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湖南长沙,黄小勇在小区里被一群人围住,实际上他正在招募一个假儿子,目的是“骗”89岁的老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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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连续见了几十个人都不满意,直到来了一个叫王峰的,他眼前一亮:“很像,身材和脸的轮廓也很像。”一个路过的老头不明所以,还以为他是欺骗母亲的不孝子。

社区书记王佩儒大姐解释道,黄小勇的儿子黄舸,七岁得了大病,父子俩相依为命,骑着三轮车跑完大半个中国感谢好心人,然后得了感动中国人物。

可惜黄舸还是去世了,当时他的老母亲年老体弱,就没人说。7年后实在瞒不住,才找人假扮儿子,哄一哄老人的。

老头听后,一扫脸上的鄙夷的表情,竖起赞叹的大拇指,却又提出疑问:“生的什么病啊就感动中国了?他老母亲又不傻,会相信这个“骗局”吗?”说到这儿,王大姐的心也悬了起来。

患上不寻常的不治之症

1988年10月30日,湖南长沙一家医院的产房外,医生用布裹着一个婴儿面带着微笑缓缓走来。黄小勇迅速跑过去,眼神里满是期待,迫切地询问孩子和老婆的情况。

医生将孩子朝向他,说道:“你老婆没事,恭喜顺利成为父亲。”黄小勇笑着用手轻轻地碰了碰儿子的脸。他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儿又小又软,他生怕一不小心就弄伤了孩子。

妻子让黄小勇取名字,他坐在床上想半天,又跑到楼下买了本新华字典。最终决定单取一个“舸”字,名黄舸。

他的用意是千帆竞过、百舸争流,希望孩子像水流中的一叶小舟,能挺住在生活中遇到的巨浪,自由自在地漂行。

出院时,黄小勇抱着黄舸坐上出租车,低头一看,小黄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觉得这孩子将来的性格会很有意思。

照顾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黄小勇虽然也尽力抽时间照顾,但是妻子的情绪却越来越糟糕。最终在孩子一岁左右,独自离开了家,不久后又回来离婚,将一岁的黄舸扔给了黄小勇。

“孩子在,希望就在”黄小勇心想。为了给孩子更好的生活,他绞尽脑汁经营生意,忙不过来的时,就让黄舸的奶奶帮忙照看。

尽管儿媳妇跑了,老来能带孙子也算一件开心的事。黄舸很听话,唯一让奶奶不满的是,这孩子动作有点慢,还老把东西弄到地上,而且说了几次都改不过来。

可黄舸也很委屈,他不是不愿意,是没办法。在小伙伴中,他明明个头比对方大,力气却比对方小得多,这一直困扰着年幼的他。

某天下午,黄小勇和其他朋友商量好,带孩子们一起去河边烧烤。黄舸到那以后特别兴奋,和小伙伴跑来跑去,捉鱼摸虾。却没想到这是他生命中,最后一次可以自由地支配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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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小学前,黄小勇带黄舸检查身体,结果出来后,医生特意找他谈话,还示意别让孩子跟着。黄小勇忐忑万分地坐下,听到医生的话,他感觉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

医生说:“黄先生,你的儿子得了先天性进行性肌营养不良症,俗称“渐冰人”,来自于家族隐形遗传,会导致肌肉张力低下,关节萎缩,严重的会因呼吸衰竭而死。”

黄小勇手足无措,问他有没有医治的办法。医生抱歉地摇摇头回答:“很遗憾,病例比较罕见,目前并没有彻底根治的办法。”

医生的话像锤子,重重敲在黄小勇的心头。隔着门窗,他看到儿子抬起头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于是暗下决心,一定要把儿子的病治好。

