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被凌宁强制当替身三年,我受尽折磨。
直到他的白月光初恋回国。
我以为我可以痛痛快快卷铺盖走人。
凌宁却昭告天下说只爱我一个。
只手遮天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凌太子爷也学会求人,[为什么不能喜欢喜欢我呢?]
我不解:[谁会喜欢强占自己的人?我又不是娇妻。]
01
今天是被凌宁强制的第五百二十一天。
我是被凌宁从床上拖下来的。
早上六点半啊。
我头晕目眩。
[凌宁,你太过分了。]
凌宁不以为然,[我还有更过分的。]
看着他今日面色不善,许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儿,恐有发飙的前兆,我咬咬牙,只能忍气吞声。
小小平民在绝对的强权面前如同蝼蚁。
凌宁是太子爷中的太子爷,位高权重,黑白两道通吃,在京都的年轻小辈里当老大,可谓是呼风唤雨,也不为过。
他玩我,就跟玩布娃娃一样。
凌宁今天亲手给我煎了一个心形荷包蛋。
但我最讨厌的就是鸡蛋。
[我不喜欢吃。]
[嗯?]
凌宁连眼皮都没抬,垂着头又给我盛粥。
扑通扑通,我心脏狂跳——凌宁发火前就是这副死样。
[但,也能吃的。]
无耻小人,我在心里咒骂凌宁。
和凌宁待在一起我习惯我逆来顺受,只会默默把怨气吞进肚子里消化。
凌宁爱看着我吃饭,目不转睛像是盯着犯人一样。
良久,他说,[晚上有个宴会,八点我来接你。]
我的手一顿。
凌宁从不带我去乱七八糟的宴会。
我闷着头。
凌宁许是觉着我不高兴,揉着眉解释两句,[不是什么重要场合,你负责吃就行。]
我放下勺子,作为难状,[不太想去。]
凌宁眯起眼睛,他的脸本来就长得极具攻击性,身居高位久了,不笑的时候看着更凶。
我被盯得心里发毛。
[停什么,继续吃。]
我刷的一下把头低下。
乖巧,听话,这是被凌宁用强硬手段生生磨了两年磨出来的性子,我低头的动作几乎是下意识的。
凌宁哼笑,[谢燃,你有的选吗。]
是的,我从来就没得选,我只是他一只被他养在笼子里驯化的小鸟。
和凌宁谈恋爱没得选,和他分手也没得选。
就连拒绝参演一场白月光回国虐杀替身女配的狗血戏也没得选。
朦胧的清晨,温热的粥。
外人眼中完美的爱人。但,这一切都是假的。
我心里的石头那块石头陡然落地,故意装作不知情的样子,问他,[什么宴会啊?都有什么人?]
凌宁更烦躁了,[没什么,随便玩就好。]
撒谎。
我垂眸,自问自答。
这是一个鸿门宴,有凌宁真正的爱人。
我只是一个替身。
02
凌宁还不知道呢,我翻他手机了。
凌宁的发小给他发消息,[凌哥,阮简回来了,今晚她也会来。]
[她说想见谢燃。]
复杂的情绪浪潮淹没我。
阮简,凌宁的白月光初恋。
圈里都传,阮简是在凌宁最爱她的时候被家里安排出国深造了,而凌宁迫于种种原因不能抛下一切跟她走,只好苦苦等待。
这才轮到我替身补位的戏份。
我只是凌宁爱而不得的消遣。
这下正牌大小姐归来,我也该退场了。
退的好啊。
我早受够凌宁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了!
