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普通人,诗人对情爱的体会更加深,爱恨情仇往往也是文艺作品的永恒主题,诗人的诗里,往往体现着他最深刻的爱情记忆。
比如民国大诗人徐志摩,他曾写下:“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讶异,更无需欢喜。在转瞬间消没了踪影。”
他也曾信誓旦旦地说:“我将于茫茫人海中寻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徐志摩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爱情在他的世界是那样美好纯洁,他对追寻真爱是那么坚定,在现实生活中,他的恋情故事也足够精彩。
但在1928年左右,在他已经同陆小曼跨过重重阻碍、不顾世俗伦理道德结婚后,看似他已经和他的灵魂伴侣修成正果。
但那年,当美国作家赛珍珠写信问他《水浒传》中为什么没有一段英雄美人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时。
他却写信回答道:“这恰说明他们看透世事的通达,好汉们知道,世间只有情最累人。”
一个曾经把“爱情”看得那么重要的人,有一天竟会亲口说出“情”最累人,这其实也是因为他同陆小曼结婚后,遇到许多矛盾和不和。
那时他因为真实的婚姻与想象中的爱情出入较大,而不觉对爱情本身产生了悲观感受。
世间唯有爱情最不可捉摸,得到了又容易失去,相爱之人容易反目,最美好的爱能滋生最深刻的恨意。
但若是得不到,又更加令人神伤,爱而不得,是多么苦涩和辛酸。
就如同徐志摩不会知道,当他在为感情而烦恼时,还有另一个人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默默暗恋他,牵挂着他的一举一动。
这个人就是同他写信的赛珍珠。她自从开始翻译《水浒传》以后,就一直频繁给徐志摩写信询问他的意见,徐志摩也热心解答。
在徐志摩看来,这只是一种普通的文学交流,但在赛珍珠眼中,这是一次难得的她可以有机会与自己暗恋已久的人接触。
可以说赛珍珠写去的每一封信,都带着她对他的火热又隐晦的感情,包括她问他的那一个关于《水浒传》的问题。
这也带着赛珍珠对徐志摩小心翼翼地打探,而徐志摩的回答在他看来无疑是给了她一个希望。
虽然徐志摩的本意只是发发婚姻生活的牢骚,但在赛珍珠看来,徐志摩如果对现在的婚姻已经感到疲惫,是否她就有机会了呢?
这样想似乎不太道德,但是赛珍珠已经是一个深陷情感的沼泽中的人,她对徐志摩用情已久,这时的她已经顾不得传统道德观念。
赛珍珠最早读过徐志摩的诗,未见其人,但是他的诗已经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她说:“徐志摩的诗就是白话文的美的象征,充满了小男孩般的童真和梦境一般的美。”
赛珍珠是美国人,1892年出生于美国西部,弗吉尼亚州,不过她刚出生不久就随着父母来到中国。她父母都是传教士,在中国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赛珍珠在镇江长大,一共在镇江生活了十八年,而且她的母亲先教会她汉语,再教她英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汉语才是她真正的第一语言,是她精神上的母语。她也深深爱上了中国文化。
她对汉语有一种母语一般的熟悉和天生的鉴赏能力,对汉语之美有着自己的独特理解和坚持。
当她第一次读到徐志摩的诗便倍感惊喜,他的诗既富有明朗活泼的节奏和韵律,又不乏奇妙独特的意象和比喻。
所谓见字如面,那时她还没有见过徐志摩本人,便已经对他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和朦胧的好感。
同时赛珍珠还读过徐志摩翻译过来的外国文学作品,作为一个精通英语和中文的人,赛珍珠应该是最能领会徐志摩的翻译精神的人。
徐志摩翻译作品不光是追求字面意思的准确,他更要求的是在中文中,找到一个寓意和情绪都更相似贴合的字词去再现外文原著的文学魅力。
这种翻译就如同在两个庞大的文明体系之间找到可以沟通交流的桥梁,而这样的翻译便要求译者要对两种文化都有比较深的掌握。
赛珍珠从徐志摩的诗集、文章、翻译作品当中,就已经可以想象出他一定是一个卓有天赋、心思澄明同时学识丰富的人。
这样的一个男子无疑会在她心中激起涟漪,即使她此时已经结了婚。
提到她的婚姻,她自己或许也觉得有些遗憾,她的丈夫布克是一个农学家,赛珍珠跟随父母回美国时遇见他,在父母的催促下与他结了婚。
布克对待赛珍珠很好,也很照顾家庭,但他们两人之间没有什么共同话题。
布克研究农业,每天都已一扎进地里做实验,或者是在实验室验证数据,而赛珍珠喜欢的文学艺术,布克也是一窍不通,兴趣了然。
赛珍珠喜好文艺,热情开朗,而布克比较沉默寡言,性情不同也让他们难以理解彼此。
在遇到徐志摩前,赛珍珠的生活可以说是一潭死水,没有波澜也没有活力,而徐志摩的形象像一粒小小的火种,在她沉寂的内心亮起了一点微光。
1924年,中国文化界发生了一件史诗级别的大事件,就是印度诗人泰戈尔访华。
泰戈尔作为第一位拿到诺贝尔文学奖的亚洲诗人,他的作品早就遍布亚洲,他清新明快又充满哲思的写作风格影响了一大批作家和诗人。
所以泰戈尔访华轰动了整个中国文化节,而访问的地址被定在南京东南大学,赛珍珠当时在南京金陵大学讲学,因此也参加了迎接泰戈尔的活动。
当然真正吸引她前往的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徐志摩也会去,并且由于徐志摩精通英、法、中文,于是担当了泰戈尔的随行翻译。
当徐志摩陪着泰戈尔会见文化界各个名人,并且一字一句地翻译着他的谈话时,赛珍珠就在不远处默默注视着他。
徐志摩真如他想象的那样,温文尔雅、仪表堂堂,并且在同时能听懂中英双语的她听来,徐志摩把泰戈尔的话语翻译得准确又优美。
但是世间的奇妙往往就在此处,徐志摩在陪伴泰戈尔访问时,心中也偷偷打量着一个女子,眼神不时地朝她看去。
这个女子就是林徽因,她也是泰戈尔访华的接待人员,还代表中国文化界人士向泰戈尔送上了一束鲜花。
徐志摩于英国见过林徽因时,便对她深深动心,再难以忘怀她,即使后来林徽因在知道徐志摩在国内还有妻子后就决绝离开了他。
不久林徽因嫁给了青梅竹马的梁思成,徐志摩在她脑海里已经是过去时了。
但是在徐志摩眼中,林徽因依旧是他的缪斯女神,是他写出那么美丽的诗歌的精神源泉。
当晚的宴会上,赛珍珠在东南大学的负责人的介绍下,与徐志摩正式搭上话。
当时东南负责人半带调侃地介绍赛珍珠:“布克夫人,我们的英国文学教师,因为喜欢名妓赛金花,现在她有一个让我们听起来心热的中国名字赛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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