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正英,号牵轼、苏柯、祁连山人。别署莲湖草堂、千石楼。自幼喜好书画艺术,师从周韶华先生。
国家一级美术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美术促进会名誉会长、国际当代艺术家联合会名誉主席、中国行为法学会廉政书画院高级研究员、国家民族画院顾问、中国西部画院名誉院长、中国名家画院副院长、中国孔子画院名誉院长、北京百仁书画院特聘专家、李可染画院研究员、甘肃国画院名誉院长、甘肃天山书院名誉院长、内蒙兴安技术学院客座教授、黑龙江黑河学院客座教授、张大千艺术研究院院士、中国新水墨研究会顾问、文化部中国民族文化艺术基金会理事、中国民间艺术家协会印刻专业委员会副主任、中国人民大学画院导师、《中华英才》杂志社艺术顾问、中国中外企业家联盟名誉主席、京津冀书画研究院名誉院长、原中国收藏家协会副会长。“民族百花奖”第四至十届评委,“全国少数民族美术作品展”第二、三届评委。
曾赴俄罗斯、印度、埃及、新加坡、韩国、日本、新马泰、乌克兰、加拿大等多个国家和地区进行学术访问和艺术交流。
秋水无涯明人眼
——郭正英先生写意山水画摭谈
撰文 郝永伟
长膘的云朵,消瘦的岁月。青灯夜雨与白发秋风向为洛夫提出之“天涯美学”的标配,而出生的故乡与人文的故乡无疑是其最终旨归。因此,芦苇在立秋之后频频吹起口哨,井水晃动着后半夜的月光,而执意要来的一场场秋雨,婆娑淅沥,有责任把游子的心,归还给故乡。心如归鸿出尘表,人生一旦积淀了个中的霜华与霜质,便不会在意“谁在黄金海岸,谁在烽烟彼岸”,心灵大地上时刻需要有故乡炊烟漫卷。生命之重与心性之光径直落在了如朴树《在木星》所唱:“今日归来不晚,与故人重来,天真做少年。”这是我在被郭正英先生的大写意山水画滋润过后,所生发的最直接情味。由祁连山、戈壁、沙漠构成的故乡,是郭正英先生所有水墨语言想象背后的总依托,给我们内心最真实的渴望以莫大的回应。墨如沧海,水是长河,横流出艺术之真。在当代用大写意水墨释放襟怀、开启对自我极限的探索者中,正英先生当得起绘画艺术的有缘人与有心人,他时刻保持着独立性与创新性,以天真纯朗的笔性发抒、高邈自由的书写心态,挥洒出一片写意写情写心的笔墨空间。
今之画坛,存在一个回环往复的话题,即创作群体在回望人生的路标时,常对笔下的绘画主题发出该何去何从的叩问。找不到文心画眼,没有创作理念的促成,召唤不出藏在骨子里的书写冲动,一应绘画语言便会成为一种技术操演上的视觉炫耀。而具有独特的主题思想性,恰恰是正英先生大写意山水创新的有力表现之一。“一寸故土一寸思,半生风雨半生离”,艺术源自创作者的生活,忘记了“外婆我放学回来了”是哪一年的梦呓,也就意味着失去了自己的苍茫来路。正英先生曾作出深情“表白”:“风风雨雨人生路,坎坎坷坷游子情。一九七四年当我登上绿皮车离开家乡的那一刻,虽然已度过了整整五十载,但最让我割舍不了的是对家乡的牵挂和惦念,无论走到天涯海角,家乡总在我的梦里,无论身处何等繁华和妙境,家乡的山水草木总在我的脑海里浮现。”他的记忆深处永远镌刻着曾经伴着咩咩羊叫的少年歌哭,蹒跚学步于松软如毡的草原,令人浮想联翩的祁连雪山,在骏马背上奔驰追风的西部豪情,还有荆棘满地、驼铃叮咚的苍凉况味。他的成长,全系河西走廊文脉与裕固族特有的文化基因的滋养,他是草原牧人的孩子。走出祁连山,西安从戎,之后走进京城,再从京城回望故乡,满头风雪的正英先生用无尽的写意笔墨进行独属于自己的叙事,他将生命如其所是的本质吐放,化为一种率性舒展的生机,于是,怅然而激昂的故土之思自在其中,根深叶茂的生命活力自在其中。胡杨、牧人、峰峦、冰川、雪山、牛羊、草原等等,这些伴随他风雨兼程的风物,蕴藏着他最深的家园情感;而这样的写意主题,绝不仅仅局限于告诉世人,曾经有一个人,有过这样的年少与青春,曾经在这般天地生活过,还在于能够最大限度地唤醒同时代的精神漂泊者的家园意识。因为这样的写意主题是自我的,更是具有使命意义的。
大写意山水作为宋元以降文人画中的老资格,其生动而恒久的主题性写意创作,往往代表着生活中的巨大激情;代表着创作主体对尘缘如潮、人生如寄的迷思的破除,以及从来处来、往去处去的人生在世感的获得。换一种向度表述:主题即风格。正英先生多年来,以地处河西走廊中段祁连山北麓的肃南家乡裕固自治县为母题的自然写意,最得天机,精瘦的长毫之下,或安静,或热烈;或小中见大,或大中见微,写意出一派苍茫、雄浑、壮美、粗犷的美学画风与气场。中国美协理事李呈修先生认为,“郭正英先生的作品主题鲜明,主要是围绕他的家乡胡杨、戈壁等风景进行创作。由于他对家乡很熟悉,也有很深厚的情感,因此他笔下所描绘的风物是鲜活的,生动的,是具有强烈个人印迹的。同时,借助他独具个人艺术的作品,可以看出敢于突破,敢于探索,敢于实践的艺术胆量。”由此可见,正英先生大写意山水的“强烈个人印迹”,多由充满西部风情的故乡意象集锦和升华而成,属于打破既有、再立新身的勇敢尝试,艺术的胆量赋予水墨以纵深的力量。他为当代中国画怎么往前走,提供了一个鲜活且比较成功的案例。
