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周文平 编辑：贾方方
来源：婚姻与家庭杂志
提起中国大妈，很多人想到的不是在三五成群跳广场舞，就是在忙着含饴弄孙……
然而，最近一条“四川大妈靠一根针走上世界舞台”的消息刷爆朋友圈，不仅打破了人们对中国大妈的刻板认知，就连很多外国朋友也对她肃然起敬。
大妈名叫杨华珍，她仅凭一根绣花针便震撼了时尚界，星巴克、植村秀等国际品牌追着她要作品。
2021年3月16日，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还在推特上发文介绍了杨华珍致力于羌绣的传承，同时将其发扬光大，得到了很多大牌的青睐，将羌绣推向了世界。
人们不禁好奇：杨华珍到底是怎么样的人？她又是如何取得这般成就的？
01
带着藏羌织绣走出大山
前不久，笔者怀着好奇心采访了杨华珍。本以为如今已身价不菲的老人应该过得很悠闲，没想到，她却把时间安排得满满的。
“上个星期，我一直待在大凉山，给那里的村民上课，教她们刺绣技术……”64岁的杨华珍声音洪亮，精神饱满。提到自己的“出名”，她谦虚地说，别看现在挺火，以前是举步维艰，差点儿没熬过来。
杨华珍出生在四川省阿坝州小金县一个藏羌族合居的小山村。爸爸是羌族人，妈妈是藏族人，妈妈和嫂子都有祖传的藏羌织绣好手艺。在耳濡目染下，杨华珍很快展现出刺绣的天赋。
7岁那年，她偷偷把妈妈准备新年做衣服的面料剪了，做了一只布娃娃；12岁时，她给自己做了一双鞋；弟弟们的衣服破了，她就独创一个漂亮的图案补上，结实又好看……16岁时，杨华珍已经在村里村外小有名气，姑娘们出嫁都会找她帮忙绣制衣服和饰品。
不过，刺绣只是杨华珍的业余爱好，主业还是读书。通过成人高考，杨华珍进入四川大学读书，毕业后在阿坝州开了当地的第一家婚纱艺术照相馆。
后来，《阿坝日报》招聘摄影记者，她一去便考上了。2008年，“5·12”汶川特大地震发生。作为一线记者，杨华珍亲历了抗震救灾的整个过程，同行的7个同事牺牲了两人。
“既然幸运地活了下来，我能为家乡做些什么？”在灾后重建的日子里，杨华珍不停地思考，决定用织绣手艺带领灾区群众实现生产自救。
2009年年初，杨华珍提前办理退休，拿出3万元注册成立“嘉绒藏族编织、挑花刺绣协会”，随即带领18位热爱藏羌织绣的老姐姐走出大山，到成都寻找机会。她们在文殊坊附近租了房子，买来材料，开始自产自销。
没钱请设计师，杨华珍就自己设计；没地方销售，她就带大家晚上摆地摊。但折腾了大半年，不仅一分钱没赚到，之前的积蓄也花光了。“实在没办法坚持下去，还是把大家送回家吧。”深夜里，杨华珍辗转难眠。
第二天，她把想法说出来，老姐姐们眼巴巴地看着她：“我出来前跟老公和孩子说去闯荡江湖，难道就这样落魄地回去了？”杨华珍一阵心酸，她何尝甘心就此放弃呢？既然老姐姐们都不愿回去，那就再坚持一下，用她的退休金吃饭，只要大家不饿肚子就行。
好在没过多久，一个电话解了杨华珍的燃眉之急。当地政府了解到她们是从灾区来的，决定免费提供100平方米的经营场所。随后，一位外省的企业家要给她们捐款60万元。
不过，经过一番思考，杨华珍决定不要捐款，要订单！正好这位企业家经营着一家宾馆，便把宾馆所有床上用品、室内装饰品交给杨华珍她们设计。经过半年的努力，她们完成了上百件织绣品。
“每一针都不是随性而为，山有山脉，水有水路，花有瓣，叶有纹，针法和走向都要遵循自然规律。”杨华珍以家乡的花鸟草木等作为纹样，将传统工艺与现代设计相结合。
“既好看又实用。”“太有特色了！”绣品一经推出便惊艳四方，宾馆的客人们啧啧称赞，甚至还吸引了一些国外宾馆前来订购。
订单接踵而至，杨华珍的名气也越来越大。2011年，她成为“藏族编织、挑花刺绣工艺”国家级非遗传承人。随后，她在汶川县映秀镇成立“杨华珍大师工作室”，加强非遗人才培养；建立“汶川巧娘羌绣专业合作社”，带动更多群众发家致富；招收残疾妇女做徒弟，让她们掌握一技之长，实现居家就业。
一针一线绣出幸福画卷。在杨华珍的帮助下，越来越多的人走出了困境。藏羌织绣不仅是手艺，更是传承千百年的文化；既能帮助别人，又能传承中华文化，杨华珍非常欣慰。
02
民族之花绽放世界舞台
