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春天,桃花开得特别早,村头的老柳树也抽了新芽,可我家的天,却像是塌了一半。妈查出了肺癌,晚期,这消息像晴天霹雳,震得全家人心神不宁。我和弟蹲在院门口,烟一根接一根地抽,谁都不说话,就那么默默地对着远处的稻田发呆。

“哥,你说咱妈咋就得了这病呢?”弟弟阿强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我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背:“命吧,咱得挺住,给妈治病。”

阿强猛地站起身,脚下的泥土被他踢得四处飞溅:“治!砸锅卖铁也得治!”

从那天起,我们兄弟俩分工明确,我负责照顾妈,阿强则拼了命地在外头挣钱。村里人都夸我们孝顺,可只有我们知道,每晚躺在床上,心都是揪着的。

有天夜里,妈疼得厉害,我守在床边,她拉着我的手,虚弱地说:“儿啊,别怪你弟,他心里有苦。”

我一愣,妈这话什么意思?转头看向阿强,他正躲在门外抽烟,背影显得格外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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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强,妈说你有苦,啥意思?”我走出门,直接问道。

他掐灭烟头,抬头望了望星空,眼神里满是挣扎:“哥,我想去城里买房。”

我心里咯噔一下,火气噌噌往上冒:“这时候你提这事儿?咱妈治病的钱都还不够呢!”

阿强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我知道,但妈这病,拖下去也是受罪。我在城里买了房,咱妈就能享受几天好日子,哪怕……哪怕最后……”

我打断他:“别胡说!咱妈会好的!”但心里的那股怒气怎么也压不下去,觉得他这是在逃避,是在抛弃这个家。

那晚,我们不欢而散。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阿强为啥这么坚持要在城里买房?难道老家的土生土长,就不值得他留恋了吗?愤怒、不解,还有对未来的恐惧,让我彻夜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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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妈的病情时好时坏,阿强真的去了城里,说是找到了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我心里埋怨,嘴上却没再说什么,毕竟,治病需要钱,大量的钱。我留在家里,一边照顾妈,一边打些零工,生活紧巴巴的,却也勉强维持。

直到有一天,一封加急的信从城里寄来,是阿强的笔迹。我颤抖着手打开,里面除了几张皱巴巴的钞票,还有一封信。信上说,他找了个工地的活,白天黑夜地干,已经攒够了首付。他说,城里的医疗条件好,等房子下来,就接妈过去,让妈住上楼房,享受几天清福。

读到这里,我眼眶湿了,原来阿强不是逃避,他是用自己的方式在努力,为我们这个家撑起一片天。我之前错怪了他,心中的愤怒和不解瞬间化成了愧疚和感动。

我把这事儿告诉了妈,她枯槁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你弟啊,从小就心思重,他是怕妈走得不安生。”

那一刻,我决定,等妈身体稍好些,我们就一起去城里看阿强,看看他用汗水换来的那片天地。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妈的病情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我们一家三口站在阿强城里的新家门口,望着那几室一厅的小窝,心中五味杂陈。阿强瘦了,黑了,但眼里闪烁的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和希望。

“妈,你看,这楼下的花园,以后你可以天天来散步。”阿强搀扶着妈,语气里满是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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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笑着点头,泪光在眼角闪烁,我知道,那是幸福的泪。在城里,妈得到了更好的治疗,身体逐渐康复,笑容也多了起来。而阿强,也在城里扎下了根,工作越来越顺,还找了个温柔贤惠的城里姑娘。

我呢,后来也在附近找了份工作,我们兄弟俩一起努力,让这个家在城里重新焕发生机。每当夜深人静,我们围坐在一起,总会谈起那个春天的决定,谈起那份不易察觉却又深沉的爱。

现在回想起,我才真正明白,阿强宁愿去城里买房,不是逃离,而是为了给我们这个家一个更好的未来。是的,家不只是一个地点,它是无论在哪里,都能给予彼此温暖和希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