我强忍住笑意,生怕自己笑出声来,装作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点点头。
一想到可以卷铺盖走人离开凌宁这个魔鬼,我觉得这难吃的营养餐都可口起来。
凌宁看着我不说话。
我琢磨着凌宁什么时候会让我搬出去,搬出去之后我要去哪,找点什么工作养活自己,凌宁会给我一笔精神补偿费吗。
我这样想着,凌宁突然捏起我的脸,[谢燃,等这阵子忙完,我们就去领证。]
剧情好像发展的不太对。
感受到他无名指上的戒指,我抿唇。
凌宁好像还不肯放过我。
03
圈子里是这样评价凌宁的。
有权有势,有颜有才,虽然抽烟喝酒爱吼人,但是痴情专一会做饭。
阮简离开后,凌宁身边送去过不少莺莺燕燕,却全都完璧归赵。
凌宁那一帮子发小嗷嗷痛呼他要出家。
谁知道喝个酒的功夫,凌宁自己挑了个最最像的替身。
我替代了阮简。
我和凌宁还是有过好时候的,刚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是圈里的模范情侣。
他温声细语,无微不至,好似爱我爱到星球坠落也至死不渝。
直到我发现他的抽屉夹层里放着别的女人的照片。
好啊,所有人都瞒着凌宁把我当替身的真相,我给人当笑话看了整整一年。
也是,王子爱上灰姑娘的故事只在童话里有,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乡野丫头,哪能让太子爷付诸真心呢。
知道被当成替身的那天,我向凌宁摊牌。
[分手吧。]
凌宁却说,[你做梦呢。]
这段看似正常的关系自此彻底崩坏,直至走向一条黑暗扭曲的道路。
那阵子凌宁闹得圈子沸沸扬扬。
[谢燃,你要逼我,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凌宁是个魔鬼。
我求他,[你放过我行吗?]
凌宁却说,[你乖乖的,我们好好过着,行吗?]
我想,凌宁是太爱阮简了,以至于没有阮简他的人生就是灰白色,所以即便是一个相像的丑小鸭,他也要牢牢抓在手里。
就这样一耗又是两年。
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阮简回国。
我以为凌宁可以放手了。
却没想到这只是一切的开始。
04
凌宁把祖宅的管家接来别墅照顾我起居,他按凌宁的要求,准时在八点将我交给司机。
我问,[凌宁呢?他说他来接我。]
管家给我整理好礼服裙摆,[少爷临时有事要忙。]
我沉默半晌,漫不经心点开群聊消息,举起凌宁和阮简的合照给管家看,[哇塞,他真的好忙。]
照片里,凌宁一身黑西服雍容华贵,阮简红色礼裙倾国倾城。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管家耸耸肩。
我心道,凌宁是真的很爱阮简了,人前脚回国他后脚就追上,这才是真爱啊。
画面中凌宁微微低头, 狂傲太子爷也会在真正的心上人面前俯首称臣。
这才该是故事本身的样子。
我呼出一口气,快了,一切马上就要回归正轨了。
我已经计划好搬出凌家大宅后拿着凌宁给的精神补偿费去环游世界,第一站就去挪威看极光,第二站就去巴黎看画展。
这样想着,我在后座上昏昏欲睡,殊不知接下来我要面对的是何等的狂风骤雨。
05
庄老的宴分外宴和内宴,内宴里各行各业的大拿齐聚,随便吐口酒气都是几百来万,而内宴往里还有个内厅,那才是真真重量级别的。
自古权比钱的份量要重的多。
凌宁告诉我,庄老开这个宴的主要目的在内厅,他要给自己亲选的接班人引荐。
庄老先前当过司令,年纪大了退居三线,培养的小辈深入各大研究院,人脉四通八达,内厅里聊天的话题也从股票美钞跳转到世界性的大事。
而往往神仙聚会,总要殃及凡人。
我就是那个凡人。
看到我的出现,门口两位姑娘眼睛瞪的像铜铃,[你为什么会来内厅!]
哗啦啦的谈论声被她一嗓子铲平。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着我,我有些尴尬,故作镇定说,[凌宁让我来的。]
几双眼睛同时露出了鄙夷。
那姑娘笑了一声,[谢小姐,你可能是听岔了吧,凌宁怎么可能让你来内厅?他估计是让你去内宴!]
