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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岛全媒体首席记者 张文艳

立秋之后,青岛的风景自是别有一番风味。

正如《避暑录话》中的作家们在八九月份所写的文章一样,此时的青岛,秋高气爽,令人欣喜。

上世纪30年代评定的青岛十景之一“燕岛秋潮”,便书写了秋天听潮的意境。在青岛市博物馆给半岛全媒体记者提供的文物中,也有不少关于秋的元素,让秋更加生动地展现在我们的眼前。

于是,在这个秋天,正如《避暑录话》中作者的离开一样,我们在秋天开始的日子结束避暑系列,走进秋天的青岛中,感受名人笔下秋天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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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的意境

听潮独坐亦畅怀

“去年来青岛,已是秋天,秋水秋山,红楼黄叶,自是另一番风味;虽未及见到夏日的热闹,可是秋天听潮,或海岸独坐,亦足畅怀”。

——《立秋后》

8月的青岛,步入了秋天。而1935年的副刊《避暑录话》也完成了避暑的使命,作家们的思绪,也进入了秋天的意境。

老舍在秋天连写了两篇文章《立秋后》和《等暑》。

老舍是1934年9月来到青岛国立山大任教的。一年后的1935年,老舍经历了冬春夏,彻底感受到了青岛避暑的优势。前面写了多篇文章,回顾青岛夏天的热闹。在《立秋后》中也不例外:“六七月之间才真看到青岛的光荣,尤其是初次看到,更觉得有点了不得。”

而且,避暑给了友人们相聚的机会,以前都是别人招待老舍,这次他扬眉吐气,终于可以在海滨之城招待友人了,“况且此地是世外桃源,平日少见寡闻,于近各处朋友带来各处的消息,心泉渐活,又回到人间,不复梦梦”。只是,立秋以后,别处天气渐凉,此地反倒热起来;朋友们逐渐走去,车站码头送别,“明夏再来呀!”恋恋不舍又黯然销魂!

青岛的季节是七月凉八月热,也就是“秋老虎”,这个经验是老舍一年之后获得的。在《等暑》中,他写道:“有钱的人不必用整年的工夫去发现七月凉八月热,他们总是聪明的。高粱一熟,蜡蟹下市,别处的蝉声已带哀意。”能离开的就都走了。不过等暑之流也有得意之处:“八月中若来个远地朋友,箱中带着毛衣,手不持扇,刚下车便满身是汗,抢过我的扇子,连呼‘这里也这么热!’我乃似笑非笑,徐道经验,犹如圣人,乐得心中发痒。若是这位可怜的朋友唠叨上没完,不怨自己缺乏经验,而充分地看不起青岛,我可必得为青岛辩护,把六七月间的光景如诗一般地述说,仿佛青岛是我家里的。”

此时老舍已经将青岛视为自己的家乡。这座给他创作源泉的城市,让他完成了《骆驼祥子》等多部伟大的巨著。

乐观的梁实秋曾盛赞青岛的气候,“青岛的天气属于大陆气候,但是有海湾的潮流调剂,四季的变化相当温和。称得上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的好地方。冬天也有过雪,但是很少见,屋里面无需升火不会结冰。夏天的凉风习习,秋季的天高气爽,都是令人喜的”。

可在悲观的孟超眼中,《秋的情调》带有悲凉的气息。

“当你在暗月灯昏的院中,享受着秋的凉意的时候,蚊子还不停地闹着,忽而墙边屋角,叫起了几声蛐蛐的颤音,虽然还不甚多,然而也已经够了秋意了”,如此情景下,孟超表达了他的感伤:

“当你看着浮云的舒卷……

当你听到求秋雨的凄沥……

呵,到处都是秋了;秋好像是专为输送伤感意而来的,让你纵无忧烦,也要无端地叹息上两三口气的。”

秋的情调

悲秋只因身心苦

笔乱已无帽,书残尚有衣;

少眠增暮气,多好损天机。

学静宜三伏,观空倦一飞;

漫怜居近市,松竹自清晖!