让杨华珍没想到的是，这门老手艺竟然还吸引了不少国际大品牌。
2014年5月的一天，日本知名国际化妆品品牌植村秀找到杨华珍，请她为两款新品卸妆油进行瓶身图案设计。从不化妆的杨华珍不懂什么是卸妆油，工作人员告诉她，这两款产品的主要成分都是从植物中提取的，一款取自绿茶，另一款含有生姜、玉米、干果等8种植物成分。
经过三天构思打磨，杨华珍将绿叶、花萼、花托巧妙组合，创作出《绿茶花》和《金刚杵》两幅图案。“绿茶花象征生生不息，金刚杵代表坚固、永恒，都体现了蓬勃的生命力。”作品完成后，杨华珍发给植村秀，请设计师进行修改。不承想，对方告诉她不用修改！
杨华珍和徒弟商量：“之前也没说怎么收费，国外的品牌能不能要贵一点儿呢？”大家都说应该。但她一直不好意思开口提，反倒是对方主动提出，要以20万元购买她的版权。“我没听错吧？”直到签完协议，杨华珍才回过神来：自己真的三天赚了20万元！
“创新是非遗传承的必经之路。传承人要紧跟时代需求，让传统工艺走进现代生活。”通过这次合作，杨华珍意识到，只靠刺绣挣不了多少钱，主要还得靠品牌效应。于是，她带着精美的藏羌织绣作品奔赴香港，参加香港国际授权展。很快，更多国际品牌找上门来，杨华珍也开启了非遗版权授权的跨界合作。
2015年，星巴克邀请杨华珍设计羌绣星享卡。她在黑底的卡片上，描绘婀娜多姿的白色山茶花，又使用团花构图表达“圆满”的寓意。2019年，杨华珍的绣品《五十六朵花》被荷兰梵高博物馆相中，图案被印在了香水、唇膏等产品的外包装上。
2022年6月，美国环球影业请杨华珍设计《侏罗纪世界》标识图案。她将侏罗纪系列电影中的恐龙化石头像，与羌族特色碉楼、蝴蝶、牡丹等元素融合，运用扎绣、齐针绣、打籽绣、纽绣、参针绣等多种技法绣制出图案，赢得环球影业的赞赏……
短短几年时间，杨华珍和各类品牌签约获得的设计费与销售提成总额超过800万元。中国大妈凭借一根绣花针实现了财务自由，帮助同胞就业，振兴了传统文化。时任外交部发言人的华春莹在推特上发文为她点赞：“杨华珍致力于传承羌绣并发扬光大，还得到了很多大牌的青睐，让这朵民族艺术之花绽放在世界舞台。”
古老的藏羌织绣焕发出勃勃生机，得益于杨华珍在技术上的创新，也得益于她不断吸纳高学历人才，让更多年轻人加入非遗传承的队伍。现在，她的工作室有6名硕士生、2名博士生，杨华珍的儿子冯旸就是其中之一。
博士毕业后，冯旸毅然辞掉公职，全身心投入到非遗传承当中。今年，他创立了藏羌织绣文创品牌“墨尔多”，因为墨尔多是妈妈的家乡。杨华珍的先生退休后也全力支持她的工作，不仅承担了家中大部分家务，如果她去周边上课，他会负责开车接送。在全家人的大力支持下，杨华珍在传承非遗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杨华珍与华为的跨界合作
2024年3月，杨华珍为“功夫熊猫”等动画形象设计了10多款织绣造型。“熊猫‘阿宝’是主题，一条飘逸的金龙，既还原了它‘神龙大侠’的身份，也与农历龙年相呼应。背景有一棵观众们熟悉的桃树，还有中国特有的山水、云纹等。”
杨华珍说，用羌绣还原“阿宝”是个不小的挑战。用了三角针、扎绣等几十种针法，上百种的绣花线来配色。最难的是要表现出“阿宝”身上那种毛茸茸的感觉，为了让“阿宝”憨厚又不失威风，需把一根细线劈成几股，一层绣完，又绣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为此，她们4个人做了足足两个月。
“趁现在还干得动，我要带领更多人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虽然每天辛苦忙碌，但杨华珍很开心。她相信，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用手中的针线绣出繁花似锦的未来。
本文摘自《婚姻与家庭》杂志 2024年7月上
原标题《一根绣花针震撼时尚界，这个中国大妈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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