不反感非虚构”,也就是说,Neon给新一代年轻观众开出的片单是好莱坞大厂不愿涉及的冒犯主流的暴力片,是有一定字幕门槛的外语片、是具有实验性质的纪录片。

他们还尝试多元化的放映,在发行阿彼察邦的《记忆》时用一种巡回演出方式,一次只在一家影院放映,以体现影片的主题——记忆的个体性与转瞬即逝,这是一种非常具有挑战性和实验性的发行策略,也因此具有极致的艺术吸引力。

Neon便是像这样建立起了品牌自身的影迷社群,看Neon的电影也就成为年轻人眼中品味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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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国导演阿彼察邦的《记忆》(2021)获得了戛纳电影节评审团奖

人们会想当然地认为Neon的头号竞争对手是同在纽约并且经常被混淆的A24,但汤姆·奎因认为,流媒体才是Neon实质意义上的竞品。

某种程度上,他肯定Netflix的庞大多语种片库,使得美国观众更容易接受外语片了,只不过他们仍然习惯借助英语配音来观看。

当然,Neon也会相当巧妙地利用流媒体,他们与Hulu合作。在疫情期间,Neon同样采用“电影节获奖—线下限定放映”的方式制造轰动,然后缩短院线窗口期迅速登陆Hulu进行付费点播,实现与流媒体的合作共赢。

2020年上半年上映的《棕榈泉》是Neon与流媒体Hulu相互合作的最佳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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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上半年上映的《棕榈泉》是Neon与流媒体Hulu相互合作的最佳案例

Neon常常被与A24相提并论并非毫无来由,毕竟他们的电影都有实验性、大尺度、非常规的特征。在戛纳,他们也曾因为同一部电影(肖恩·贝克的《佛罗里达乐园》)成为竞争对手。

但汤姆·奎因力图保证Neon与A24的不同,他们会始终保持小团队、小发行产量的规模;他们会更加专注于电影,而不是像那样A24大张旗鼓兜售的50美元一支的品牌蜡烛。不过,汤姆·奎因还是对A24的营销能力相当羡慕的,毕竟他在今年将A24的高管接连招至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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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在纽约这样的一间办公室里,Neon创造了独立电影发行史上的奇迹

Neon的近期新推

《长腿怪》

本片是继《救猪行动》(2021)以后,Neon 与尼古拉斯·凯奇的第二次合作。风格化的复古质感和只闻其声就令人毛骨悚然的音效,使得预告片一经发布就实现病毒式传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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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瑕修女》

“悉尼妹”西德妮·斯维尼投拍并主演的宗教题材恐怖片,触目惊心地描绘了宗教造神的虚伪与女性生育恐怖,上映后创下了 Neon 史上最佳的首周末票房纪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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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孕期指南》

一群纽约情景喜剧演员主导的R级女性题材喜剧,在多伦多电影节小规模放映后,立刻引起片商激烈的竞争,最终主创们选择了在独立电影发行上风头正劲的Ne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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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人之梦》

Neon在去年的戛纳电影市场购买了这部没有台词的动画片,这个关于小狗和机器人的无性恋爱情故事,不仅一路拿下了欧洲电影奖、西班牙戈雅奖,也获得了奥斯卡提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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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会亡灵》

借传统僵尸恐怖片来探讨生者与亡者关系的艺术片,在入围圣丹斯电影节前就已经被霓虹灯影业购入。女主演雷娜特·赖因斯韦的代表作《世界上最糟糕的人》也是由 Neon 负责北美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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