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炎四年,公元1130年10月,秦桧携家眷离开金营,来到行都临安。面对世人对他有可能是金人奸细的质疑,他回答说,是他的才华征服了金人高层,使他得以成为金军右副元帅完颜昌的高级幕僚。在跟随完颜昌攻打淮河区域时,他瞅准时机,杀了看管他的金国军人,夺了一条船,冲破重重关隘,终于得以来到临安。

赵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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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构

建元四年9月爆发金军入侵南宋的富平之战,金军战神完颜娄室另辟蹊径,大败宋军,庞大的宋军队伍兵败如山倒,金军并没有乘胜追赶,他们把宋军留下来的堆积如山的金帛粮草、战械衣甲全部收归己有,金军缴获的物资应有尽有,因为这是蜀川全境百姓五年税赋所在。被赵构委以重任的张浚辛苦经营将近一年,最终一战亏尽蜀川百姓的五年税赋。

张浚的贪功冒进产生了一系列的严重后果,西军几乎土崩瓦解:环庆军统制慕容渝投降了西夏,泾原军张中彦、张中孚投降了金军。陕西局势陷于糜烂,张浚只得逃往兴州设立宣抚司,召集各路溃兵,只能退而求保四川。此后,虽有超级牛人吴玠率数千兵马在大散关与和尚原大败完颜宗弼十万大军,但已经无法挽回张浚造成的严重后果。

富平之败对宋金两国格局的影响深远,但还有一件事比富平之败对宋金两国格局影响更为深远,那就是自金军大营回归临安的秦桧提出“南自南、北自北”的国策。秦桧在靖康之难时和徽钦二帝等一起被金军掳去北方金军老巢,时隔几年,竟然携带家眷从金军老巢来到临安。当年被金军掳走的北宋高官那么多,现在却只有他一人回来,还带着家眷,的确是牛啊。

秦桧回来,自然会引来朝堂之内和乡野之间的世人议论和质疑,但他振振有词,说是被掳到北方分配在完颜昌手下为奴,起初也和大家一样颇受虐待,但后来他的杰出才华吸引了金人高层,他得以成为完颜昌倚重的幕僚,就连出征也带着他。这次他跟随完颜昌攻打淮河区域时,瞅准时机杀了看管他的金军,夺船冲关,由淮河入长江,最终抵达临安。

若是听秦桧描述,他携带家眷、财物和诸多生活用品,还能全身而退,还能冲破金军的重重关隘,这份武力值,简直可以和岳飞相提并论了。所以,世人质疑他的身份,严重怀疑他是金国派来颠覆南宋小朝廷的奸细。当年靖康之难时,身为御史中丞的秦桧坚决反对割地给金国,俨然对北宋忠心耿耿。谁能料到,他几年后回来就背负着金国主子的重大使命?

宋代对官员的品行风评极为严苛,如果家中对待奴仆不仁厚,或者在大殿上言辞态度稍微激烈,就极有可能面临被罢官降级的严重处罚。更何况是一个从敌国归来、满身疑点且被质疑为金国奸细的人?但极为诡异的是,秦桧却迅速赢得南宋君臣的肯定与重用,文有宰相范宗尹、武有同知枢密院李回,二人不知何故力挺秦桧,尽破群疑,力荐其忠。

靖康元年,秦桧等三十六名大臣坚决反对割地给金国,而范宗尹等七十余人则强烈要求割地给金国,那时的范宗尹和秦桧是死对头。宋钦宗最终割让北方三镇给金人,但没多久金军再次南侵,宋钦宗迁怒于提议割地的范宗尹,将他贬官。张邦昌的伪楚政权建立后,起用范宗尹,并派他去应天府请赵构称帝,赵构由此建立了对范宗尹极好的第一印象。

那时,范宗尹是伪楚政权的官员,而秦桧正在北方金人老巢受难,二者仍是对立状态。赵构称帝后,起用主战的代表人物李纲为宰相,范宗尹仍然坚持主张与金人议和,由此与李纲水火不容,连上三道奏章贬损李纲“名浮于实而有震主之威”,并建议立即罢免李纲。此时的李纲风头正盛,范宗尹由此被贬至舒州,后再被贬至鄂州安置。

首相范宗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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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相范宗尹

范宗尹的仕途至此跌入谷底,因为他被打上了“畏金议和”甚至“贰臣”的标签,此时的秦桧则因为身处苦寒之地而成为大宋眼中的守节忠臣,二人在朝野之中的名声可谓有天壤之别。直到建炎三年,范宗尹的命运曲线才开始上扬,他被召回朝廷,在扬州之难时,他跟着赵构一路南逃,由此得以有大把机会向赵构兜售自己“与金人议和以友善相处”的政治主张。

赵构是什么君主?他本质上和他的父兄并无二致,都是贪恋骄奢淫逸的软骨头,国难当头,他哪有什么雄心壮志一雪“靖康之耻”?他心里只希望自己这天上砸下来的皇帝宝座不要被别人抢了。当年自己还是康王时,凭着一腔孤勇进入金军大营做了使者,亲眼目睹了金军的血腥杀戮和强盛兵锋,几乎在一夜之间被金人给挫断了脊梁骨,再也站不起来了。

在赵构的认知里,大宋怎么可能是金人的对手?要一雪“靖康之耻”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主宰赵构的认知就是,只要能做太平君主就是老天恩赐了,怎样做太平君主?那就是尽快与金人议和,只要金人同意议和,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包括割地赔款,向金人俯首称臣。所以,当他听到范宗尹向他兜售那些政治主张的时候,内心不由窃喜,这不正是朕想要的吗?

赵构心里所想,自然不方便说出来,而范宗尹就成了他的代言人,代言人自是能得到主子的提拔重用,于是,范宗尹平步青云,一路飞黄腾达,在赵构结束海上逃难的生涯后,他竟然取代吕颐浩当上了首相。此时的范宗尹不过30岁而已,如此年纪当上大宋的宰执大臣,这在自北宋以来还是首例,难怪他一时风头无两。

非常诡异的是,不知道何故,本来与秦桧势如水火的范宗尹竟然会突然之间对秦桧友好起来。赵构得知秦桧北地回归的消息后,并没有立即召见秦桧,而是要秦桧先见宰执大臣,待探明了秦桧的政治主张后,再决定如何安置和对待秦桧。因为内心一直希望与金人议和的赵构害怕守节忠臣秦桧会像李纲那样,希望赵构与金人势不两立、不共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