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在四川内江市东兴区的一次刑警培训班上,大队长赵忠奎正在聚精会神地学习新型人像比对技术。
突然,他双手拍打桌面,窜了起来,说:“你们还记不记得四年前的内江女尸案!用这个技术不就可以完全复原死者的容貌?”
培训室内,民警们连连应声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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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来,他们从未忘记过这桩悬案。死者身份不明,缺乏证据,凶手无迹可寻,至今无法侦破。
一时间,所有人的思绪都穿越回2014年的春节,那个本该阖家欢乐的节日,却因为一起惊天命案,蒙上了一层阴森诡异的色彩。
捡钱不成,撞见女尸
2014年1月23日,四川省内江市石子镇的某条小河边,一位村民正在悠哉悠哉地垂钓。
突然,他瞥见草丛中有一张红纸若隐若现。出于好奇,他凑过去一看,竟是一张百元大钞,旁边还摆着一把红色打火机。
“运气爆棚啊,鱼没钓上,倒是捡着钱了!”村民笑嘻嘻地将纸钞捡起,拿在手上仔细辨别真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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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倒是真的不假,只是沾了些许红色污渍,看上去像油漆,也像鲜血。村民顺势甩了甩纸钞,准备放到河水中冲一冲。
就在此时,他看到河面上漂浮着一团东西。村民眯了眯眼睛,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具女尸!
村民吓得失声尖叫,连忙将湿透的纸钞丢回原处,撒腿就跑。静下心后,才慌忙地报了警。
接到村民的报警电话后,内江市东兴区的民警火速赶到现场,将尸体打捞上岸,并进行简单的勘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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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起凶杀案,死者的身上有二十几处刀伤,头部5处,面部有9处,颈部5处,双臂也有三四处伤痕,应该是抵抗凶手所致。”警方说。
死者的身体惨不忍睹,尤其是面部,由于伤口过多过深,导致左脸血肉模糊,面目全非,根本无法确认其真实身份。
“又是无名尸案,线索少,不好破啊。”民警看着模样凄惨的死者,深深叹了口气。
不过,警方预感,凶手一定是个凶狠残暴,且与死者有很深过节与仇恨的人,否则不可能下如此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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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石子镇被一股阴森恐怖的氛围笼罩住,村里村外人心惶惶。村民们都知道河边死了人,却又不知道死了谁,既好奇,又害怕。
无用的物证
“死者的年龄介于30至35岁之间,死亡时间为2014年1月23日凌晨。”法医说。
案发地位于偏僻的小乡村,没有安装监控。而案发时间正值寒冬,村民们早早闭门休息,根本不会出现凌晨还在外瞎逛的情况,因而没有目击证人。
现场调查时,警方在距案发地点200米的河流下游处发现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件红色羽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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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捞上岸时,羽绒服已被河水浸透,可滴落的却是血水。仔细一看,羽绒服上有明显破损的痕迹,应该是刀痕。
遗憾的是,警方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检查了好几遍衣物,却找不到任何可以证明死者身份的证件或物品。
“我们提取了羽绒服和打火机上的指纹,可是只有死者的,无第二人。”民警头疼地说。
不过,警方继续采取了延伸调查。由于羽绒服上没有logo,无法直接确认厂商。
警方只能拿着照片走访了附近的服装门店以及生产羽绒服的小型服装厂,可厂家均表示没有生产过类似的羽绒服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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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警方还找到了生产打火机的厂家,并询问其打火机的销售范围。结果显示,该品牌的打火机销售地繁多,包括四川、湖北等多个省份,继续调查无疑是大海捞针。
调查过程中,警方发现死者手机上有一个小窗口,本以为是意外之喜。然而,里面并未记录死者的姓名与住址,依然无用。
为了尽快确定死者身份,警方尝试了PS技术。由于受害人的右脸尚且完整,技术人员便根据对称原则还原了她的整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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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当人脸图像出来时,数据库中竟找不到一张脸与死者的样貌完全吻合,毕竟人的面部并非完全对称。
