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好了,粮库370吨的小麦不翼而飞了!”
2020年9月,一名男子急匆匆地来到河南省开封市祥符区公安局报案。
一开口,他就激动的吼出上面那句话,紧接着,嘴里就一直神神叨叨的重复着:“把我们公司搞成这样子!”
看他精神恍惚,民警赶紧递来一杯水,安排他坐下。
但他却显得格外焦急,不等民警开口询问,就自顾自地说道:“我们在开封市的罗王镇那边,收购了1100多吨的小麦,等8月底要拿去卖时,却发现少了370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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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公司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当时所有人都慌了,第一时间进行了调查。
可不管怎么寻根问底,始终还是无法查出小麦丢失的原因,大家这才想到报警。
男子说:“这是我们公司第一次来开封做生意,结果搞成这样,我们公司损失太大了,希望公安机关能帮帮我们。”
感觉此事重大,警方相当重视,迅速成立专案组,势要侦破这个案子。
不管是被盗还是有内鬼中饱私囊,定要给受害人一个交代!
租赁的粮库
报案人姓钱,上海人,今年五十多岁,是做投资生意的。
近年来,河南作为产粮大省,已经吸引到不少外省的粮油企业过来投资经营。
敏锐的钱先生嗅到商机,立即将目光对准了主产小麦的开封。
2020年春节刚过,他就在河南省开封市注册了一家商贸公司,从事小麦、玉米等农作物的采购和销售。
到了6月小麦进入收割期的时候,工作已经如火如荼地展开。
当时他们一共收购了1150吨的小麦,总价值250万元,就存放在当地的一个粮库内。
这个粮库是向当地人租赁的,粮库面积可以存放2000吨左右的小麦。
而钱先生与粮库老板谈的租赁价格是,存放的每吨小麦给20元钱,没有时间限制。
从6月份开始收购,到8月份打算销售,租金他给了四万多元。
可就在这中间2个月的时间里,他拉小麦去卖时,小麦只剩下了780吨。
另外的370吨一下就不见了,钱先生怀疑,可能是被盗了!
那么,究竟是什么人,能够如此堂而皇之地将小麦盗走呢?警方迅速奔赴案发点勘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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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一圈巡视下来,并没有什么收获。
粮库所在位置,除了大门方向有一条路外,其余四周都是麦地和田野。
在麦地里民警并未看到车轮印,或者脚印,而且院墙完好,没有被挖洞,损坏的痕迹。
也就是说,如果是盗窃,那一定走的是大门。
可值班人员却说,他们是二十四小时轮流守护粮库的,粮库的钥匙都在他们手里。
在此期间,并没有发生过大门被撬的事情,钥匙也没外借过。
综合以上分析,民警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小麦被盗很有可能是内部人员所为!并且不排除有内外勾结的情况发生!
但是,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以及进进出出的大货车和粮贩子,谁才是那个内鬼呢?
监控里的车
由于附近大多都是同村的村民,为防止有风吹草动就互相传递消息,警方只能展开秘密侦查。
在熟悉周围的环境后,民警兵分三路,分别对村民们的底细,粮库可疑人员,以及附近监控进行了摸排。
最先得到的信息是,粮库里并没有安装监控设备。
而附近几户农家的监控,也只能保持几天的时间,这几天里,都并未发现有车辆频繁出入。
这条线索暂时中断,其余负责外围调查的两个组也一无所获。
村民们一致反映,近段时间并未看到有什么货车拉着小麦出粮库。
这就有点奇怪了,按理说,如此庞大数量的小麦,是不可能靠人力就能带走的,必须依靠一些作案工具。
比如车拉人背,但是监控和村民们都能证实,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么,嫌疑人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将这些小麦运出粮库的呢?
一筹莫展的民警重新来到粮库边,观察了粮库周围的地形。
发现粮库位于村边上,大门连接的主干路和省道还有一定的距离。
并且主干道很窄,一般大型车辆根本进不来。
而运粮过来的粮贩子,使用的都是10吨左右的货车。
如果嫌疑人用的也是这种车,那就得分三十多次,才能将370吨的小麦拉走。
如此频繁进出,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警方立即从这个方向下手,扩大监控范围,在主干道连接省道的卡口处,终于找到了一个拍的比较清晰的监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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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画面
调取近三个月的视频后,民警赶紧盯着里面出现的车,一辆一辆的进行筛查。
与此同时,一部分民警也去往附近各个租赁货车的地方,查看近期所有租车人员的信息。
可几天过去了,什么线索也没有,监控里一切正常,租车处也没有出现频繁租车的人。
案件一下变得复杂起来,民警只能按照以往破获盗窃案的经验,将目光放在这些小麦上。
370吨的小麦可不是小数目,嫌疑人得手后,肯定不会再找个粮库,将小麦藏匿起来。
最有可能的是,第一时间找个地方销赃变现,以免到时候人赃并获。
那么,排查小麦收购点就成了接下来的重中之重。
可疑的粮库老板
警方迅速赶到粮管所和大型面粉厂等地方搜寻。
凡是大量收购小麦,或者是一个人分散到各个收购点售卖小麦的,都在民警的调查范围内。
可是,一通排查下来,依旧没有找到小麦的下落,小麦就这样离奇消失了。
案件越来越棘手,小麦被盗的消息也不胫而走,一时间谣言四起。
很大程度上,这起案件已经影响到开封本地的投资营商环境,如果再不及时侦破,可能会给当地带来很大的损失。
为避免事态进一步扩大,警方紧急开展会议,集思广益,寻找案件的突破口。
经过不断地讨论,大家一致认为,小麦被盗的可能性很小。
要想侦破此案,就得重新调整思路,从其他方向下手。
就在这时,钱先生打来电话,直言:“我有一个怀疑的对象,我觉得可能是他做的手脚!”