几次崩溃,幸得好心人帮助

1999年,黄舸已经无法下地行走,只能辍学在家,由父亲照料。苦苦坚持几年后,黄小勇不得不把餐馆转卖,后来连大房子也卖了,父子俩只能挤在20平米的小房子里生活。

生活重担和治病无望,压得黄小勇透不过气,儿子黄舸没了行动能力,就连抬手都十分费力,穿衣服、洗澡、刷牙、上厕所这些常人轻松完成的事,黄舸需要在父亲帮助下完成。

黄舸离不开他,他也没办法外出工作,积蓄全都用来治病,不仅没能缓解病情,反倒是从医生口中得知儿子最多活到18岁。

在这种状态下,黄小勇常常崩溃,孩子不在家时,他会特别用力地捶门踢墙宣泄情绪,木门捶坏了,就换道金属门继续捶。

细心的黄舸发现了这些痕迹,一次偶然,他在电视剧里看到类似的病状,等父亲回家,他直接问父亲:“我会以为这个病死掉,对吗?”黄小勇跪在地上抱住黄舸,哭着说:“爸爸会想办法治好的,你要好好活下去。”

社区工作者孙仁娥和王佩儒知道了黄舸的情况后,当即凑了200元给他们,还表示有什么困难的地方,都可以找她们。

一次王大姐路过黄舸家,看到屋门紧闭,估计黄小勇出门上班,只剩黄舸一人在家。出于担心她在门外叫黄舸,却迟迟没有任何回应,反而听到了哭声。

她从窗户里看到黄舸摔在了地上,费尽心思开门后,扶起黄舸,擦干净他脸上的泪痕,自己却控制不住地哭。邻居告诉黄小勇:“别锁门了,你不在的时候,我们都会帮你照看孩子的。”

此后,王大姐凡路过,都会叫一声黄舸,然后看一眼确保黄舸无事。每当黄小勇出门打工,邻居雷东珍娭毑(湖南方言:祖母)和杨大爹会把自家的饭菜拿给黄舸吃,遇到雨天,还会跑来帮忙收衣服。

黄小勇感慨:“没有街坊领居的帮忙,他也不能外出打工挣钱,继续治病了。”

一天下午,邻居邀请他们到家里吃饭,此时正好邻居的小孩放学,冲进门就一直叫妈妈,要给妈妈看他今天获得的奖状。一旁的黄舸眼里全是羡慕。

2000年,黄舸即将过12岁的生日,黄小勇问他有没有想要的生日礼物?黄舸思索半天,渴望地看着父亲说:“我想见一见妈妈。”

黄小勇低头沉默不语,过了一会才说:“好,我去找她。”但是,妻子换了联系方式,托人打听湖后,得知妻子早已不在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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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之下,他到湖南电视台请求帮忙找人,电视台欣然同意。几周后,黄小勇终于见到了前妻。当两人在演播室大厅说清楚,为何这么多年没有联系时,主持人悄悄将黄舸推上来。

第一次见母亲实在太惊喜,也太委屈,黄舸不知道该说什么,边哭边唱着《世上只有妈妈好》上台,黄小勇心里积压的情绪也随之爆发,扶着儿子的轮椅,深深低下头哭泣。

但是这次节目的深远意义不在于此。节目公开了父子拮据的生活,以及黄舸的病状。播出没几天,黄小勇陆续收到好心人送来的礼物、捐献的现金,甚至还有华人提供了国外该症状的疗养方式。

最让黄舸受鼓舞的,是无数信件给他的鼓励,这一切让他和父亲的精神面貌有了很大的变化。

黄小勇直言:“原本我们俩就是相依为命,很悲观,就有一种等死的感觉,但是受到个人和政府的帮助后,情况好转了很多。”

更让黄小勇没想到的是,父子二人的人生轨迹也因此不同,完成了一项感动中国的惊人之举。

行走1.3万公里的感恩

自从节目过后,黄舸收到了许多帮助,但是身体情况并未好转,身体的操控能力反而更差,他甚至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于是对父亲提出了一个要求。

“爸爸,我想去天安门看升国旗。”黄舸轻声说。

黄小勇明白儿子生病以来,睁眼就是轮椅,闭眼还是轮椅,所以他希望儿子有生之年能看一看外面的世界,不要带着遗憾离开。更关键的是,他希望能在一路上找到什么民间偏方,说不定就能治好儿子的病。