毫无头绪的案件
连续几日,警方都在轮番尝试各种方法确认死者身份,忙活了一整个春节。就连本该吃年夜饭,阖家团圆的日子,办案民警仍泡在警局,吃着泡面,顶着黑眼圈调查案件。
走投无路下,警方印刷了三十万张寻人启事,并附上了死者PS后的照片、红色羽绒服以及内衣裤的图片,悬赏金额为三千至一万元不等。
这些悬赏公告被粘贴在了人流量大的地方,诸如火车客运站、商业街、小区胡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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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连粘贴几个月,这些告示宛如石沉大海一般,竟没有一人来认领尸体,连提供线索的人也没有。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连办案民警也换了好几批,每一任接手案件的民警都会重新翻阅查看卷宗,试图找出任何遗漏的线索,可仍旧一无所获。
这桩无名女尸案直接变成了积年命案,成了东兴区每一个民警的心病。
尽管没有新的线索,警方却从未放弃过,立誓定要将犯人绳之以法,既是为了完成警察的使命,也是为了安一方百姓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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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命案发生后,石子镇的百姓格外警惕。天色一暗,挨家挨户紧闭门窗,外头几乎找不到人影。单身女性要么不出门,要么跟家人朋友一同外出,生怕遭遇不测。
无论是当地百姓还是办案民警,都被这桩命案搞得心神不宁,连续几年无法真正舒心。
好在老天有眼,案发四年后,即2018年,案件终于出现了转机。
失踪四年的女儿
2018年,湖南省怀化市辰溪县的某个偏僻小村庄里,一对年迈的夫妇正在院子里消食。
突然,不远处响起一阵刺耳的警笛声,声音越来越近,而警车也恰好停在院落旁边。
“请问这是项椿花的家吗?你们是她的父母吗?”刑警大队长赵忠奎朝着老人点了点头,礼貌地问道。
“是啊,我女儿怎么了,她是犯什么事了吗?”项母不安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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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椿花(右)
“阿姨,放心,没犯事。只是我们在处理2014年的案件时,猜测项椿花可能是受害人……”赵警官放慢语速,生怕惊吓到两位老人。
项母似乎早有预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其实她已经消失四年了。2014年,她独自跑到广东打工,就此跟我们断了联系,我一直以为她被骗到传销组织里面去了。”
“死者还不确定是不是项椿花,你们先别着急伤心,我们先提取一下二老的DNA,跟死者进行比对,事情才有定论。”赵警官一边安慰一边劝说道。
几日前,赵警官在一次培训课上,接触了人像比对技术,忽然想起了2014年的内江女尸案。
于是,他找到了中国刑警学院的王鸣久老师,用短短一个下午,复原了四年前因技术落后而无法还原的人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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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图像比对系统弹出一个页面,上面显示了一张女子照片,名字叫做项椿花,时年34岁。
紧接着,民警们趁热打铁,带着照片与案件资料驱车前往项椿花的老家湖南。
此时,他们并不确定项椿花是不是那具无名女尸,只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们也要跑这一趟。
很快,鉴定所出具了DNA鉴定报告,结果显示,死者与项椿花父母的DNA吻合度极高。
也就是说,项椿花正是那具困扰了警方四年之久的无名女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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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椿花
得知真相后,老两口痛不欲生,哭得死去活来,恳求警方尽快找出凶手,为女儿报仇雪恨。
“你们最后一次跟项椿花联系是什么时候?”警方问。
“是她刚离开家乡不久,我给她打过电话。可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一名男人的声音,没几秒便挂断了,后来就再也打不通。”项母伤心道。
前夫与情人
“项椿花生前跟谁有过节?或者你们觉得有谁可能会杀她?”民警问。
“刘祥,一定是他!我想不出的第二个人了。”项母咬牙切齿道。
据了解,刘祥是项椿花的前夫,两人早已离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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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祥
很快,警方通过项母透露的信息,找到了前夫刘祥。谁成想,他却摆出一副无辜惊讶的模样。
“冤枉啊,警察同志,我都四年没见我前妻了!我怎么可能会杀她?”
