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岙老人们的“电力小歪”
8月初的午后，暑热笼罩大地。
杨岙村，北仑海拔最高的村落。走在路上，时不时一阵热风扑面而来，鞋底仿佛被路面烫得滋滋作响。
“小顾，你来了啊！”“小顾，这么热的天，西瓜先来吃一块呐！”“小顾，等下来我们家里看看嗷？”……
老人们，还是老人们，可“小顾”早就不是“小”顾了。二十年过去，他已经快50岁了。
小顾叫顾维杰，1978年出生。2005年，他进入仑南供电所，按照分配，服务杨岙村和共同村，主要负责抄表收费、装表接电以及线路维护工作。
人们口中的“共同杨岙”，只有盘山公路大海线经过，可以说是北仑最深的村子，而且70%以上都是老年人。
每个月20号一大早，顾维杰就会骑着电瓶车，背着工具包，带着一叠电费单，到村里集中收一次电费，并帮助老人们查一查用电安全，修一修电路电器。
他平时总会攒一些零钱，去村里的时候就带上。每到一家，他细心地算好电费，然后耐心地给老人们找零。“几角几角的，老年人其实都在乎的，不能糊弄的。”
如果20号那天，电费没能收上来，顾维杰会先帮忙垫付，抽空再去收。运气好的时候，去个两次就能收全，运气欠佳时，跑个四五趟也是常有的事。
慢慢地，村民们习惯了他的到来，有些老人会在村里的小菜场等他，都亲切地叫他“电力小歪”。在家里等着的，听到脚步声夹杂着工具包的叮呤咣啷声，就知道是“电力小歪”来了。
也慢慢地，老人们有什么小需求，都会跟他说。这份信任，让他由衷地高兴。
他重重的工具包里，总是装着插座、灯泡、电线这类“随时”可能要用到的东西。
他泛黄的笔记本上，一条一条记录着谁家需要换日光灯管、谁家需要换开关、谁家遥控器不灵了……已经完成的“任务”，就在后面打上一个勾，没完成的，抽时间再上门。
其实，顾维杰的主要职责是村里的线路维护，各户各家的修修补补是可以不用管的，但他做不到不管。
他说，杨岙村离大碶中心大概有15公里左右，虽然有公交车可以坐，但对于年纪大的老人来讲，也是不容易的。所以一般老人们有什么需求，他能搞定的、能帮得上的，都会尽力去做，甚至像“屋顶拔草”这样的求助，也不会推脱。
“我反正常常要来，帮助他们一下，十几二十分钟的事，都是举手之劳，来服务了就要服务好！”他边说，边拍了拍身上的红马甲。
现在是高温季，他一般会重点看看线路有没有老化，走一户叮嘱一户：电风扇用好插头要拔掉的，插得时间久了，可能要着火的……
屋内的电视咿咿呀呀地放着戏曲，一台老旧的风扇吱呀吱呀转着。93岁的周阿婆，空调遥控器弄不明白，一直在制热模式。
顾维杰帮忙调好，“阿婆，下回只要按这个按钮就可以了，按一次就行，你来试试。”看着周阿婆自己操作了两遍，他才心定。
在村里，路过的每一位老人都会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大家都说，“电力小歪”人顶好嘞，就像自己家人一样。
有一年冬天，寒潮来袭，刚结束两个现场强修，顾维杰就接到了赵翠琴阿婆打来的电话——“电力小歪，天气太冷了，我家热水器一开就没电，你今天会来村里吗？”
同事在一旁说，去杨岙村的路可能已经结冰了。这样一句提醒，更加坚定了顾维杰要去村里看看的决心。
到了赵阿婆家，他仔细做了检查。“阿婆，这个插线板坏了，空开的螺丝松动了，我都修好了，不会再有问题嘞。”一直在旁端详的阿婆终于松了口气，笑呵呵地抓着一把糖，塞进他的口袋里：“回去路上吃，路上吃”。
出了门，他又跑了其他几户独居老人家，都看过一遍才算放心。高温天、寒潮天、台风天，都是他的最最“挂心”，他会把手机铃声调到最大，生怕没接到老人的求助电话。
二十年光阴，让一个青涩的青年渐渐成长为稳重的中年，也让顾维杰对杨岙村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户人家都了如指掌。
他只要看一下电费单上的名字，就能知道这户人家藏在村里哪个角落；他熟悉这里的每一位老人，谁去了养老院，谁家生病不在家，心里都清清楚楚；他说自己已经成了“活地图”，闭着眼睛都能在村里走路……
二十年光阴，也让小山岙发生了很多变化。
村里开起了村咖，开起了农家乐，还每年办西瓜节，村民的日子也越过越好。凹凸的山石路早已变成了平整的水泥路，最初的机械电表早已变成了智能电表，原来得挨家挨户抄表收费，现在完全可以“跑零次”，一卡通、支付宝等很多线上方式都能缴费。
可顾维杰仍在坚持上门服务。他说，时代发展太快，好多老人“跟不上”；他说，手机付电费对他们来说，还是有点难；他说，自己麻烦点没关系，要给老人足够的“安全感”。
所以，每个月，顾维杰依然会抽出几天专门来到杨岙村、共同村，上100多户老人家里收电费，然后再通过微信帮他们完成缴费。
……
竹林沙沙，溪水潺潺，夏天的小山岙还是那么安静。离开的时候，顾维杰已经满头大汗，他走路很快，边走边说着：“老人们都习惯了，他们信任我，我得对得起这份信任。我也习惯了，他们会等我，我会来，是一个不用说的约定……”
来源丨仑语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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