钱先生提到的人姓郭,名叫郭毅,今年44岁,是租赁粮库的老板。
存放小麦的粮库是他自己在村里投资建造的。
当初钱先生能够找到他租赁粮库,还是自己公司里的员工认识他,牵线搭桥才开始合作的。
而钱先生之所以怀疑他,是因为在售卖小麦期间,他曾多次以各种方法阻止小麦售出。
理由是,郭毅觉得当时定的租金太低,要求钱先生多给50万元。
钱先生不同意,他就找一些铲车堵房、机器坏了,或者员工不在等借口,影响钱先生公司的正常运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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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这些小麦在收购后就能及时售出的,可被他这么一影响,生生拖到了八月。
钱先生很生气,认为这样坐地起价完全就是强盗行为。
但迫于雨季马上就要到了,小麦再继续存放粮库,可能会发霉影响品质,卖不出好价格,最终还是妥协了。
经过多方面的沟通和协调,在4万元租金的基础上,钱先生又给了郭毅10万元。
拿到钱后钱先生的小麦终于顺利出仓,只是拉去售卖时,才知道足足少了370吨。
这下郭毅嫌疑陡然上升,可苦于没有证据,根本不知道怎么让他现形。
听完钱先生的叙述后,警方再次将目光放在郭毅身上,其实不久前,他就已经被列入重点调查目标。
原因是警方在了解钱先生收购小麦的流程时,发现了太多的漏洞,而这些漏洞,都与郭毅有关。
收购漏洞
先来看看正常的收购流程,一般情况下都是粮贩拉着粮食,到粮库这边过磅秤斤,然后由工作人员跟踪,看着粮食安全卸货后,才开收据条。
粮贩只有拿到收据条,才能到财务那边领钱,由于金额很大,大部分都是以网银转账的方式,将卖粮款给到农户手中。
但到了钱先生,收购小麦,过磅,卸货,开收据条等这些工作,当初最开始都被他全权委托给了郭毅。
也就是说,这些环节根本没有钱先生公司的工作人员在场,如果想要伪造简直易如反掌。
而且,最关键的是,填写小麦吨数和钱数收据条的会计是郭毅这边的。
会计只要看到郭毅本人,就会向钱先生的公司请示,钱直接就会给到粮贩指定的银行卡中。
钱的确是全部按照票据上的给了,但收上来的小麦能否与票据中的小麦数一致,就得另当别论了。
由此看来,郭毅从中作梗的可能性最大。
警方怀疑,要么这370吨的小麦,是虚构的,要么就是,小麦过了磅根本没进粮库就被拉走了。
两个侦查方向,怎样才能找到证据?
迅速摸排了那堆收购和支付购粮款的账单后,民警发现,往这个粮库卖小麦的粮贩,有五十多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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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五十人都是河南本地的,住所均分布在不同的村庄和乡镇。
经过缜密计划,警方决定暂时不要惊动郭毅,先秘密从那些粮贩开始查起。
由于每次付钱前,公司都要求粮贩必须提供真实的姓名,卡号和身份证号,民警很快就找到了这些人的信息。
第一时间调取他们的银行卡记录后,便立即根据票据上的小麦数、金额、以及时间等,进行对比和研判。
终于,从这堆人里,找到了12个可疑人员。
从表面上,他们的小麦没有太大问题,但民警却发现,在一天内,公司曾给部分人进行过两次,或者多次转账。
也就是说,这些粮贩在一天内,拉了好几次小麦过来售卖。
可是,根据当地的环境以及收购的流程,这种情况是相当反常的。
偿还的债款
因为粮贩拉来的每一车小麦,都是自己去各个乡镇找农民收购的,来回需要花费很多时间。
一般情况下,基本每人一天只会送一批货,送完再去采购。
所以短时间内,粮贩是不可能在一天内频繁过来卖粮的。
但这12人,就有一天内多次售粮的记录,并且他们有的在外乡,一天内来回都成问题。
警方怀疑,这些人可能就是郭毅的同伙,他们用虚报小麦数的方式,骗取了钱先生的购粮款。
可他们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几人又是如何勾结到一起的?