经调查,警方得知,刘祥与项椿花在婚后育有一双子女。夫妇二人的文化水平不高,只能外出务工维持生计。
几年后,儿子被诊断出心脏病,几乎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让一家人的日子过得十分拮据。
为了赚钱,项椿花夫妇前往相对富饶的浙江打工。为了释放压力,刘祥跟狐朋狗友鬼混,竟染上了赌博的恶习,甚至赔光了家底,输了二十多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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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椿花得知后,气得全身发抖,与丈夫大吵了一架,未来的日子也纷争不断。
然而,为了儿子的医院费,项椿花还是忍着怒火,跟随丈夫前往浙江桐乡某工厂里打工。
可没过多久,两人矛盾激化,闹起了离婚,刘祥甚至家暴项椿花。就这样,两人不欢而散。这也是项母认为前女婿是凶手的主要原因。
然而,通过调查刘祥近年来的行动轨迹,警方发现他的确未到过四川内江,这基本可以排除他的作案嫌疑。
“凶手可能是王涛,我们当年离婚也是拜他所赐。”刘祥向警方提供了另一个嫌疑人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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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悉,当年的厂子里鱼龙混杂,男多女少,样貌清秀、勤劳肯干的项椿花很受男性追捧。其中,王涛曾多次示爱项椿花,且经常被刘祥撞见。
“他们两人一直在搞暧昧,我经常看到他们出双入对,很恼火,就打了项椿花,她就跟我提了离婚。但人真不是我杀的,我发誓!”刘祥说。
此外,刘祥还说,王涛是贵州人,家境贫寒,项椿花不一定愿意嫁到贵州,因而两人可能会产生分歧,王涛便错手杀了项椿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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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这条线索,警方又对王涛展开了调查。出人意料的是,王涛近些年也未出入过四川内江。
那么,项椿花作为一名湖南人,为何会死在四川呢?
要钱不成反被杀
正当警方一筹莫展时,前夫刘祥提供了项椿花当年的通话记录。
“离婚后不久,我后悔了,想挽回她,可每次打电话都占线。我就请人调了她的通话记录,总共有近二十个人,嫌疑人可能就在里面。”刘祥说。
经排查,警方锁定了一个频繁通话的号码,号主是一位名叫夏水泉的男人,而此人正是四川内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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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水泉
夏水泉,42岁,小学文化,身材健壮,曾做过保安队长,后因抢劫被判五年,出狱后一直依靠打工维持生计。
据悉,2014年,夏水泉曾交往过一名湖南女子,而该女子正是项椿花。不出意外,夏水泉很有可能便是杀害项椿花的幕后真凶。
于是,警方怀揣着激动的心情,趁热打铁前往夏水泉的现住址,却扑了个空。
在得知夏水泉即将返回家乡后,警方提前设好埋伏,从高铁站一路尾随,在夏水泉的家门口正式逮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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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水泉被捕
被捕后,夏水泉挣扎了许久,一直表现得无辜且无助,声称警方冤枉了他,他根本不认识项椿花。
可在警方接二连三的审问下,夏水泉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对杀害项椿花的罪名供认不讳,并吐露了尘封四年的往事。
“我和项椿花是工友,后来是男女朋友。她长得漂亮,又勤快,我很喜欢她。有一次她因为跟老公闹离婚,在食堂里哭,我上去安慰了她。一来二去,我们就在一起了。”
“项椿花离婚后,去了广州,我们经常通电话。可是有一次,我十点多打电话给她,发现是一个男人接的。项椿花告诉我,那男人在追她,只是她没兴趣。”
在发现项椿花有暧昧对象后,夏水泉十分寒心,提出了分手,可项椿花却向其索要5万元分手费,如若不同意,她便带着前夫刘祥前来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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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水泉
夏水泉彻底被激怒,瞬间起了杀心。案发当日,他提前准备好菜刀,与项椿花进行交涉。
若项椿花同意分手,两人相安无事。反之,夏水泉便会杀了项椿花。
简单沟通后,夏水泉见项椿花仍然不愿分手,便带着满腔怒火亲手解决了项椿花。
破案后,夏水泉懊悔不已,满含泪水,跪着向死去四年的项椿花致歉:“我对不起你和你的家人,我不该冲动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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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水泉
项椿花固然可怜,却不无辜。她处理感情三心二意,优柔寡断,在同一时间内与多名男子搞暧昧,还威胁男友讨要分手费,最终作茧自缚,丢了性命。
至于夏水泉,凶狠残忍,冲动易怒,遇事不冷静,常用极端方式解决问题。这种冲动只会害人害己,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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