尴尬,茫然,无所适从。
我皱了皱眉,啧,难道我真听岔了?不应该啊,难不成是凌宁说错了?
嗯,估计是凌宁说错了。
既如此,我整理好情绪,转身就走。
突然有人叫住我。
[是凌宁让来的,谢燃,来这儿坐。]
我扭头,是周煜。
凌宁的发小,和他有着同在军队里摸爬滚打的情分。
周煜此话一出,人群跟炸了锅似的。
[开什么玩笑?凌宁让她来内厅?][凌宁疯了啊,怎么能让她进来。][老天啊,凌宁被这女人下蛊了吧。]
议论纷纷。
有个圆脸男声音最大,阴阳怪气道,[人王教授今儿结婚纪念日都还让老婆在外头等着呢,凌宁这倒好,一个替身而已,也让牵进来了。]
这句话点醒了众人。
大家了然,哦,一个连身份都没有的替身啊。
我更手足无措了,有点子巨尴尬啊。
而人往往深陷险境的时,最怕来什么就会来什么。
哗啦,身后的门又被推开。
真正的女主角,阮简来了。
06
之前对阮简的了解只停留在她是个大美人,是个年轻有为的研究员,和凌宁是强强联手,珠联璧合。
一直到今日见面,我才发现传言诚不欺我。
我抬眼去看。
烈焰一样的红裙撞进视线。
[抱歉啊,来晚了,大家好久不见。]
很有攻击性的美。
阮简通身都透着自信和阳光的气息,我站在她身前,仿佛被这股汹涌的朝气腐蚀了般,说不出的难受。
众人见到阮简,方时对着我的煞气噌的一声烟消云散。
这才是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阿阮,欢迎回国。]
门口两位姑娘亲昵的叫她,[有空可要来我们研究院坐坐哦。]
[干嘛呢,挖墙脚呢,小阮阮你可别去她那儿,学物理秃头!化学多有意思啊,来我们研究院!]
阮简回笑,[别争别争,都会拜访的。]
好一个其乐融融。
我扯了扯裙角,想着要不要神不知鬼不觉溜走。
可是周煜这个凌宁的天大眼线在这儿,我这样溜了,他会不会跑去告状。
我正纠结着,忽然听到了有人叫我名字。
很不巧,门口两个女生指着我,[阿阮,看,那就是谢燃。]
我和阮简无声对视。
场内一时间寂静得诡异。
07
预想中的原主毒打替身的场面并没有出现。
阮简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我心里感叹,好有正宫风范。
不只我这么想,在场的人都这么想。
窃窃私语传进耳朵,[凌哥让她过来,不会是想羞辱谢燃吧?][诶,有可能,不过听说谢燃可一直跟凌哥闹分手呢,好像做替身还蛮不情愿的。][放屁呢!那都是欲擒故纵,阮姐和凌哥在一起的时候也爱闹腾,她这是东施效颦,高仿啊!]
我眉心一抽。
真是林子大了鸟乱叫。
我这下是真要溜了,才转个身,周煜就堵住了我的去路。
[凌宁让你在这儿等他。]
周煜语气不容置疑,我挑起眉,[怎么?他的意思是分开前还要羞辱我一番?]
我冷笑一声,提起裙子就走。
周煜在身后缓缓道,[谢燃,你知道你和阮简最大的不同是什么吗?]
我停步。
[阮简离开凌宁,照样是一朵盛放的玫瑰,可你呢?谢燃,你什么都不是。]
在周煜眼里,阮简是阮氏千金,是新一代国防研究院里的翘楚,是天之骄子,而我呢,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乡野黑户。
[阮简自信,开朗,你懦弱,孤僻,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凌宁……]
我低下头沉默。
周煜意识到自己失言,看着我好似落寞的样子一阵紧张。
他也应该紧张,因为我在想能不能给他脑袋开瓢。
08
凌宁进来的时候不巧,正赶上我单挑整个内厅,好吧,是整个内厅单方面言语霸凌我。
阮简倒是一直沉默,仿佛无视我的存在,可她身边的小姐妹一个赛一个彪悍,将我推在风口浪尖上狠狠羞辱。
原因是我十句话里九句拿凌宁当挡箭牌。
[谢燃,你以为凌宁是真的喜欢你?][凌宁真正爱的可是阮简!你一个连量子力学都不知道的文盲,配做凌太太吗?]