黄小勇修好一辆脚蹬三轮车,准备用它带着儿子去北京,湖南台记者知道后直说:“脚蹬?你怕是疯了。”

2003年5月17日,父亲在三轮车的车兜上搭出一块密闭的空间,又在靠前的位置掏出一个小窗,方便黄舸看沿途的风景,俩人就这么上路了。

可是脚蹬三轮车蹬一个星期,两人连湖南都没出,好在这时,有一个好心大哥直接送了一辆新的汽油三轮车。父子二人感激不尽。最终历时60多天,看到了天安门升国旗。

一路上,黄舸亲眼见证了好心人慷慨解囊,让他印象最为深刻的是刚到岳阳时,一位衣衫褴褛,拿着一根扁担,手上牵着灰尘扑扑的孩子,站在人群里一直看着他们。

等到好心人离开时,这位妇女走过来,拿着五元钱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想给你们捐3元,你们能找2元吗?”

黄舸听后立马红了眼眶,他谢谢女子的好意,但并没有收下钱。回家后,这一幕让他久久不能忘怀,同时,沿途的风景也让他感受到死亡的恐惧。他希望能有一次感恩之旅,去当面谢谢那些帮助过自己的人。

父亲为他的懂事感动,拿出了一直细心记录的本子,将好心人居住地标注在地图上。三年的感恩之旅,正式开始,父子俩走遍82的城市,13000公里路程,向500多位好心人当面表示感谢。

第一次感恩之旅是一路北上,还是乘着那辆三轮车,父子俩从湖南一路到了青岛。在这里黄舸和父亲第一次见到大海。

黄小勇的心情十分激动,脱了鞋子挽起裤脚,推着黄舸就往海边冲,一直到海水淹没了轮椅的半个轮子。黄舸兴奋地大叫,感受了生命强劲的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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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趟的终点是感谢天津的关阿姨,可是关阿姨已经搬离了原来的住处。幸好在房东的帮助下,终于见到了关阿姨。

当天晚上九点多,黄舸在街边等候,不一会儿,马路对面的车上下来一个中年妇女,远远地见到轮椅上的黄舸后,她哭着跑着过来,不停地说:“黄舸你真了不起啊,你也是,真的辛苦了。”同时心疼劳累的黄小勇。

这一次回家没多久,2005年9月10日,第二趟南下广东的感恩之旅再次启程,但是这趟感恩之旅差点被放弃。

一天傍晚,黄小勇精疲力尽,把车停下来后直接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醒来时,他感觉被蚊子咬得一身痒,心想坏了,黄舸肯定被蚊子咬了。

此时黄舸情况恶化,连一只蚊子都没办法挥手赶走,他心疼疲惫的父亲,不愿打扰,硬撑着被蚊子咬得满身都是包。

黄小勇不仅要无时无刻照顾儿子,还要负责路上所有的事情。让他最崩溃的是,三轮车坏了。他修了半天都没好,一气之下扔掉工具说:“我们回去吧,车坏了,钱也没了,我身体也不行,把车子卖掉还能凑两张车票钱。”

黄舸面露失望,想了一会儿对父亲说:“努力不一定失败,但是不努力一定失败。”黄小勇备受触动,觉得儿子一路上的成长没有辜负自己付出,休息一天后,两人继续旅程。

在江苏找到了好心人袁小伟后,他的情况让父子震惊。原来袁小伟已经60岁了,还在辛苦工作挣钱赡养近90岁的母亲,生活很拮据却还是拿出一部分钱资助黄小勇父子。

受到袁小伟的鼓励,黄小勇和黄舸在2006年又开始了第三次感恩之旅。这一年对黄舸很特殊,因为他正好满18岁,也就是医生的死亡预期时间。

用善意谎言关爱奶奶

幸运的是,黄舸挺过了2006年,还因为三次感恩之旅,被评选为2006年度感动中国人物。他和父亲坚韧不拔、知恩图报的行为广为人知,被无数人赞誉。

2007年,黄舸在自己的博客中写道:“我和爸爸赢了,我们度过了2006年。”医生的预言被打破,黄舸对未来有了更多期望。同年,他们申请了奥运火炬手,可惜考虑到现实原因,只有黄小勇被通过申请。