——《初秋》

孟超在《秋的情调》一文中,翻书读诗,看到了张问陶的《初秋》,在诗歌的雅里,他感受到的是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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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来了!秋是多么容易使人触动伤感味的时令,在炎热的三伏末梢,忽而刷过一丝轻轻的西风,人的心肺是会马上沁进了一点清气;然而,清不多会儿,往往后边便紧跟了一声微微的叹声。”

孟超(1902~1976年),是诸城人,他的悲情来源于他复杂而曲折的经历,他的一生历尽磨难,身体也受到重重考验。早年的孟超是积极的青年,他曾与蒋光慈、钱杏邨共同组织“太阳社”,倡导革命文学,是左翼文学的先驱和倡导者之一。

1932年他在上海参与工人运动被捕入狱,出狱后来到青岛,在《青岛民报》兼职副刊编辑,以“小糊涂”为笔名写了许多杂文。他是文学艺术上的多面手,能诗、会写戏曲,出过历史小说集,在中国文坛驰骋了近半个世纪。

孟超与青岛的渊源开启得更早,1924年,孟超考入上海大学后,每次从上海回老家,总是乘船到青岛再换汽车到诸城。1928年,孟超还写了一篇文章叫《樱花前后》,其中提到:“樱花,樱花,我来的时候,尚未开放;去的时候,已经谢了,谢了!”足见樱花开放的时节他回了老家。

1934年,辗转来到青岛后,孟超也把家人由诸城移居到青岛,起初住在无棣四路,孟超将居室题为“当风室”,并写了一组散文,总名《当风室风俗画》。初到青岛时,孟超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职业,“1935年初去了山东郯城乡村师范学校教书,半年后又返回青岛。”青岛教育史专家翟广顺先生称,1935年夏,孟超经作家西蒙介绍,在苏州路20号租了一处住房,两人相邻而居。同年9月,孟超被为青岛文德女子中学的国文教师,他的大女儿孟灼也随之在文德女中就读,恰是在孟超所教的班上。

孟灼回忆说:“一次课堂提问,忘称‘老师’,而喊了一声‘爸爸’,引得课堂哄笑。”孟灼记得,常到家中的客人是诸城同乡王统照,还送过她一本童话集《稻草人》。

也就是在这年的夏天,孟超与其他11位作家合办《避暑录话》,孟超先后发表了《夜行》、《何必牯岭》等诗歌、杂文和小品共9篇。

不过,孟超的工资并不高,加上他一个人背负着一家人生活的重担,身体又不好,所以经济极为结据。

秋天的景象,让他心底里的凉意更加深沉。秋来了,打赤膊不兴了,“全家都在风声里,九月衣裳未剪裁”的愁苦,“夹衣是要上身,钱是掏不出一个;加上七夕已过,中秋节到了,平日欠小店铺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积债,又怎样还去?”看着有钱的人在秋高马肥中的豪兴,固然火辣辣的;就是对这般如蝉一般摆臭架吟歪诗的闲家伙是生活洗礼的吟呻,孟超也是自嘲的。

“‘秋士’是多么雅致的称呼,我既非‘士’,自然担当不起,而且据医生检查我的体格,说现在还没有患肺痨病,更雅不成:生活逼得这样紧,由我在忙着吃苦,还不像对着秋风吁气呢”。

即便如此,孟超的心中一直有团火。1937年,孟超投身于抗战,离开青岛奔赴了大后方……

秋的别离

握手言别人四散

握手言别,

车开了。

野站竚立,

客人原是自己。

——秋夜

《避暑录话》的聚会,结束于秋天。吴伯箫用一篇关于秋的诗歌结束了自己的投稿,同时也结束了整个副刊。

月尽它圆罢,却处处在叩着

大野的寂寞。

露那么冷,衣裳薄薄;

村里五更柝声,正应犬吠迢遥。

抬头一支流火,星够稀;

静又寥廓,是这样一个无边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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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对于吴伯箫来说,可以说是一个全新的人生起点。在这里,他开启了正式的职业生涯。吴伯箫原名吴熙成,1906年出生于莱芜吴花园村一半耕半读富裕家庭。1931年,北京师范大学毕业之后,他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国立青大(后来改名为国立山大)的工作上,当了三年的职员。

