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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的冬天，北风呼啸，寒气逼人。我叫张建国，一个刚满18岁的穷小子，怀揣着从小的参军梦，偷偷溜出家门，踏上了去县城参军的路。
我出生在北方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是家里五个孩子中最小的。上面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我们家穷得叮当响，经常断粮。为了填饱肚子，我常跟着哥哥姐姐们去后山挖野菜。有时候连着几天吃不上一顿像样的饭，我们几个营养不良，走路都打晃。
我八岁那年，老家遭了蝗灾。那年春天，庄稼长势喜人，苞米眼看就要出穗了。谁知道突然从那儿飞来一大群蝗虫，没过三天，地里的庄稼就被啃得精光。到了秋天，颗粒无收。很多人为了活命出去讨饭，只有那些腿脚不便或死要面子的人还在死撑。
当时我们家之所以没有出去讨饭，是因为我爹在生产队当看管员。他趁人不备，偶尔能偷出来一些喂牲口的麦麸或者苞米糠。虽然吃着难受，但总算能填饱肚子。
我爹是个有几年私塾底子的“知识分子”，对我们的学习要求特别严。谁要是敢偷懒，被他发现了，二话不说就是一顿暴打。
可我偏偏是个不开窍的，每次拿起书本就犯困。爹为此没少打我，可我就是改不了。后来，他对我也不抱希望了。在家里，除了我，其他人都怕爹。可能就是因为我学习最差，爹拿我没办法，我反倒成了最不怕他的人。
我最爱跟邻居王叔学武术。王叔是个练家子，没事就在院子里舞刀弄枪。我看得入迷，就拜他为师。王叔教我的不只是拳脚功夫，还有做人的道理。他常说：“练武之人，要正义勇为，不可恃强凌弱。”
学成后，我把村里那些欺负过我的小子都揍了一顿，可把我美坏了。结果被王叔知道，他狠狠教训了我一顿，说练武是为了正义，不是为了欺负人。为了让我长记性，他罚我在院子里蹲了三个小时马步。等我能动弹时，两条腿已经不听使唤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现在回想起来，王叔对我的影响真的很大。正是因为跟他学了武术，我后来在部队里才能表现得那么出色。在我看来，王叔就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贵人。
那天凌晨3点，我就悄悄爬起来了。娘的鞋盒里藏着几块钱，我咬咬牙，偷了8毛出来。这可是我这辈子头一回偷东西，心里直打鼓，生怕被娘发现。
天还没亮，我就站在村口，等着去县里的大巴车。冷风呼呼地刮，我冻得直跺脚，心里却热乎乎的。这么多年的当兵梦，今天终于有希望实现了！
我在寒风中苦苦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等来了大巴车。上车后，我紧张得手心直冒汗。生怕有人认出我来，告诉我爹娘。
坐了两个来小时的车，我到了县人武部。大院里人山人海，吵吵嚷嚷的。我挤进去一看，好家伙，都是来应征的小伙子！我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了，生怕名额都让人抢完了。
我站在队伍里足足等了两个小时，眼看就要轮到我了。突然，从旁边挤过来两个穿得人模狗样的家伙。这俩人二话不说，就想往我前头钻。
我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在我们村里，还真没人敢这么对我张建国！不过看在这么多人的份上，我还是强压着火气，客气地说：“麻烦排队去。”
谁知这俩人压根不搭理我，自顾自地说笑。我心里这个气啊，又跟他们理论：“别插队啊，要报名参军，到后面排队去。”
没想到，这俩家伙听了这话不但没收敛，反而更来劲了。其中一个还冲我翻了个白眼，说：“你知道我们是谁吗？也敢管我们？”
我一听这话，火气“腾”地一下就窜上来了。我冷笑一声：“管你们是谁，这里轮不到你们耍威风！”
话音刚落，这俩人二话不说，抡圆了胳膊就朝我脸上招呼。我一看，得，跟你们讲理是不行了。
多亏了王叔教的那点功夫，我一个箭步冲上去，左一拳右一脚，三下五除二就把这俩货撂倒了。周围的人都惊呆了，大眼瞪小眼地看着这一幕。
我正准备再给这俩龟孙子来两下狠的，突然听见有人喊：“住手！都给我住手！”
我一看，是人武部的工作人员。他们七手八脚地把我拉开，还要把我轰出去。我心里一沉，完了，这下当兵的梦算是泡汤了。
这时候，旁边有人小声对我说：“兄弟，你闯祸了。这两个是县里领导的儿子，你惹不起啊。”
