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心念石牌坊
贾洪国
一座牌坊，—段历史，春夏秋冬轮回逝去。
一座牌坊，—种人生，是非功过任尔评说。
百年沧桑，人去墟空，牌坊依在，故事流传。
说起家乡隆昌的石牌坊，刘兴洪老兵的话匣子立马开启，滔滔不绝，巴不得在最短的时间里，把他的石牌坊故事倒进我的脑海里。
刘兴洪是1978年从四川隆昌入伍到西藏53师的老兵，年近古稀的他，退休后依然伏案笔耕，经常把自己对于西藏的情结故事，转化成文章在雪域老兵吧推出，在与战友分享的同时，还经常在老兵吧推出的文章后面，发表自己的精彩评论。
我比刘兴洪晚入伍八年，他的部队在贡嘎，我服役的地方在亚东，此前我们都不认识。在老兵吧里评论回复中，一来二去，我们就认识了。因为经常探讨文学和西藏当兵所经历的小故事，渐渐的我们就成了文友，由于西藏当兵的经历和情结，我们又成了战友，而且很铁。
隆昌离我的家乡安岳不远，从我的家开车到隆昌不到一百公里，在当今四通八达的高速路网里，一小时就可到达。龙年春节，我们有过约定，找个机会聚聚，聊聊文学和西藏军旅往事，我的行程都安排妥当了，刘兴洪却被成都的一件更要紧的事催了过去。春节去隆昌就这样黄了。
前不久，刘老兵在微信里分享了隆昌的石牌坊小视频：用青石装订的纪传体史书，—册册屹立大地，丰厚凝重，肃穆深沉。每个都能找到阅读定位：有廉洁，有德馨，有贞洁，有孝顺……
经匠人制作的古石牌坊，精致考究，宣传礼教，感召世人。每个人都可选择三省吾身：或觉悟，或崇敬，或自律，或悲愤……
古老斑驳沉默数百年的青石牌坊，而今倍受青睐，国家级文物，重点保护，"中国石牌坊之乡"成为旅游亮点，使隆昌天下扬名。
初夏与仲夏的间隙，我来到了刘兴洪老兵的家乡隆昌，虽然四川盆地的天气有些任性。在间歇性的雷阵雨中，刘老兵带我参观隆昌石牌坊，雾气氤氲中，工匠的吆喝声和土石横飞的场景仿佛凿穿了岁月，犹在耳边眼前。县城内，从清道光二十五年（1845年）到清同治十年（1871年）26年间的五位县令的“德政”牌坊，在雨中矗立，虽不语，廉官佳话却早已渗透到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退休前在政府部门工作了三十多年的刘兴洪，几十年没有离开过隆昌，他说，在浩浩荡荡的城市现代化建设中，素有“中国石牌坊之乡”的隆昌很幸运，系统性地保存下来了独有的物器——石牌坊，将石牌坊的文化符号和精神象征，融入了现代生活的方方面面。
众所周知，隆昌与重庆唇齿相依，位于内江、宜宾、泸州、永川和自贡5个中等城市的中间，历来谓之“川南门户”。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和储量丰盛的青石资源，其中尤以色青质纯、整体性强、抗压强度高的青石为优，为石牌坊提供了天然的原材料。
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开辟出了千年的石板大路古驿道、立体史书石牌坊，滋养出了一座以“中国石牌坊之乡”而著称青石之城。
走进隆昌，青石的幽香从石牌坊、古驿道的青石板路上，飘散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在漫长的岁月里沉积下来的人文与厚德。
自西汉以来，隆昌便是川南重镇，是巴蜀驿道和川渝通往滇黔的重要枢纽。各种牌坊立于驿道之上，人口集散之间，吏治民风也随之被带到各地，口口相传。当地人有一个形象的比喻，说石牌坊是古代高速公路的“广告牌”。
隆昌石牌坊，蕴藏的寓意和小城浓郁、奇特的文化氛围，让人亲切。身临其境，恍若隔世之感油然而生，你会对中国古老文化艺术植根于伟大中华民族之林的智慧与光芒而骄傲。最近几年，我拜望战友也走过很多地方，隆昌石牌坊是我第一次看到呈规模、分类别，而且建造工艺精湛、造型端庄、雕刻精细、保存完好、寓意深远。每一个牌坊，有着一个动人的故事，对那个时代是一种激励。在今天看来，同样具有现实意义。