高铁呼啸、微信频飞的时代,传统绘画艺术若想正本清源、守正创新,尤其需要有道心的绘画艺术创作者的躬耕与践行。真心即道,有道心的笔墨,必须具有独立的哲学站位与思考,在哲学高度的指引下完善自身的语言结构和精神含量。毫无疑问,此乃正英先生大写意山水创新的又一个有力支撑。他对揭示天地真谛、道法自然的道家思想,以及“道”的对立统一规律有着深刻的领悟,所以,在被故乡一次次点燃与治愈的契机下,正英先生没有一味地在传统写意技法上越卷越深,而是由物象而意象,由意象而心象,逸笔草草,“山川与予神遇而迹化”。进言之,他五十余年持之以恒锤炼的写意语言,从成长到成熟,从传承到创新,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道家哲学思想的引领,笔笔写出了天人合一、生生不息、矛盾转化的思辨性。对于传统,正英先生广泛吸收了范宽、八大、李可染、齐白石等古今名家的绘画艺术营养,挖掘其主观化了的客观之美的真正所在,不做西西弗斯式的无用功,全力吸收和融合经典绘画中的岁月之骨、时光之鳞,为己所用。对于创新,中国现代水墨画的开拓者周韶华先生讲道,要走前人没有走过之路,不断探索新的笔墨语言与表现方法,跟前人拉开距离,攀登自己的艺术高峰。正英先生得益于周韶华先生悉心指导,对其理意兼顾的绘画创新体系深以为然,坚信用传统磨洗传统以外的世界,才是当代写意水墨本然力量、美学个性的展现,从而,大胆地借鉴西画的块面、色彩,版画的简约,融入笔出常格、新人耳目的写意语言肌理。而在这些以西部故乡意象为血脉的画卷上,正英先生不负众望地表现出处理黑白、大小、远近、浓淡等多重矛盾关系的出色能力,于外有洒脱意气,于内有哲学根基,传统性与先锋性共生而毫不违和,让在坚硬的都市奔波者读了不再凭空怀想西部的山水,如同身临其境,生出层层暖意与片片生机。
寂寂叙心事,悠悠言古今。似乎不必拈出来再去过多相与辨析,多所寄寓的中国书画之同源性,决定了绘画审美气象的荦荦大端里,必然闪烁着饱含书法内涵的种种细节。理所当然,正英先生的大写意山水所呈现出来的这一番自家风光,须臾离不开其书法笔墨的无滞无碍,随意进出。书法,成了他写意组合拳中的生命重要一端。他的书法,筑基于欧体,沉潜《梦奠帖》《张翰帖》等名帖而得法度;后上追二王,摹写《姨母帖》《雨后帖》《十七帖》《快雪时晴帖》等,尤其精临《兰亭序》近百遍而得气象。橅古而不拘泥于古,“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笔下行草,终成开合有度、磊落遒劲之豪迈风采。如此,于人于画,对境应缘,新开一番生机与格局。总之,正英先生的写意山水,笔墨之多变,层次之丰富,焦墨淡墨之皴擦点染,线条长短之穿插书写,在在皆为书法功力之显现。一如北京市文史研究馆馆员郑山麓先生所言:“郭正英先生的绘画艺术与他深厚的书法修养是分不开的。正是对书法的重视,为他提供了更自由的创作空间,进而形成了他独有的作品风貌。”另外,正英先生深谙文墨同辉、援文入画的道理。作为曾长期执业于文化期刊的当代画家,他的人文视野极为宽阔,且肯于读史问学,储存文脉,加上裕固族能歌善舞的天性,文学、音乐上亦不乏品位。近读其为梦里家山撰写的十七首歌词:《梦回肃南》《祁连山》《两棵沙枣树》《爸爸的背影》《妈妈的眼睛》《草原敬酒歌》等,不拨弄概念,不卖弄辞藻,分别将那些生命中幽微的怀念与惆怅,带着人生感慨,如家常便饭般自胸襟汩汩流出,竟与其大写意山水笔墨有异曲同工之妙。正所谓:“故山梅正发,难寄欲归情。”
回首回味,任是谁的人生都有向来萧瑟处。秋天是收获的季节,亦是怀念的季节。长沟流月闹清窗,秋水无涯明人眼。正英先生的大写意西部山水创新佳构,如同《秋风词》里引发“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式感慨的那股秋风,不断把生命最本来的进程拉直,直到绷出那种回到最初成长岁月的感觉。甘露不润无根草,这也正是我赖在他的水墨天地里,迟迟不肯走出来的真实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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