1934年年底,吴伯箫结束青岛两年半的工作和生活,离开青岛。但因为爱人郭静君是青岛人的缘故,他曾经多次返回青岛,并于1935年夏天,参与了《避暑录话》期刊的创办。在此期间,他发表了《边庄》《萤》《阴岛的渔盐》《秋夜》等文章。1936年暑假,吴伯箫再次来到青岛,“赁屋居住”,地点是观象山的观象一路(平原路55号),“大房一间,月租十一金”。

这篇《秋夜》是他人生一个阶段的告别,也是《避暑录话》副刊的告别。

在这篇文章的上面,是老舍所写的《完了》。经过一个月的避暑,以十二人为主的作者,结束了他们的投稿,也经历了从夏到秋的变化。“避暑录话原定共出十期,今天这集是末一次;有中秋节在这儿拦着,即使有力继续也怪不好意思。广东月饼和青岛避暑似乎达不到一气”。

“至于这十期的作品是好是坏,我们愿意听别人批评,自己不便于吹,也不便于贬。天下大事都有英雄俊杰在那儿操心,我们只向文海投了块小石,多少起些波圈,也正自不虚此‘避’。若一定得说说,我们曾为这小刊物出过几身汗倒是真的……为录避暑之话而出汗,自己找罪受而已;往好里说,这是我们努力,可是谁肯自己叫好呢”。也就是说,从夏天到秋天,每个人都为了这份君子约定而努力过。虽然他们“避暑原是带手儿的事,我们在青岛都有事做。在这里,我们并不能依照‘避暑生活’去消磨时日,况且我们也没有能在青岛过这一夏呢。克家早早地就回到乡间,亚平是到各处游览山水,少侯上了北平,伯箫赶回济南……”即便各奔东西,但都如期交稿,说十期就出了十期,而且每期是满膛满馅!

无论怎说吧,《避暑录话》到了“完了”的时候,朋友散归四方,还在这儿的也难得共同写作的机会,想起来未免有些恋恋不舍。谁知道明年夏天都准在什么地方呢;这个小刊物就似乎更可爱了,即使这完全是情感上的。

“完了!”

自此,《避暑录话》完结。

老舍在结束语中极力表现谦虚,却时刻透露着自豪感。因为这颗石子在青岛文学界乃至中国文学界激起的不仅仅是小“波圈”,而是兴起了不小的风浪,以至于其形成了一股强劲的水流,流淌至今。

“当然,这些作品因为限于篇幅和时间,尚属中等水平,并非他们的扛鼎之作,多为即兴之笔,但这些作品都是真情志兴的流露。而且他们的文学造诣都很高,加上《避暑录话》是国内不多的同仁刊物,为了自己的声誉,也不会滥竽充数”,青岛文史专家刘增人先生给半岛全媒体记者理性地分析说。即便如此,他仍然觉得,对于青岛来说,这份副刊的研究价值很大。

一方面,这些名家代表了上世纪三四十年代青岛文学界的黄金时代,依托大学的根基,吸引了国内一流的人才;另一方面,其中的作品成为研究青岛的范本,例如老舍的《暑避》、吴伯箫的《阴岛的渔盐》等。

从最后一期的《余白》中,我们可以看到,这份副刊的读者不仅限于青岛,“远及香港四川,亦有订阅者”,发售处除了青岛的荒岛书店、平原书店,上海、北平、天津、济南、绥远、太原都有发售方,可见其影响之广。

秋的文物

品茶看画“抓娃娃”

虽然,秋天来了,但青岛的游人仍然如织。无论是海边还是博物馆内,都有大量的游客来往。所以,在文人避暑告一段落之后,我们来一场与文物有关的心灵之旅。

文物里也有秋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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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秋已过,博物馆里的节气也换上了文物秋装!半岛全媒体记者从青岛市博物馆约来了三件关于秋的文物,有的活泼可爱,有的雅致脱俗,让人体会到了中华传统的独特魅力。历史沉淀的幽光在凉爽的秋风中更显韵味。