为了安慰儿子,黄小勇将火种传递后,握紧火炬一路跑到儿子的宾馆,让儿子成为第一个接过火炬的人。

一年后,黄舸的身体越来越差,父亲帮他洗澡时,发现他连手腕都动不了了,铮汉子抱着儿子一顿哭。

病魔是无情的,2009年11月6日,黄舸抢救无效身亡,黄小勇痛彻心扉,在葬礼上哭得差点晕倒。他的两只眼角膜,分别救助了两个孩子。但是,另一个最关心黄舸的人并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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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舸生前,不论到了哪里都会拍一张照片给奶奶。黄舸的病刚被检查出,一直由奶奶照顾,可是她也年过60了,实在吃不消,为了减轻黄小勇的压力,她主动住进社区里的养老中心。

黄舸去世时,奶奶已经82岁,耳朵听不到,眼睛也看不清了。黄小勇担心母亲承受不住打击,整整隐瞒了七年。

母亲糊涂但是不傻,孙子那么久不来看望自己,肯定是有事情,逼问黄小勇孙子的下落,黄小勇只能谎称:“黄舸要去美国治病,前段时间一直在调养,过几天就带他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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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舸奶奶

老人的情绪缓和了,黄小勇却不淡定了,他求助朋友,各方媒体知道后纷纷帮忙,在报纸上登招募信息:

“2006年度感动中国十大人物黄舸去世七年,八旬奶奶不知情,时日无多一直想见孙子,其父黄小勇决定征集一名志愿者扮演黄舸,,你愿意给这位奶奶当一天孙子吗?要求:年龄26—28岁之间,身高1.7米左右,体重110斤以下。”

信息发出后,面试者上百,直到一名长沙男子王峰出现,黄小勇最清楚儿子身形,去世前,黄舸身形瘦削,而且黄舸和奶奶一直靠手心写字交流,所以,王峰各方面都很符合。

但是,成为黄舸没那么简单,不仅要在外形做出很大的改变,还要装扮出因肌肉无力而产生的一系列病理症状。

王峰根据黄小勇的指导,训练手指和走路姿势,模仿黄舸在轮椅上的样子,还要学会肌无力杵拐杖,经过整整一周的“训练”,王峰终于要见奶奶了。

见面前,黄小勇给王峰理发,发型和黄舸一致,恍惚间黄小勇以为眼前的人就是儿子,好几次湿了眼眶。

2016年3月17日,见面当天,黄小勇推着王峰缓缓走向奶奶。各大媒体没有戳穿谎言,反而躲在角落里,记录这一刻。

阔别七年,奶奶再次见到“黄舸”,激动地站起身拥抱他,黄小勇在一盘提醒着王峰该怎么“表演”。

这时,奶奶说:“你怎么长高了啊。”黄小勇一惊,连王峰也呼吸一滞。好在老人只是唠叨几声,并未察觉。

下午,“黄舸”陪奶奶在养老中心吃饭,“黄舸”担心露馅不敢有太多动作,奶奶见状一个劲儿给他夹菜,“黄舸”好几次差点脱口而出“谢谢”。

见面很顺利,离开前奶奶握紧“黄舸”的手,交待他在美国还是要吃好穿好,最后,奶奶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母亲走远后,黄小勇高兴地抱住王峰不停说谢谢。这时,黄小勇想起了儿子,在“黄舸”的怀里哭个不停。

黄舸和黄小勇的人生,原本是“乌云密布”,因无数好心人的帮助,以及黄舸的乐观懂事,黄小勇的慈爱坚强,让悲伤的故事化成温情的花朵,激励国人,向上向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