这侮辱太过分了,我心道,量子力学?那我还是略懂一二的。
姑娘们叽叽喳喳,男同志们补刀到位,所言不过是,替身,备胎,他们拿这些话刺我,觉得我会难过。
可我完全不care。
倒是火急火燎赶来的凌宁,气的恨不得扔个手榴弹把内厅炸了。
[谢燃,你在家不是挺横的?出来就没长嘴吗?!]
凌宁近乎是咆哮了,吓得我一愣。
场内寂静了几秒,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凌宁快气炸了。
阮简撑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打量凌宁。
众人都有点儿搞不清楚状况。
有个男同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他大概是没长耳朵眼瞎了的,以为凌宁是在冲我发脾气,嘲讽说,[哎呦,太子爷生气了,还不赶紧走啊,山鸡还妄想变凤凰呢。]
我沉默,心道你可别说了。
看我沉默,男同志冷哼一声,[呦,还拽上了。]
他还想说什么,凌宁忽然搭上他的肩,用了足以把他半个肩膀捏碎的力道,[舌头不想要就割了。]
凌宁把我拉过来,他捏我也挺疼的。
[周煜,我让你看好人,就是这么看的?]
周煜咽了咽口水,解释道,[凌啊,我这不是想给嫂子自由发挥的机会吗?]
[滚。]
凌宁的手搭在我肩上,冰凉的指环硌着我的肉,挺疼。
凌宁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把人吓得一愣一愣。
没人想惹太子爷不高兴。
众人清晰的看见凌宁无名指上的银圈,也听清了周煜叫我的称呼。
大家其实也,不太想惹太子妃不高兴。
[不是哥们,凌宁手上戴的,不会是婚戒吧?][恭喜你哥们,猜对了。][真的假的啊?][这还能有假?你见凌宁啥时候戴过戒指啊诶呦喂。]
凌宁似是听到了嘀咕声,冷笑,[是啊,是婚戒,我下个月结婚。]
几十双眼睛刷刷瞪着,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我也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我小心扯了扯凌宁,想停止他这非主流发疯的行为,有人比我先开了口。
[凌宁,好久不见啊。]
是阮简。
09
阮简这般甜蜜蜜的叫了凌宁,寓意太明显。
众人一副[好啊我的cp才是真的]的模样,心中了然[估计新娘子就是阮简了]。
我识相往旁边一躲。
如此,凌宁却满不在乎的昵了眼,[阮小姐。]
阮简微微眯眼,[你要结婚了?]
我的心猛地揪起。
看了眼凌宁,我无声咆哮,凌宁!是个汉子就原地求婚!和阮简在一起吧!台词就这样说[对啊!缺个新娘子!你来不来!]
我表面云淡风轻,内心声情并茂。
谁知道凌宁嘴角一勾,只说,[跟你没关系。]
阮简的表情难看。
众人更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凌宁][结婚]。
这四个字已经够炸裂了,然后新娘不是阮简,那是谁?
一个呼之欲出的名字飘在头顶,妈的,真是谢燃啊?
