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遇到一个惺惺相惜的心上人是多少文人才子内心最深切的期盼。

在民国时期,许多出国留学的文学大家们,都会不满于封建家庭的包办婚姻,对大字不识一个的妻子,采取的都是听从父母之命娶回家,然后终身不闻不问的态度,造成了多少女子空守着一个妻子的名分,却要守活寡几十年的悲剧命运。

然而,在这一群体现象的背后,却也存在着一些例外,比如国学大师范文澜,自己是一个受人尊敬的大学教授,妻子却只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但两个人却携手走过了一生,从结发夫妻到白头偕老,始终感情融洽。

范文波作为一个才华横溢的文化人,身边也并非没有爱慕者和追求者,只是他始终坚持着感情的底线,在妻子之外,表妹张江梅暗恋了他多年,直到最后因病去世,但他们的感情也从始至终都只局限于表亲关系之中。

出生在书香世家,成长为史学大家

绍兴,自古以来就是一个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宝地,爱国诗人陆游、文化斗士鲁迅、教育先驱蔡元培,都是浙江绍兴人。

1893年,范文澜出生在绍兴府锦麟桥范家台门,浙江至今还有一所文澜中学,就是为了纪念范文澜先生。锦麟范氏是当地的书香世家,其先祖可以追溯到北宋名臣范仲淹。

范文澜的家里,也是典型的严父慈母式家庭,父亲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孩子们很少见到父亲的笑颜,母亲要平易近人得多,但是在教育孩子上也非常严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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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的教育观念非常传统,坚信的是“棍棒底下出孝子”,但范文澜从小却不是一个别人家的孩子,而是非常的调皮捣蛋,就像杜甫诗歌所写的:“庭前八月梨枣熟,一日上树能千回。”有一次为了在池塘里摸泥鳅,范文澜差点被淹死。

出生在书香之家的范文澜,七岁开始到书房念书,由父亲亲自教学,虽然经常因为背不出古文挨了父亲不少打,但也在日复一日的四书五经学习中,打下了坚实的国学基础,文学、经学、史学,无一不通,无一不晓。

1913年,20岁的范文澜考入国立北京大学文预科,师从黄侃、陈汉章、刘师培等国学大家,因为学业出众,毕业后就在南开大学、北京大学等高校任教。

“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范文澜以史学家身份出名,1942年,范文澜花费了两年心血的《中国通史简编》在延安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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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书洋洋洒洒六百多页、一百余万字,从原始社会一直写到了鸦片战争,夹叙夹议,在读者眼前展现出一幅幅恢弘壮阔的历史画面,一经出版就广受欢饮,出版了几百万册。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莫言曾说,这是对自己一生影响最大的一本书,入伍的时候,母亲卖掉结婚首饰帮他购买了四本《中国通史简编》。

“对我影响最大的一部书不是文学作品,而是一部历史作品,是在1970年的时候读到的向邻居借的一本书,范文澜的《中国通史简编》,当时是4.5元,这对农村家庭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开支,后来我母亲还是把它买下来。”

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不识字的文盲,却恩爱一生

有谁能够想到,范文澜自己是一个博学多才的大学教授,他的妻子戴冠芳却是一个大字不识的文盲,而如此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却是从结发夫妻开始,一直走到了白头偕老。相濡以沫几十年,始终琴瑟和谐,没有发生任何龃龉,虽然不如钱钟书和杨绛的相知相爱、神仙眷侣,但也是一对幸福的平凡夫妻。

戴冠芳出生于浙江宁波,比范文澜长一岁,两个人之间是民国时期流行的女大男小的婚姻,因为当时的人觉得女方年龄大更好传宗接代。戴冠芳的父亲在河南做过县官,范文澜在北京大学毕业后,就在河南叔父范寿铭的家中和戴冠芳就行了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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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知识水平的巨大差异,也许外人觉得两个人的婚姻并不匹配,但从某一方面来说两个人之间也是完美的结合。范文澜在外忙事业、忙教学、忙研究,戴冠芳就在家里忙家务,负责做好一个贤妻良母,照顾好家庭。

虽然自己没有读过书,但是戴冠芳非常理解和支持丈夫的工作,她每天洗手作羹汤,不怕烟熏火燎,只为了好好照料范文澜的生活,除了做饭,戴冠芳还会自己纺棉花来补贴家用。

在戴冠芳的眼里,对范文澜只有无限的仰望和尊敬。对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戴冠芳曾对范文澜的学生说:

范老是大学教授,而我却是一个字也不认识的文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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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范文澜做学问的辛苦,戴冠芳也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戴冠芳脑海里一直忘不掉的画面,就是抗日战争时期,范文澜坐在一条冰冷无靠背的的木板凳上著书立说的场景,时间长了,写累了,范文澜就靠在窑洞的墙壁上休息一下,喘一口气,再继续写作。

范文澜对每个字每个句子都是仔细斟酌,觉得哪里写得不好,就要撕掉了重新写,为此夫人戴冠芳还笑话他说:“抽那么多烟,费那么多劲,好不容易写出来,又一笔划掉,坐在一旁看的人,都觉得真可惜呀!”正是因为如此严谨认真的写作态度,《中国通史简略》才会成为轰动一时的经典之作。

表妹暗恋他多年,一生都没说出来的感情,全都化成了诗句

以范文澜先生的才华人品,世间也并非没有倾慕他的佳人,这个人就是他的表妹张江梅。然而这段感情,从始至终就只是在张江梅一个人的心里野蛮生长,又随着她的离去而黯然消逝。

范文澜比张江梅大了十一岁,两个人从小是青梅竹马地长大,范文澜经常在学业上引导张江梅。时间一长,张江梅对这个表兄心里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愫,但心中磊落的范文澜对此一无所知。

因为求学的原因,范文澜很早就离开了家乡,两个人因为年龄、身份、乱世等各种原因,最终也只能是渐行渐远。

范文澜娶了比自己小一岁的戴冠芳,张江梅也由母亲做主,嫁给了柯桥倪家的儿子倪篪清,倪家家境很富裕,但是倪篪清却是一个典型的纨绔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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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江梅苦于和丈夫没有共同语言,婚姻生活并不幸福,这在她的诗中也有体现:“斩除烦恼悲无剑,羁缚身心恨有家。”有家并没有觉得幸福,只是成了人的束缚,反而让人“恨有家”。

多愁善感向来都是诗人的标配,张江梅的一番暗恋,却让她在诗歌领域大放异彩。乱世之中,音信不通,让张江梅对表兄牵挂不已。她在《怀范文澂表姐》诗两首序言中说:

二表兄文澜,前执教南开大学,常以其主编之经世等文刊见惠。汴城陷后,又闻炮火毁堤,黄河决水,淹及城厢,变乱中未知迁避何所,亦无从问讯。

范文澂是范文澜的亲妹妹,张江梅的表姐。范文澜在南开大学教书的时候,张江梅还能读到他编写的文章,如今战火纷飞,骨肉分离,让她悲苦不已:“中表相亲志趣同,分身无奈各西东。兵来海外驱狼虎,人隔天涯断雁鸿。” 本来两个人是中表相亲,志趣相投,如今各奔东西,加上烽火遍地,愈发音讯不通了。

虽然感情只能深藏心中,但和范文澜一直保持的通信联系,是张江梅生活的力量和支撑,范文澜去了延安后,因为战争连年,邮路不通,张江梅彻底失去了范文澜的音讯。为情煎熬的张江梅如一朵没有了阳光雨露滋润的鲜花一样,以不可逆转的趋势快速地枯萎了。

1943年的冬天格外地寒冷,张江梅生病咳血,拒绝吃药,很快就油尽灯枯,英年早逝。张江梅一心求死,是因为她心里觉得,范文澜不会无缘无故地没了音讯,这么多年失去了联系,一定是因为他遭遇了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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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有长寿基因,其他四个兄妹都活了八九十岁的高龄,只有张江梅相思成疾,才在生病之时一心求死。“痴情愿化青陵蝶,不羡鸳鸯共白头”,张江梅内心是以为范文澜已经不在人世,所以要去黄泉陪他。

一生都触摸不到的感情,剪不断理还乱的相思,留给张江梅一生幽恨,也化作了她笔下一句句刻骨铭心的诗。

表妹对自己的一片痴情,一生都没有机会说出口,只能永远地留在了她的诗句中,而范文澜对此又是如何看待呢?

他或许从来都未察觉,因为他只是一个磊落的文化人,并无一丝一毫风流才子的多情习惯。他的一生非常简单,就是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学问当中,与不识字的妻子简简单单地携手走过一生。而张江梅,始终只是一枝独自在墙脚为他盛开又为他凋零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