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立胜：生态治理的微观机制探索——以一个社会企业的产生和发展为例
学思平治
党的二十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决定》，是新时代新征程上推动全面深化改革向广度和深度进军的总动员、总部署。《决定》明确进一步全面深化改革的总目标是继续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要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为到本世纪中叶全面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奠定坚实基础。
生态治理现代化是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环节，包含着政府、企业和社会等各级各类行为主体的参与。近年来，随着更多民间力量参与到社会治理中，社会企业成为快速兴起的新型社会组织形态，力求通过寻找创新、永续的方式解决各种社会问题，使兼顾社会与经济效益的营运模式变成新的可能。
何为“社会企业”
所谓社会企业，是指用商业模式解决社会或环境问题的组织，拥有明确的社会使命与目标，同时具有经营能力与社会效益。其型态可以是盈利公司或非盈利组织，将主要利润继续投入解决社会问题，而非分配给出资人或股东；重视对社会及环境的责任，以求创造最大的社会价值。社会企业兴起于20世纪70年代，发展至今，其关注范围已经从原本的微型信贷扩展到更多的社会议题，比如食品安全、生态保护、城乡发展、贫富差距、儿童教育等领域。
如今，全世界各地涌现出很多社会企业家，以创新的商业模式在改善社会。例如，日本守护大地协会就是链接了秉持健康理念的消费者和崇尚生态种植的生产者的一家社会企业。该企业成立于1975年，以解决食品安全问题为契机，主要经营有机食物，以提高人们对环境保护问题的关注。经过近50年发展，目前的销售额折合人民币约30多亿，有2万多名的股东，有10多万名消费者；股东里既有消费者，也有生产者，还有守护大地员工。
中国的社会企业同样如此。我曾经带领团队赴北京、山东、辽宁、江苏、浙江、广东、福建等省开展民营企业的调研，主要考察稻盛和夫经营哲学在中国民营企业家中的传播和影响。调研发现，面对社会痛点和困境，社会企业家能够较好地融合盈利机制和社会责任，能够在推动社会公平、和谐、可持续发展中，特别是在生态环境保护和治理方面，起到不可替代的作用。
诚食善粮：永续经营的社会企业
我想给大家分享一个浙江杭州的民营企业案例。这家社会企业叫做“诚食善粮”，是由浙江盛和塾塾生发起、由社会各界人士捐资、在浙江省民政厅注册成立的社会企业。这家企业的名字很有意思，“诚”，信也，物之始终，不欺人，不自欺；“食”，与“实”同音，既含“民以食为天”之义，又寓意“符合客观真实”；“善”，意味着利他之心，与人为善，心地仁爱；“粮”，与“良”同音，既为生存必备之粮，又寓为不学而知、不学而能的先天具有的判断是非善恶的能力，即良知。40多名企业家因学习稻盛和夫经营哲学而结缘，因践行良知的发心，共同成立“诚食善粮”，用兴办社会企业的形式探索生态农业。这是一个挑战，也是一个创举。
“诚食善粮”具有双重属性：浙江诚食善粮自然农业研究院是在民政厅注册的社会公益服务机构，该研究院又全资成立了社会企业诚食善粮（杭州）生态农业有限公司。
作为企业，诚食善粮（杭州）生态农业有限公司承担着零售宅配、网购、配售、农耕体验、自然餐饮、生态农业旅游、投资等业务，一方面为消费者甄选健康食品，严格把控选地、选种、育田、种植、除草、采收、保存、包装、上架等核心环节，依据产品类别进行定期或不定期监测，保障平台甄选的产品安全健康，让消费者安心放心；另一方面，支持农人持续运用自然种植和生态加工，推广“社区支持农业”的理念，从中解决产销之间不信任的问题。企业进行市场化运作，出资人永不分红，商业运营的全部收益，一部分将持续用于社会企业的再投资，扩大企业规模，普惠全社会；另一部分用于慈善事业，形成可持续发展的公益闭环。
