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参加工作的时候,被分配在一家国营企业。这是一家袜厂,有1000多名职工,是国家二级企业,每天能生产5万双袜子。

我虽然是以干部身份到厂里报到的,但是根据要求厂里要先下派我去车间干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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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车间,让我干保全工。保全工就是保证机器安全运转的工人,和机修工差不多。当机器出现故障的时候,保全工要立刻排除故障,让机器稳定运转,提高产量。

按照惯例,新进厂的工人要先拜师学艺,就这样,我就从一名大专毕业生,成了一名学徒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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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个车间是进口车间,全是意大利进口的全自动袜机。这种装有单片机的袜机经过简单的编程之后,就能做出带有各种花纹的黑丝袜。

这批意大利进口的袜机在当初自动化程度算是高的,但是价格也不菲,是国产低端袜机的上百倍。因此,维修这批袜机的保全工业是厂里从各个车间精挑细选的,每个人都是行家里手,身上都有独门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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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批保全工到了进口车间之后,发现这批进口袜机不管外形还是功能上都与国产袜机完全不同。好在都是袜机,虽然自动化程度高了,但是袜机最基础的针织功能还是一样的。

虽然意大利人来厂里调试这批袜机的时候,也有英文翻译在场,但是这个英文翻译是从旅游公司借用的,对机械的专用术语知之甚少。因此,别看在调试时候,机器旁边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一堆工人,但是意大利人走后,就全靠工人自己的摸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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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时间过后,进口车间里保全工之间的水平就拉开了差距。有的悟性高,维修起来熟门熟路。有的师傅年纪大,学习理解能力也差了很多,加上爱面子,不仅不愿意虚心向其他师傅学习,还不懂装懂,他们的维修水平明显的落后很多。

那时候,工人的奖金已经与产量挂钩了,保全工水平高的班组,因为故障少,产量高,工资收入就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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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每位保全工都铆足了劲来保障机器正常运行,要保证自己班组高产。因为这不仅关系到自己的收入,也关系自己维修水平,事关自己的名声和江湖地位。

我的师傅虽然对我是毫不保留传授自己技术和经验,但是与其他师傅交流的时候,总是留一手。不仅如此,也让我与其他师傅少交流。整个车间有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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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有位李师傅,40多岁,斯斯文文的,听说还自学了英语和电气自动化。平日里不善言辞,和其他师傅也不怎么交流。在工人中,算是异类,因为异类平时成了工人师傅取笑的对象。工人师傅的取笑大多是无心的,只是为消磨无聊的时光。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李师傅和车间里的师傅也结下了梁子。

进口车间里,认真翻看进口机器说明书的人不多,李师傅算一个。有段时间,机器像得了瘟疫一样,经常会出现同一种故障。这种故障只要李师傅在场,只要几个简单的操作,就能恢复正常运转。到了其他保全工手里,花上个把小时还修不好。维修这个故障就成了李师傅的独门秘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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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李师傅在维修这个故障的时候,有的师傅就会过去观望。这时候,李师傅总会故意用身体遮挡着自己的操作。围观的人多了之后,李师傅还会停下了手头的工作,故意去上厕所。

直到有一天,再次有人围观的时候,李师傅起身去自己的工具箱里,掏出了雨伞。在车间里打着雨伞维修机器,成了车间里的一大景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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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我调离了那家企业。后来听老同事说,在我离开这家企业的三年之后,这家投入一千万美元技改的国家二级企业破产了,厂房也被夷为平地,土地也被拍卖了。

现在工厂的原址上建成了一个全新的住宅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