暑假,学生休假,家长也跟着休假,文物也跟着秋风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历史旅行,只不过,这是一场心灵之旅,与心底里的季节有关。立秋在每年8月7日到9日前后,是秋天的第一个节气,它表示夏天结束,秋天即将开始。“秋”分开写是“禾”与“火”,禾代表禾谷,火表示成熟,合起来就是庄稼成熟了的意思。到了立秋,梧桐树开始凋落,因此有了“落叶知秋”的成语。

秋天,果实开始逐渐成熟,庄稼生长旺盛,农民们要开始忙着秋收了。而即便青岛有“秋老虎”之称,一般持续一周到半个多月的时间,但早晚温差逐渐变大,凉爽正在占据着主位。

在北方,立秋这天有“贴秋膘”的习俗,随着天气的转凉,人们胃口转好,便要把在夏季里丢掉的“膘”补回来,各种各样的肉食端到餐桌上来“以肉贴膘”。人们还会在立秋这一天吃西瓜,俗称“咬秋”,这是借用了西瓜“多子多福”的美好寓意,表现了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秋雨微凉,暑气渐消,中国古代文人遵从着自然节律的万千气象,营造出秋天宁静清远的审美意境。若雨后天高,可得半日清爽;风凉夜半,亦可把盏品茗。这尊茶壶,就是最好的伴侣。

它的名字叫清粉彩人物纹方瓷茶壶,高9.5cm,边长9cm,身呈四方形,方形曲流,折角形器柄,上配一折枝桃形钮盖,底有四足。

壶身顶以篆书题“瑞草清香”于四角,中圈行书“茶鼎地炉烹活火,一生足称读书者”,仿佛告诉人们读书会使我们快乐、充实。立秋之后,早晚温差逐渐变大,天气也变得干燥起来,这个时节养生的重点是润肺去燥,喝茶是夏秋交替时一种不错的选择。边喝茶,边读书是古代人的一大乐事。壶身四壁,书画相对。

两面有粉彩绘有“渔乐图”,人物生动写意,周围衬以山峦、树石。另两面题有诗文,流面:“无多别业供王税,大半生涯在鸾(钓)船。仿元章老人画”,此句出自唐代李咸用诗《题王处士山居》,描写了古时捕鱼人的生活。柄面:“時戊子孟秋月中浣于昌江静思轩之东窗。九十老人作”。壶底有矾红篆书“同治年制”款一方。这种诗书画印相结合的文人瓷,是清代中晚期瓷器的一大特色,将陶瓷艺术与书画艺术相结合,诗意融入画境,相映成趣。

更有趣的是,里面的娃娃也在忙碌着抓鱼,母亲用疼爱的目光看着他,为他开心,也关注他的安全,抓鱼卖鱼,也得“抓娃娃”,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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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把茶壶为清宜兴紫砂仿生壶,通高12cm,腹径11.5cm,壶身胖嘟嘟的,点缀着花生、枣儿、瓜子等秋季收获的干果,莲藕为壶嘴儿,菱角为壶把儿,惟妙惟肖,生动可爱,几乎可以以假乱真。这种仿造我们现实生活中的物体制作成的器物,被称为“仿生器”。立秋后,用这样一把挂满果实的茶壶喝上一杯清茶,是不是很应景呢?

当然字画中的秋天青博藏有很多,而清王翠“仿李成秋山读书图中堂”是其中的精品。王翠(1632~1717年)字石谷,号乌目山人、耕烟散人等,江苏常熟人。清初著名的“四王”山水画家之一,能融汇古人之长而自成风貌。

巍峨连绵的山峦,起伏跌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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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高阁殿宇配置得体,亭台幽静,水口飞泉与山峦云气互映,山路环抱,峰回路转且渐入佳境,近景山麓间,溪水清连,坡岸之水榭草堂中,两老者席地攀谈,人不盈寸,却神气活现,周围竹林、树木挺拔秀丽,青绿轻清,秋高气爽,写尽一片秋色。

诗与画,让秋色更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