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每个边上,都有风景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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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文原创:人生边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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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春信
在北魏陆凯眼中,最早送来春之消息的,是梅花。
江南早春,梅花无惧风,无惧雪,凌寒独自开。
就在这样的梅花身上,陆凯敏锐地捕捉到一缕春天的气息。
不胜欣喜之余,他忍不住想和好友范晔一起分享这一刻,遂折梅一枝,附诗一首,诗云:
折花逢驿使,寄与陇头人。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而同样的浪漫,对于汪元量来说,远没有那么洒脱。
事实上,在折枝梅花寄与不寄之间,汪元量是万分纠结的:
十年愁眼泪巴巴,今日思家,明日思家。一团燕月照窗纱,楼上胡笳,塞上胡笳。 玉人劝我酌流霞,急捻琵琶,缓捻琵琶。一从别后各天涯,欲寄梅花,莫寄梅花。
02
燕月
十年愁眼泪巴巴,今日思家,明日思家。
宋朝灭亡后,汪元量随三宫北行,此后滞留大都,一晃就是十余年。
《一剪梅·怀旧》作于元世祖至元二十三丙戌,跟他初抵大都恰是十年之久。
当然,十年愁眼中的十年,未必是实指,也可能仅仅代表滞留异乡的漫长。
更重要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在这度日如年的状态中,主人公的心情。
今日思家,明日思家。
一定有人会问,为什么作者在这里只说今日和明日,难道他忘记了还有昨日吗?
当然不可能忘记。
作者不提昨日,可能是往昔不可追,昨日难再来,于他而言,昨日不堪回首。
在昨日、今日与明日的时间维度上,能填充放入昨日的,是他一步一回头被带离家乡的过去。
不过,这并非唯一的解读。
另一个可能的猜测是,作者不提昨日,而只言今日及明日,其实是受制于诗歌的体例及字数限制,让他必须有所取舍。
在此情形下,不提昨日而只谈今日及明日,其实言后二者已包括所有。
所以,毫无疑问,今日思家,明日思家,只能理解为自从离家后,作者没有一个时刻不苦苦思念自己的家乡。
一团燕月照窗纱,楼上胡笳,塞上胡笳。
正因为思家,一团燕月照窗纱的事实才如此刺痛人心。
楼上胡笳,塞上胡笳。
如今到处是元人天下,他本人亦被带至元人之地,失去自由之身。
就算他再想家,就算他想家想到梦里头,或者想家想到彻夜不眠,盯着一团燕月照窗纱而辗转反侧,那又能如何。
无非增加自己的痛苦。
无非一次又一次,因为燕月的明亮,而让自己的心灵越加沉入幽暗的谷底。
03
梅花
玉人劝我酌流霞,急捻琵琶,缓捻琵琶。
美酒在杯中闪烁,旋转,起伏,流光溢彩。
玉人执杯相劝,温言软语,妩媚热情,让人难以抗拒。
佳人和美酒,曾经是欢乐的代名词。
如今,似乎同样是。
为什么不是呢,天下人所爱好的,无非眼前之物,美物当前,理当欢饮达旦。
更何况还有仙音在侧,急捻琵琶,缓捻琵琶。
在急与缓之间,琵琶声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大珠小珠落玉盘。
如何不沉醉,为何不沉醉。
可是,越想沉醉,越是清醒。
佳人、美酒,还有仙音,全都不在故地,而在他乡。
不是所有离别,都可以从容洒脱,一别两宽。
不是所有离别,都可以期待再见之日,一边眺望,一边展望。
总有些离别,一别,就是后会无期。
这样的离别,一别天涯,纵有梅花春信在手,如何能寄,又因何在将寄之时只能一声叹息。
一从别后各天涯。
天涯的两端,一端是故土,一端是异乡。
欲寄梅花,莫寄梅花。
在欲寄与莫寄之间,游走的是纠结,泛滥的是忧伤。
04
思恋
《一剪梅·怀旧》写作后两年,作者汪元量被放归江南。
终归是鸟入山林,龙入深海。
可在此之前,一无所知的汪元量有的只能是忍受思旧念家的折磨。
南宋灭亡后,随着时光流逝,寻常人早已习惯了改朝换代的事实,皇帝轮流做,只要能让百姓安生,只要能给予人民岁月静好的生活,似乎谁做皇帝差别并不大。
至少,那不是寻常老百姓该关心的。
而曾经在宫中有过事主生活的汪元量,感受肯定大不相同,换主的巨大冲击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平复干净的。
所以,他的苦苦思念故土,有着不愿一仆委身二主的决绝。
决绝归决绝,有些事到底是他无法左右的。
比如,宋室的消亡。
比如,他不得不随着三宫北行的凄惶与强迫。
自由不再,国之不国,为奴的忧伤与愤怒全都化为对故土的思恋。
今日思家,明日思家。
想来汪元量做好了客死异土的准备,十年愁眼泪巴巴的岁月足够漫长,他不觉得自己还可以一直抵受这样的处境与心境。
幸好,两年后他就被放归江南。
人生种种山穷水尽与柳暗花明,谁又能全都知道呢。
人生君说
“家不仅是物理意义上的,
更是精神意义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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