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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初的洛阳一角街景

1991年5月4日下午,家住洛阳市西工区健康新村的个体老板伊先富被他的妻子连拖带拉地来到洛阳市公安局西工分局刑警队报案,声称自己遭到了抢劫,损失了2万元!

1991年的2万元以当时洛阳市公安局普通警察的工资得不吃不喝攒60个月,于是连忙组织侦查员给两人录笔录。

原来,三天前的5月1日傍晚,伊先富夫妇正在家中用高级音响听音乐,忽然听见有人敲门,伊先富将门打开后,闯进来两个面带凶相的20多岁的年轻人,其中一个盯住伊先富的妻子,另一个将伊先富拽进卧室,从怀里掏出一支军用式手枪,再从口袋里掏出一支消音器拧在枪口上后将消音器怼着伊先富的胸膛威胁道:“我们是职业杀手,现在有人出钱雇我们来杀你全家。

伊先富哪见过这种阵仗,当场就被吓得魂飞魄散,战战兢兢地问:“那人出多少钱雇你们?

6万!

伊先富当场决定花钱买命:“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愿意出钱买命,只是我手头没那么多现钱啊。

饶过你可以,拿3万来!

伊先富当即跪地磕头道:“家里只有2万现钱,剩下的1万容我再筹措,好汉饶命啊。

那就先拿2万,敢耍花招或者报警,小心脑袋!

在接下来的三天,伊先富始终活在胆战心惊中,最终在妻子再三催促甚至是威逼下在5月4日下午一起去洛阳市公安局西工分局报案。

伊先富夫妇说的如果属实,那这就是一起特大持枪入室抢劫案,因此西宫分局刑警队立即成立了专案组专办此案。不过,侦查员们发现伊先富报案的态度并不坚决,瞻前顾后,在叙述案发经过时多次欲言又止,显然还把话说全乎了。于是派出经验丰富的预审员对伊先富进行套话式聊天,进一步发掘案情。

经过反复询问,专案组获得以下重要情况:

原来,伊先富在1990年在老城承包了一个商店,与这家商店相邻的是朱某某承包的商店,两家经营的商品种类重叠,存在直接竞争关系,因此结下了仇怨进而爆发了好几次肢体冲突,由于朱某某家亲眷众多,伊先富这边势单力孤,几次“全武行”都是伊先富被朱某某一家摁在地上打,因此让伊先富倍感屈辱,耿耿于怀。

某天,伊先富的店里来了个年轻人,听到伊先富长吁短叹就问了原因,伊先富就说了自己心中的怨仇,该男青年颇为“热心”的表示:可以约几个哥们去修理朱某某,条件是要收点“修理费”,伊先富当即表示同意。

1991年2月15日春节那天,朱某某的弟弟(此人在和伊先富的冲突中“冲锋在前”,曾几次对伊先富进行殴打,把伊先富摁在地上打时他也是“主打”)骑自行车回家途中遭遇飞来的板砖正中脑门头破血流,然后路边冲出几个青年,挥刀照着他的脖子上砍了七刀,幸亏送医及时保住了性命。而伊先富知道这事后大喜过望,立即付给那名男青年1万元,同时还表示:“砸得太轻了,再‘修理’一下追加酬金5千。

1991年4月21日那天,那个热心青年领着一个陌生男青年忽然着急忙慌的找到伊先富对他说:“坏事啦,替你出气打失手了,把朱某某打死了,有个伙计有手枪,是专门的杀手,他用枪把朱某某打死,现在我要到外地躲躲,急用5万元。

伊先富立即就相信了男青年的话,因为朱某某的店铺已经好几天没开门了,这个时候正值第九届洛阳牡丹花会的时候,正是商家做生意的黄金时间,朱某某如果不是出事了,不可能闭门停业。人命关天之下,伊先富立即取了2万元出来给了那个热心青年,并说剩下的3万元日后备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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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届洛阳牡丹花会开幕式

然而,几天后的4月25日,朱某某的店居然又开张了,朱某某满脸喜色地迎来送往,一打听才知道,朱某某之前是到外地进货去了。这个时候伊先富才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但又不敢报警,因为自己已经涉嫌雇凶杀人,搞不好自己也要进去吃官司,所以只能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

伊先富还回忆,5月1日那天上门抢劫的那两个人曾对他说:“你找人帮忙雇打手,那人雇的就是我俩。

听伊先富这么一说,专案组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并且基本确认伊先富说的是实话(否则大记忆恢复术伺候)。那接下来摆在专案组面前有几个问题:

1、那个热心帮伊先富修理朱某某的男青年是谁?

2、拦路殴打和砍伤朱某某弟弟的那伙人是谁?

3、以上这两拨人是同伙还是各有“山头”?

经过分析,专案组认为两起案件有一定的联系,其中先后出现的热心男子、打手、抢劫者之间必然有关系,认为要打开5.1案的局面必须先弄清4.21案的案犯情况,于是专案组决定将4.21案和5.1案并案侦查。根据伊先富对那个热心男青年的样貌对这个人进行排查。

通过排查,专案组发现洛阳风动工具厂青工陈勃玲的样貌和伊先富提供的热心男青年的样貌极为相似;而洛阳轴承厂青工郭敏的面貌特征和4.21案中另一个陌生男青年的样貌相似。为了确认,侦查员将陈勃玲和郭敏的照片混在别的男青年的照片中让伊先富进行辨认,伊先富在一堆照片中一眼就认出了陈勃玲和郭敏。当专案组传唤二人时,这两个人在4月21日以后就已经去向不明。

为此,专案组迅速采取以下四条措施:

首先、迅速查清陈勃玲和郭敏的下落;

其次、迅速围绕陈勃玲和郭敏的社会关系情况搜集线索;

其三、采取技术手段对陈勃玲和郭敏的通信方式进行监听;

其四、对陈勃玲和郭敏的家进行秘密监控。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三个月过去了,陈勃玲和郭敏的踪迹始终没有出现,不过专案组认为方向没有错,再滑溜的泥鳅也有要露头的时候。

8月15日夜,陈勃玲溜回家中的时候被守候在他家附近的侦查员擒获,经突审,陈勃玲对自己帮伊先富殴打朱某某的弟弟的事情以及在4月21日敲诈伊先富2万元的事供认不讳。同时还供出自称是“职业杀手”的是一个叫王凤文的人,他拥有一支带消音器的59式手枪,此人和一个姓罗的女青年在工农乡南村租房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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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式手枪、弹匣和子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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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式手枪分解图

为此,专案组迅速联系工农乡派出所,并派人前往南村秘密侦查,查清王凤文之前确实和一个姓罗的女子在南村落过脚,然而此时两人已经搬走,去向不明。不过,因为租房合同上写的是那个姓罗的女子的名字,专案组得知那女子名叫罗小花,家住涧西区29号街坊,她有个在某单位开汽车的哥哥。经查询该单位的出车记录,发现8月23日罗小花的哥哥曾出过一次车。直接询问罗小花的哥哥后得知:他承认在8月23日曾开车送他妹妹和一个姓王的男青年到安阳市的内黄县。

9月9日拂晓,专案组派人赶往内黄县,在内黄县公安局的协助下迅速联系到王凤文户籍所在的城关镇派出所查明王凤文的情况,查明王凤文系五里庄村人,在1988年因为盗窃枪支罪被判处有期徒刑16年并在新乡监狱服刑,1989年因患肺气肿保外就医,后因为能说会道“口条好”,进入安阳市的一家经济技术协作公司担任业务员,后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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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年代的监狱

不过,侦查员在城关镇派出所的入户记录中查到一个名叫“王罗荣”的女青年,入户的正是王凤文的家,这个“王罗荣”和王凤文是什么关系?会不会就是罗小花?

城关镇派出所的同志介绍:王凤文家所在的王氏宗族在五里庄村是大姓,家族观念甚强,王凤文的大哥还是五里庄村的村干部,稍有不慎走漏风声将会对抓捕工作造成麻烦,还容易造成群体性事件。为此,专案组和内黄县公安局刑警队的同志们认真分析了当前的情况和困难,制定了抓捕王凤文的方案:

首先,对五里庄村主要道口以及王凤文可能藏匿的几处住所进行严密监控。其次,以召开会议的名义将五里庄村的村支书弄到县城,以调解宅地基纠纷为由将王凤文家的几个邻居弄到城关镇司法所,并向他们调查王凤文一家的情况。最后,把王凤文的大哥以开计划生育会议的名义叫到县里的计生办,以落实王凤文和新婚妻子“王罗荣”计划生育的名义了解王凤文的下落。

通过上述措施,专案组最终确定王凤文这时候就在五里庄村,而那个“王罗荣”正是罗小花。

随即,专案组派来的抓捕小组在内黄县公安局刑警队同志的协助下在9月10日夜里将王凤文母亲、三哥和五哥的住宅,封锁了王凤文可能逃遁的所有通道。9月11日拂晓,抓捕小组的侦查员撞开王凤文母亲的家门,藏在卧室中的王凤文试图拔枪拒捕,就被迅速冲进来的侦查员扑倒在床上戴上手铐,当场缴获一支已经上膛的59式手枪,81发7.65毫米手枪子弹和一根消音器,同时还缴获了伪造的“四川省公安厅刑侦局五处”、“洛阳市郊区人民政府”等公章三枚以及照相机、望远镜等犯罪工具。

经突审,王凤文承认了自己的所有犯罪事实。

1989年王凤文以肺气肿保外就医并在安阳市的某经济技术协作公司当业务员后就被公司派到黑龙江伊春市采购木材,结果王凤文私刻印章并用7000元贿赂了一个银行干部后见公司汇来的13万元采购款取出后卷款逃跑。在南下的火车上,王凤文以能说会道的“口条”引起了洛阳某商店女营业员罗小花的好感,两人在火车上就“私定终身”,到了洛阳后就在某旅社“亲亲抱抱举高高”,后又一起周游全国。在昆明西南的一个小镇上,王凤文购买了一支带消音器的59式手枪以及81发子弹。

1991年春,王凤文在洛阳的广州酒家认识了陈勃玲和郭敏,王凤文向他们亮出了腰间的手枪自我吹嘘一番,陈勃玲也大谈自己偷盗和诈骗等“丰功伟绩”并谈到曾经帮助伊先富“修理”朱某某,然后反过来敲诈了伊先富2万元的“战绩”。这引起了王凤文的兴趣,在从陈勃玲处得知了伊先富的住址后,王凤文找到自己当年的狱友谢子弟,两人经过密谋后一手导演了5.1特大持枪抢劫案

实施抢劫后,王凤文安排谢子弟离开洛阳到山西,自己潜回内黄县老家。

根据王凤文的交代,专案组前往山西抓获了谢子弟(郭敏和本案无关,但因为牵扯别的盗窃案和诈骗案,另案处理)。

至此,本案告破。王凤文因抢劫罪、诈骗罪;谢子弟因抢劫罪;陈勃玲因故意伤害罪和诈骗罪被洛阳市人民检察院批准逮捕(判决结果欢迎知情小伙伴积极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