作为非政府组织（NGO），浙江诚食善粮自然农业研究院具有保护土地、保护地下水资源的职责，推广可持续发展的生态农业，倡导可持续发展的健康消费理念，推动食品安全健康发展。同时，该社会企业又成立了慈耕农创学院，作为培养新农人的公益平台，每年不定期选拔一批无私有为青年，进行技术和经营的专业研修学习，如自然农法种植技术、厨余垃圾处理技术、有机堆肥技术、稻盛经营学等，鼓励他们回到乡村自主创业，开展可持续的生态产业扶贫、共促乡村振兴。
诚食善粮将“永续经营”作为企业的根本宗旨，在绿水青山之间搭建起一座“桥梁”，以健康安全的美好食物为载体，让农人坚守绿水青山理念，坚持自然生态种植，通过计划性订单的形式，解决生产前期的资金和后期销售、损耗风险，劳有所获，在土地上收获生活的尊严；让消费者走进绿水青山之中，走进农业生产环境，体验农耕生活，彼此走近，重塑城乡间的互信，重温人与自然、人与土地的乡土之情；合力推动食品安全健康改善，促进整个生态农业的发展，建设美丽中国。
简言之，作为一家社会企业，诚食善粮将企业使命定为：以诚实善良之心构筑农村耕种者和城市消费者信任的桥梁，共同推动食品安全健康发展，实现健康可持续的生态农业，守护地球、保护自然，为人类社会幸福做出贡献。
从2016年5月起，诚食善粮一直坚守着这份事业的使命：以重塑信任的方式成为农业生产者和消费者之间信任的桥梁：为了让更多家庭吃到自然生态种植的安全放心粮食，保障更多人的身体健康；为了让更多坚持不用农药、化肥、除草剂，自然种植的农人能够有稳定而又长远的收入；为了让我们的土地不受污染，守护地球，保护自然，造福子孙后代。在此举几个例子：
（一）发起可持续的公益行动
诚食善粮吸引了各地盛和塾理事长和众多塾生，共计225位发起人和共建人共同加入这份事业，发起可持续的公益行动。比如，2014年，诚食善粮帮助浙江省丽水市云和县沙铺村的老人卖萝卜，将他们自然种植的蔬菜配送到了城市的餐桌，为每户沙铺村老人增加了3000多元收入；2016年冬天，发起“爱在沙铺”公益活动，感召企业家为贫困老人筹集新的冬衣、电器等；2020年，帮助沙铺村老人解决滞销的高山土豆，仅5天时间，参与爱心众筹78人，合计款项4835.43元的众筹款，全数转交给沙铺老人，等等。
（二）搭建新农人的孵化平台
诚食善粮作为一家践行良知农业的社会企业，牵头发起“慈耕农创学院”新农人创业孵化平台。每年不定期地选拔一批无私有为青年，通过传播自然农业理念和稻盛经营学，教授自然农法种植技术、厨余垃圾处理技术、有机堆肥技术等自然生态农法，为新农人提供从心法、技术到经营的研修学习，支持他们回到乡村自主创业，带领农民展开可持续发展的生态农业，共促乡村振兴。
（三）推广有良知的本然农法
本然农法是依循大自然法则的农业生产方式，以维护土壤生机的土壤培育为基础，绝不使用任何化学肥料、农药和各种生长调节剂以及任何有伤害土壤的添加物。以东北五常稻花香大米为例，种植过程中不使用化学肥料、农药、除草剂等人工化学物质；熟成后采用人工收割后码成垛，不用机器烘干，而是经过风和阳光的自然晾晒，让稻谷完成后熟；在给客户配送前不抛光、不打蜡，用无添加的方式新鲜现碾后宅配到家，用最本然的方式保证稻花香米的安全健康真实品质。
以上，是一个社会企业的产生和发展过程，也折射出社会企业在生态环境保护和治理中的探索过程。习近平总书记在二十大报告中强调：“中国式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内在要求。必须牢固树立和践行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站在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高度谋划发展。”社会企业是每一个人都能实践参与的，每个人都能用自己的创意、自己的行为去改变世界，进而唤起更多人的共识。新时代新征程上，期待社会企业能够在中国式现代化生态治理中带来更多力量和贡献。
【王立胜：长安街读书会成员、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党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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