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您终于来了,路上累了吧?快进屋歇会儿。”门一打开,李强就迎了上来,满脸笑容地接过母亲张秀兰手中的行李。张秀兰抬头看了看这套精装修的房子,心里忍不住感慨,儿子这些年真的挣了不少钱。

“也不累,坐了高铁倒是方便。”张秀兰笑了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

“妈,您住这儿就当自己家,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和小梅说,别客气。”李强一边说着,一边帮张秀兰把行李放进了客房。

张秀兰看着儿子忙碌的背影,心里一阵欣慰。自从老伴去世后,她一个人在老家生活,虽然儿子和儿媳妇常打电话问候,但毕竟离得远,还是觉得有些孤单。这次儿子硬是把她接过来住,说是让她享享清福。张秀兰其实有些担心,怕给年轻人添麻烦,可看到儿子一片孝心,也就没再推辞。

“妈,喝口水。”儿媳妇李小梅端着一杯热茶走过来,笑容温柔,“这些天我和强子可盼着您来呢,家里有了您,才像个家。”

张秀兰接过茶杯,感激地笑了笑:“小梅啊,你们工作忙,我过来给你们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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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咱是一家人嘛!”李小梅拉着张秀兰坐下,眼里满是亲切,“您来了,我们反倒轻松多了。”

李强也在旁边附和:“是啊,妈,您别担心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咱们家不就该这样嘛。”

虽然儿子儿媳都这么说,但张秀兰还是有些拘谨。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在儿子家长期住下。她不想给小两口添麻烦,却也不想成为负担。

住下的第一天,张秀兰就主动承担起了一些家务。她每天早起,做好早饭,打扫卫生,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李强和李小梅上班回来,看到整洁的家和热腾腾的饭菜,总是夸张秀兰能干,弄得她心里有些不好意思。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秀兰渐渐发现,儿子儿媳对她真的很好。李小梅有空就陪她聊天,李强更是事事周到,连她喜欢什么水果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即便如此,张秀兰心里还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有一次,她无意中听到李强深夜还在客厅里打电话,语气里透着一丝疲惫和烦躁。张秀兰心里一紧,却没敢多问。

“妈,今天我们加班,您早点休息,别等我们了。”一天晚上,李小梅匆匆对张秀兰交代完,就和李强一起出了门。张秀兰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着门口,心里有些说不出的失落。

几天后的一天下午,张秀兰在家里打扫卫生,正收拾着客厅,忽然想起前几天李强说自己晚上睡得不太好。她心里一动,想着是不是能帮忙找找原因,于是走进了李强的卧室,准备看看床上的被褥是不是不够暖和。

她轻轻推开卧室的门,走进房间,看到床头柜上放着一张未合上的书,旁边还摆着几张杂乱的文件。张秀兰皱了皱眉,随手把书和文件整理了一下,放回原位。就在她要离开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了床头柜的抽屉。抽屉开了一条缝,露出里面一角药盒的包装。

张秀兰的心猛地一沉。她伸手拉开抽屉,看到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几盒药品,上面的标签清晰地写着“安眠药”几个字。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拿起一盒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是治疗失眠的处方药。张秀兰的心里顿时涌起一股酸楚和自责。

“强子什么时候开始吃这个的?”她喃喃自语,心里仿佛有根刺在扎。她想起最近这段时间,李强的眼底常常带着疲惫的黑眼圈,脸上的笑容也显得勉强。张秀兰的眼睛忽然湿润了,儿子这是因为自己而失眠了吗?

晚饭的时候,张秀兰强忍着心里的疑问,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李强和李小梅依然如常,关心地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有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张秀兰强颜欢笑,回应着他们的每一个问题,可心里却七上八下,无法平静。

终于,她忍不住了,在李强准备起身去洗碗的时候,轻轻拉住了他的手:“强子,你最近是不是睡不好?妈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李强愣了一下,随即笑着摇头:“妈,您怎么会这么想?我睡得挺好的,就是工作上有点压力,不碍事。”

张秀兰看着儿子,眼里满是心疼:“可是我看到你抽屉里的药了,你是不是一直在吃安眠药?”

李强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搓着桌布的边缘,沉默了几秒,才轻声说道:“妈,您别多想,这只是暂时的。最近工作上有些事情,我怕睡不着耽误了第二天的事,就吃点药应付一下。”

张秀兰心里一阵酸涩,她伸手抚摸着儿子的手,声音带着哽咽:“强子,妈来这里是想帮你们分担,不是来给你添麻烦的。如果我在这儿,让你连觉都睡不好,那我还不如回老家去……”

李强猛地抬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妈,您别这样想,我是真心想让您过来住的,只是最近……”他的话哽在喉咙里,说不下去。

张秀兰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收回了手,眼里满是无奈和疼惜。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角的泪水在不经意间滑落下来。她知道,儿子嘴上不说,但心里的负担绝对不小。

“强子,妈知道你孝顺,也知道你和小梅是真心想让我在这里安享晚年,可是……”她顿了顿,声音哽咽,“可是妈不能因为自己的心安理得,而让你们生活得这么辛苦。你这段时间的失眠,妈也看在眼里,是妈不好,没考虑到你们的压力。”

李强眼眶也红了,他摇着头:“妈,您别走,您在这儿我们心里才踏实。工作上的事情总有个解决的时候,您一走,反倒是我们心里更难受。”

张秀兰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语气却坚定了下来:“强子,妈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可你得明白,妈也希望你过得好,过得轻松。妈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给你们添麻烦。你放心,妈回老家也不会孤单,我有老朋友,有邻居,大家都挺照顾我的。”

李小梅在一旁也红了眼圈,低声说道:“妈,我们真的希望您能留下来,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都能一起克服。”

张秀兰心里暖暖的,但她知道,自己的决定已经做出。她站起身,平静地说道:“小梅,你们的心意妈都领了。其实,回老家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你们忙你们的事业,我在老家过我自己的日子,咱们彼此都不用太顾虑,这样才是最好的。”

李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张秀兰轻轻阻止:“强子,小梅,妈年纪大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们年轻,有你们的路要走,妈不会拦着你们。只是以后,有时间了,多给妈打个电话,回来看看就行。”

那天晚上,张秀兰决定第二天一早就回老家。李强和李小梅拗不过她,只能默默地接受了她的决定。

第二天,李强亲自开车送母亲去车站。一路上,母子俩没有多说话,气氛显得有些沉重。到了车站,张秀兰下车前,拉着儿子的手,再三叮嘱他要好好照顾自己,少吃药,多注意身体。

李强红着眼圈,点头答应。张秀兰最终在车站门口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候车大厅。她没有回头,因为她怕一回头,心里就会更难受。

车子开动了,张秀兰坐在车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飞快地掠过。她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眼前仿佛又看到了老家的那些熟悉的街道和笑脸。她知道,儿子儿媳的孝心是真挚的,可她更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让他们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走得轻松一些,不必背负太多的负担。

尽管离开儿子家让她有些不舍,但张秀兰心里清楚,她的选择是对的。她希望,儿子能从这段时间的压力中解脱出来,找回属于自己的生活节奏,而她,也将在熟悉的家乡,过着属于自己的宁静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