此时,负责蹲守调查郭毅的民警传来消息,郭毅的个人债务有很大问题。
前几年他做粮食收购时,在村中以及附近乡镇,都欠下了不少钱,债主经常会找上门来。
除此之外,他还在村里办过一个面粉厂,曾有人去出售小麦时,他多次以资金周转困难为由,没有按时给农户钱。
这些钱前前后后加起来,居然有50万之多。
但是民警秘密走访时,却发现,在今年小麦出售结束后,债务基本就还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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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这些钱哪里来的?这时民警也注意到,那十二个嫌疑人中,有9人与郭毅有过债务纠纷。
可他们收到公司的转账过后,就再也没有来讨过债。
由此看来,民警的猜测没有错,郭毅存在虚构小麦数的可能,案件也从盗窃变成了诈骗。
很快,警方之前调查的那十二个嫌疑人,除了那些与郭毅有债务纠纷的,剩下的3人身份也调查清楚了。
这三人分别是郭毅的妻子杨霞,会计杨莉,以及村民赵伟,其中杨莉和赵伟,根本没有向粮库出售过小麦。
而两人在收到公司的转账后,扣除10%的手续费后,立即就将钱转到了郭毅的名下。
现在案情逐渐清晰,涉案的13人也在警方的掌控中,时机成熟收网行动开始。
2020年11月6日凌晨,民警分成13个抓捕组,分别进入各村寨,对13人展开抓捕。
面对审讯,郭毅丝毫没有隐瞒,承认了自己诈骗的事实。
他指着那堆票据中的其中两张,直言:“那是空头票据,没有小麦,批下来的那一万多,直接就当还账了。”
关于自己为何会走上诈骗这条路,郭毅悔不当初,在他建那个面粉厂时,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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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出案中案
当时他向银行贷款近百万,后来所有的收入,都用来还贷了。
并且加上还要给很多员工发工资,购买一些新的设备,也导致公司的资金一直周转不开。
没办法,他只好厚着脸皮,欠下那些农户出售小麦的钱。
为此,天天有农户跑到郭毅家闹,一家人被急得焦头烂额。
2020年6月,钱先生找到他,想要租赁那个粮库,还答应将过磅和票据的事情交给他管理。
他觉得有空子可钻,一个巨大的阴谋就在他的心底形成。
等他想到办法后,便立即以还钱的借口,找到邢勇、赵伟等人,商量这件事情。
邢勇说:“郭毅告诉我,只要我把小麦拉过去过磅,他就能在原来的基础上,多给我加一些吨数,加的那些换成钱,就当偿还债款了。”
邢勇知道这样不好,可无奈郭毅欠他6万多元,两年了都没还,而他家里又急着用钱,于是便同意了这个提议。
就这样,郭毅一共给邢勇开了四张票,总计虚报28吨小麦,骗到61600元钱,债务就这样抵消了。
他原本就觉得郭毅这人不讲信用,不愿与他打交道,所以拿到钱后就再也没有与他联系过,直到被警方抓捕。
而通过同样的方式,另外八人的欠款也得到了解决。
无债一身轻,到这里郭毅应该就会停手了,可他没有,尝到甜头后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多。
后面才出现了郭毅的妻子、会计、邻居赵伟虚构小麦数的事情。
经核查,在这两个月的时间内,郭毅一共瞒报了330吨的小麦,骗取购粮款72万余元。
事已至此,所有的作案手段以及资金走向都已查清,但警方还在继续审讯郭毅。
因为钱先生报案时,反映粮库少的小麦是370吨,如今只找到虚报的330吨小麦,还有40吨的小麦去哪了?
感觉事情不简单,民警连夜突审郭毅,经过不断的思想教育,他才肯交代实情。
其实那40吨的小麦,是被他指使人偷拉出去买了。
他指使的人就是赵伟,一天拉一点,总共拉了六七车。
而当时为了不被公司的保安发现,郭毅也使出浑身解数,找各种理由将保安支走才装车。
那么,这些小麦卖到哪里去了呢?这时郭毅才交代出另外两个涉案同伙。
一人名叫杨东,一人名叫马强,听到这两个名字,钱先生愣住了,杨东正是租赁仓库时牵线搭桥的那个员工,马强是公司的业务经理。
郭毅说,这两人在小麦进库时,多次授意他进行盗窃,最后卖的钱,三人平分了。
很快,杨东和马强也被抓捕归案,他们迅速交代了自己犯案的原因。
杨东说,自打2020年加入公司后,他们一直负责外联工作。
外联避免不了请客户吃饭,送礼等情况,因此很多时候,都是先自掏腰包,随后才报销。
可是半年过去了,两人还有好几万迟迟报不下来,于是就产生了偷小麦的想法。
他们找到郭毅,三人一拍即合,悄悄盗窃了30吨小麦,卖了六万多。
但是为何最后失窃小麦会变成40吨,杨东也不知道,他只承认偷过30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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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又立即对郭毅展开审讯,这时他才肯承认,多余的那10吨,是他瞒着杨东和马强偷的。
事到如今,真相才算大白,一起小麦盗窃案,牵出15个嫌疑人,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在此,也提醒所有商家,小心驶得万年船,经营管理中一定要做好查缺补漏的工作,找到潜藏的漏洞,及时弥补,不要一拖再拖,以免被犯罪份子盯上,到时造成巨大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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