我一听这话，火气更大了：“高干子弟怎么了？高干子弟就能随便欺负人？他们更应该以身作则，别给他爹丢人！”我这话说得特别大声，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听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一个军官。这位爷隔老远就吼了一嗓子：“别动！这个兵我要了！”
我一愣，这是哪位神仙？
那军官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问：“小子，你学过武术？”
我撇着嘴哼了一声：“嗯。”
谁知这位爷不但不生气，反倒哈哈大笑起来：“行啊，感觉有我当年的影子。想当兵吗？”
我眼睛一亮：“想！做梦都想！”
“好，跟我走！”
就这样，我稀里糊涂地进了部队。后来才知道，这位军官就是我们连队的副连长，大伙儿都叫他钢炮。
这个钢炮，训练起来不要命，可也是真心实意为我们好。他对自己的兵特别黑，每天都进行高强度的训练。谁要是完不成任务，就罚不吃饭不睡觉。
在钢炮手底下这几年，我学到的不光是打仗的本事，还有做人的道理。有一次训练，我因为偷懒被钢炮抓个正着。他二话不说，罚我负重跑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他把我叫到跟前：“小子，记住了。当兵不是为了逃苦避难，是为了保家卫国。你要是再敢偷奸耍滑，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可能我和钢炮特别对眼，每次他去参加全团乃至全军区的训练比赛，都会把我带上。我们走南闯北，见识了不少大场面。在他身上，我学到了很多东西，这些东西不是用金钱能买来的，是实打实的本事。
记得有一次，我们连队进行野外拉练。那天天气特别糟糕，下着大雨，山路泥泞不堪。我们负重前进，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和泥浆搏斗。
队伍里有个新兵小张，身体素质不太好，走到半路就撑不住了。他一个劲地喘气，脚步越来越慢，眼看就要掉队。这时候，钢炮走到他身边，二话不说，扛起了小张的背包。
钢炮一边扛着两个人的装备，一边对我们说：“在战场上，我们就是一个整体。你的战友就是你的兄弟，你必须时刻准备着为他们付出一切。”
这句话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从那以后，每当遇到困难，我都会想起钢炮的话，想起战友们并肩作战的画面。这种战友情，这种团结精神，是我在部队获得的最宝贵的财富之一。
还有一次，我们进行实弹射击训练。我一向枪法还不错，这次又拿了第一。正当我洋洋得意的时候，钢炮把我叫到一边。
“小张，你知道为什么你总能打得准吗？”他问我。
我想了想，说：“可能是因为我瞄得准，手也稳吧。”
钢炮笑了笑说：“那只是表面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你每次开枪前都能保持冷静，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这种心理素质，比单纯的技术更重要。”
从那以后，我不仅在射击时注意控制情绪，在生活中也开始学会冷静思考，不再像以前那样冲动。
就这么着，我在部队里摸爬滚打了三年。我的军事素质样样都比较突出，唯一可惜的是学历太低，没能如愿提干。但我并不后悔，因为在部队的这几年，我学到了太多在农村学不到的东西。
临走那天，钢炮拍着我的肩膀说：“张建国，记住了。你永远是我带过的兵。回去后，不要给我丢脸，不然我饶不了你。”
这话，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回到老家后，我有幸当上了公安助理，也算是没给钢炮丢人。而钢炮，后来听说当上了某步兵师的师长。
如今回想起来，要不是那天跟高干子弟打了一架，要不是遇上钢炮，我的人生怕是要走上另一条路。这世上，有些人就是你命中注定要遇见的，他们会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你指明方向。
虽然现在日子好过了，但我从没忘记父亲的话：“现在咱们想吃啥就买啥，但不要忘记曾经连饭都吃不到的日子，人活着，千万别忘本。”每当我看到自己的警服，就会想起那个冬天，想起钢炮，想起那个改变了我一生的机会。
人生就是这样，充满了意外和惊喜。重要的是，无论遇到什么，都要保持一颗勇敢和善良的心。就像我在部队学到的，要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他人，去做正确的事。这也许就是我从那个寒冷的冬天里，收获的最宝贵的财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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