这些牌坊均建造于清道光十八年（公元1838年）至清光绪十三年（公元1887年）的49年间，历经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四个朝代。这些原本散布在隆昌各地的牌坊，被人们重新移建到这条古驿道上。其建筑格式大多为四柱三门三重檐、五滴水、三开间牌楼式青石仿木结构建筑。牌坊南北向古驿道延伸尽头为界，东西向以石牌坊两侧向外延伸15米为界。从北到南分别是：郭陈氏节孝牌坊、禹王宫山门牌坊、锄莠安良碑、牛树德政牌坊、孝子总牌坊、刘光第德政牌坊、肃庆德政牌坊、郭玉峦功德牌坊、舒承是百岁牌坊、节孝总牌坊、除暴安良碑、政通人和碑、李吉寿德政牌坊、觉罗国欢德政牌坊、郭王氏功德牌坊等。
“巴蜀鬼才”魏明伦参观完隆昌石牌坊之后，写下《牌坊赋》，赞道：“虽然七品令，何止百里才”，又喟叹：“个人贤德，难治王朝腐败；帝制劣根，终归大厦崩坍。观一群德政牌坊，叹千年清官情结”。令人动容，也发人深思。
在隆昌石牌坊群里，我惊奇的发现有的牌坊正门上刻的“乐善好施”的“善”字没有中间的两点。据当地的老人解释说，“善”字没有中间两点是表明善事永远都做不完。一个善字，给了我们诸多有益的启示。
隆昌的石牌坊除了对官员与善者进行“表彰”“广告”，还有的是对孝子、烈女甚至百岁老人立坊致意。在南关石牌坊古镇，有一座非常出名的“节孝总坊”，它的匾额上面镌刻着朝廷旌表的孝妇、烈妇、贞女、孝子164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孝子1人”。正是因为这一人，让这座牌坊成了中国牌坊史上绝无仅有的男女同坊。
其中，供奉大禹的禹王宫山门坊为清康熙年间，从湖广移民来四川的大商人集资修建。禹王宫山门坊雕刻华丽精美，更因其“剑走偏锋”久负盛名。
禹王宫山门坊的正上匾里，“蜀楚承灵”四个大字苍劲有力，这是“三范”之首的范泰衡所书。寓意四川（蜀）和湖广（楚）联合起来，继承先灵意志。之所以念“蜀楚承灵”而不是“灵承楚蜀”，主要依据年份的落款位置。在四个大字的右上方，“同治六年”的落款清晰可见，这就与传统“从右到左，年款落左底”的书写格式区别开来。
这里的每座牌坊正门上面分别刻有不同的碑文。上下、左右两侧也分别刻有善长芳名、立坊年代以及象征“善”“福”“寿”等浮雕。无论是功德牌坊、警示牌坊、节孝牌坊还是百寿牌坊，在修造、雕刻、撰写文笔等方面都极其讲究，因此，石牌坊的“高”、“精”、“理”尽显突出位置。“高”指牌坊要有气势，“精”是雕刻工艺精致、用石独特讲究，“理”则是牌坊上刻写的文字、图案颇具深刻的思想内涵、高深的文化和生活哲理。每座上面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人物、花鸟、动植物等图案，图案造型讲究，雕工精美。在灵魂的震撼中心灵一次次被陶冶、被启迪。
石牌坊欣赏完了，古驿道走完了，我们两个老兵的心灵再一次受到冲击，我们的感受和启迪一直延续着。
我坐在回安岳的车上，萧瑟的山野、农田、树木在窗外一一划向身后。我望着渐渐远去的隆昌城和刘老兵，蓦地，我似乎悟出了什么：“历史永远睁着一双眼睛，录下人世间的滚滚一切。过去的已经过去，陈迹的，只有那一段冰凉的岁月。在一个牌坊的背后，就是一个个生命叠着的账册，慢慢地解读，无论你是欣赏还是叹惋......”
（本文插图均由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
贾洪国：1968 年生人，西藏军旅五年，双流县报记者十年。出版有个人文学集《 一花一世界 》《 人生足迹 》 《 风兮雨兮》。近年来，主要精力用于采写《寻访战友故事集》，目前已完成了《军旅宥坐——寻访战友故事集》两册，50万字已汇编成书。因为“人在变老，军旅的记忆却永葆青春！”把文字当成爱好经营，把生活当成诗意品味，一念花开，一念云起，在时光中拈花微笑，能穿透岁月漫漫的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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