我头昏脑胀,完了完了完了。
[好歹旧情一场,我祝你新婚快乐。]
阮简笑的得体大方,[可是公私要分明啊,内厅不是你家开的,闹剧该结束了,凌宁,你逾矩了。]
阮简看着凌宁,不退不避,锋芒亦盛。
我垂死挣扎,心里感叹,王不见王,双a强强。
好配。
凌宁却是轻笑了声,笑得莫名其妙。
[看不惯?滚出去。]
一片哗然。
凌宁早些时候的兵痞子气不加掩饰的漏了出来,他在这京都披着公子哥的皮太久,久到让人忘了,这人是真真见过血的。
枪打出头鸟。
凌宁懒懒道,[谢燃是我要来的,庄老今日宴请各位齐聚一堂,用意你知我知,他的好学生要重启p计划,要过我的批文,我今日要是不点个头,各位就算白跑一趟。]
凌宁语气森森,[谁是主谁是客,你们要拎得清楚。]
好啊,座下几个老顽固恨得牙痒。
凌宁是谁,一头戴了镣铐的凶兽,他要这风往东,谁敢要这风往西。
我被凌宁这气势吓到,战战兢兢。
他给足了我面子,侧目时声音放缓,一副温柔似水的模样,[乖,婚礼上不会出现这里的每一张脸。]
我忍下心底对强权的惧意,抽开手,当众给凌宁泼了冷水。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结婚?]
10
郎心妾意不和调。
阮简将目光停在我身上。
她好似刚才没有认真看我,现在眼神里带了几分探究。
又是一阵喧哗,[她说什么,不想和谁结婚?][额,我没听错的话,是凌宁吧。][你们不知道啊,谢燃是被强制当阮简替身的啊………][啊呸呸呸,没有替身!没有替身这一回事!][老天啊,只有我关心,凌宁这是彻底放下阮简了?]
我头脑发懵,眼神却是无比坚定,似是叹气道,[你们的圈子,我走不进去的。]
凌宁面上不见得怒气,[什么时候,不都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心梗,想问凌宁昵那一年的强制爱是和谁玩的,还什么[我想怎样就怎样]。
凌宁看着我。
底下的天之骄子们看着我。
他们好像都在说,谢燃,山鸡变凤凰的机会横在这里呢,摇身一变凌太太,从此衣食无忧,快活半生,你还不快快接旨。
我只看着凌宁。
真真退一万步讲,纵然凌宁是真的想娶我,纵然凌宁是在朝夕相处间日久生情。
他先前能爱阮简爱到人尽皆知,如今却能丝毫不顾及情分将脸皮撕破。
凌宁这样的人,只适合片刻欢愉,他怎能托付终身。
我哑然,[凌宁啊,从一开始,就是你逼我的,我不愿意,一直说得很明白。]
凌宁不动声色,扣在卓沿的手却暗暗发力。
我正有预感凌宁会扛了我关起来管他什么庄老阮简的先把我驯乖,搅着手指一阵紧张。
忽然,有个不轻不重的声音响起。
[师姐,你这般,是还放不下师兄吗?]
待看清来人,我浑身血液刹那冰凉。
11
这是一个坐轮椅的年轻人。
温润儒雅形容他再适合不过。
[这就是庄老的学生?]
[可不是嘛,他老人家这辈子明面上就承认了三个学生。]
[叫什么来着?]
[杨程?]
我呢喃出这个名字,一瞬的失神,下意识朝前迈出一步。
颅内如锥刺般痛,我觉着自己像是踩在云上,摇摇欲坠,几欲摔落。
凌宁默不作声扶了我一下,手上用了力。
好像只有我和他注意到了杨程的话。
[师姐][师兄][放不下]。
我眼睛烧得红,不知道自己在抖什么,怕什么。
杨程被人推着轮椅进来,他没有看任何人,直直的朝着我来,温柔笑道,[师姐,好久不见了。]
他的声音恰恰让所有人听了个清。
[庄老这辈子明面上只认了三个学生],这句话砸进脑袋,他们颤颤巍巍的回忆,里面好像是有个女学生来着。
不对啊,凌宁不是说他家里的相好是个无学历无背景的黑户吗。
妈的,天巧地巧,也不会这么巧吧。
众人冒着冷汗。
凌宁适时开口,[话说清楚。]
他今日时时刻刻都在气头,根本不给人一点面子,这话问得毫不客气。
杨程道,[凌老爷子光明磊落半生,凌先生今日是唱哪出啊,我师姐和师兄情投意合,你这般要挟她,不是君子之为。]
凌宁哼笑,那笑的意思太明显了,明摆着就是说[你算哪根葱]。
[杨先生的意思,是说我有辱家门?]
[不敢。]
凌宁根本不把杨程放在眼里,可他还是被无端挑起了怒火,[你师兄谁?]
我猛地怒声,[你管得着吗?]
我想甩开凌宁,凌宁却拉我更紧,杨程皱起眉,凌宁的怒意飙到顶峰,[怎么?问都不让问了,能耐啊谢燃,还有个放不下的相好呢。]
王八蛋!
没等我说什么,杨程率先高声,[关于我师兄,说了你们都不知道,但是要说起第一代p计划负责人顾放,大家应该都认得吧?]
轰隆。
剜心之痛蔓延四肢百骸。
怎么会这么痛,我被凌宁用力扯着,痛到浑身打颤。
杨程声音还不停,[也是,关于p计划,你们所知甚少,对于我师姐,你们也是视珍珠如鱼目。]
[谢燃,庄良之的第一个学生,中央钦点的第一代p计划组长。]
凌宁没有吭声。
阮简站起身,[谢燃,你故意隐瞒身份这是作何?]
我头疼欲裂,揉着太阳穴解释,[别吵,我脑子有问题,之前记不得了。]
杨程声音陡然拔高,[什么?!]
[……现在想起来了。]
周煜恨骂,[丫的,凌宁,你不是说她是个普通人吗?]
[p计划中心人员的资料对外是保密的,谢燃的档案是空白。]
众人几欲吐血,他们发誓,这后半生远不会比今天更精彩了。
12
跟凌宁处了三年,除了头一次我知道自己是替身要死要活要分手的时候,凌宁从来没这么疯过。
杨程亮出我的身份,是想让凌宁知道我不是什么柔弱小草任他摆布,但杨程低估了凌宁的硬腕,也低估了他的疯狂。
凌宁几乎是要当场暴走,如果有枪,第一个毙杨程第二个毙我。
得亏庄老及时出现,堪堪让凌宁卖了个面子。
正事仍要继续,虽然没人愿意听。
庄老意在让杨程接手自己的人脉,给他将前路铺好。p计划直属中央,是个难啃的香馍馍,杨程想要它,就要拉拢这一批人给他投头名状。
众人都很是赏脸,唯有我和凌宁不动声色。
一直到杨程的ppt切到二十岁的我,我们两个人都抬了眼。
[那是谢燃?]
这是张在实验室的照片,扎马尾的姑娘很漂亮,她笑的开怀,靠在一个人的怀里,只露三分之一面庞,那是个男人。
是顾放。
凌宁的眼死盯着我的脸,我的眼死盯着那半张面庞。
杨程笑眯眯的,[这就是我师兄和师姐,这里还有一张全员合照。]
说着他的ppt就要往后切,我却起身猛地将不远处的投影仪拎起来砸墙上。
碎玻璃渣喷了一地。
凌宁站起身,我质问杨程,脑子瞬间浇了个清醒,[杨程,p计划研究员的身份不能对外公布,你是死的吗?]
杨程摊开手,[第一代已经失败了,它已经算不上数了。]
讲真的,如果说方时尚有一丝温情,现在我只想扇他一巴掌。
p计划当年实施的时候动了多少世家大族的根我根本数不过来,各大研究院联合向中央弹劾,举步维艰,寸步难行,我们这些研究员是他们眼里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我和顾放,众人只知晓名字,根本不知道长相。
[燃燃,和师弟好好说话。]
庄老咳嗽一声,他年龄大了,经不起闹腾,好似很疲惫的样子。
我看着老师,像是一瞬间回到了学生时代,我性子倔,常拿话噎他,这次也一样。
[庄老师,你的学生就只有杨程和谢燃吗?]
我凄苦的笑。
顾放是庄良之的第二个学生,可从顾放接手p计划开始,庄良之就当没这个学生一样。
如果顾放被公开,那么新仇旧恨一并涌上,是要见血的。
[师姐,你还是这样……]
杨程话还未落,凌宁手指扣了扣桌子。
他的脸埋在阴影下,瞧不清喜怒,越是这样越让人胆寒。
[再唱一出恶心人的同门情,这辈子就不要说话了。]
13
那一天太混乱了,后来我是怎么在一阵窃窃私语中被凌宁带走的已经记不清了。
只记得回家的路上凌宁一言不发,很反常地沉默。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我的脑子已经被顾放搅得不得安生。
顾放比我大三岁,也是B大的,那年我跳级保送少年班,顾放才二十二岁,就已经被各路人马抢着要了。
那会儿都是意气风发的好时候。
我们就像个普通情侣一样,他送我上学,接我回家,我们一起吃饭,一起散步,一起探讨学术,互相说着那些很美好的未来,彼此承诺要一辈子都在一起。
顾放的性子外野内平,他长相出挑,又是少年天才,一身的锋芒意气势不可挡。
而我那会儿也是这个死样子,说一不二,雷厉风行,现在看来,就是一个作天作地。
接手p计划后我们吵架的次数越来越多,我说他急功近利,他叹我没点远见,我们之间没有过歇斯底里,只是一个冷漠的背影就足以刺痛对方。
我记得我们最后的告别算不上体面,是在无声的冷暴力中草草了结。
[谢燃,下车。]
凌宁的声音将我从思绪中拉扯出,我一下子没缓过神来,凌宁竟是直接抗了我就走。
[你发什么疯?!]
我死命挣扎,凌宁扣在我腰上的手如似镣铐,这个世界家里没人,只亮了一两盏灯,凌宁单手阖门的时候将我堵在逼仄的角落,他的脸在黑暗中瞧不清。
接着,便是狂风骤雨般的亲吻。
凌宁疯了。
我只有两个想法,要么跑,要么死。
凌宁狠声问我,[心里有人怎么不早说呢?搞得像是我棒打鸳鸯一样。]
神经病!
我浑身打颤,[凌宁!你闭嘴!]
[哦,我忘了,是早就分手了啊,谢燃,他有多好,好到让你就这样放不下?]
反正比你好,好一万倍。
我的眼泪轰的一下砸落,今天发生的种种在脑袋里频闪而过,不甘,委屈,狼狈,怒气,几味混杂冲入脑海,我一时泣不成声。
凌宁咬我的唇,尝到又苦又涩的泪后放缓了力道。
他把我抱起来放到沙发上,开了灯,默不作声看着我哭。
过了好久,我的哭声渐小,凌宁这才出声,[只是个普通的前任,谢燃,我们扯平了。]
凌宁斟酌了一下语气,[我们从头来过,好吗?]
我盖住眼睛,狠狠抹了一把泪。
[凌宁,有意思吗?]
我太累了,嗓音沙哑,[别这样了,我不喜欢你,现在不喜欢,以后也不会喜欢,让我走吧,行吗?]
凌宁盯着我,[做梦。]
[现在身上有筹码了,是庄良之的学生吗?还是什么p计划组长?谢燃,我很早就和你说过,你别逼我。]
凌宁毫不客气,[至于你的前男友,顾放是吗?放心,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
[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他]。
我拿起茶几上的杯子砸向凌宁,气得发抖,沉重陶瓷打上凌宁的肩,在地上摔了个香消玉殒。
凌宁几乎暴走,[怎么,你还想着要找他复合?谢燃,你余情未了吗……]
我呢喃道,[我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凌宁皱起眉。
[谁也见不到他。]
沉重的记忆压迫我朝前走去,只留下一片血痕让我日日夜夜痛着。
我看着凌宁,[顾放死了。]
死在三年前的冬夜,死在新年钟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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