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吴红梅,老家在湖南益阳农村,今年58岁了,和丈夫一直生活在东莞。

虽然如今年近花甲,但自认为这一辈子也不算白来,很多次回想起自己这一生,总是会露出情不自禁的傻笑。尤其是我和丈夫结识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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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93年来广东的,当时17岁的我,跟着老乡来到东莞虎门,先后进了好几家工厂。因为文化水平不高,初中毕业的我找不到什么好工作,无非就是在流水线上当普工。

经过几年的摸爬滚打,我这个乡里丫头虽然没有赚到钱,但眼界还是打开了。

我经常和一些老乡们聊天,大家一致认为,我们这样仅靠打死工是改变不了命运的,想要发家致富,还是得当老板。

虽然目标找到了,但想要当老板自然就少不了本钱,可我的本钱哪里来?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真的做到了省吃俭用,除了在工厂食堂吃饭,然后买点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之外,所有的工资都被我小心翼翼地存起来。

就那么过了一年的窘迫日子,我的手里存了将近四千块钱,然后又找了好几个老乡,软磨硬泡之下从他们手里借来一些。

97年九月前后,我终于结束了自己的打工日子,在镇口的工业区里开了一家士多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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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店规模不大,也就是一间十几平米的小租房。但由于紧挨着几个大厂,每个厂都有上千人。尤其是我的老东家君盛厂,更有将近五千员工。

人口多了小店的生意也差不到哪里去。于是,我的小店很快就欣欣向荣了。而我,也成了那些半生半熟的“同事”或者“老乡”们嘴里的“老板娘”。

几个月下来我算了一下账,虽然打理一家士多店确实比在工厂要辛苦很多,但收入却是打工的好几倍。

由于我在君盛厂也做了好几年,很不少人也混了个熟脸,当时的打工族主要是湖南四川河南几省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不管是哪个省的,大家都喜欢叫我“老乡”,弄到后来,我自己都有时候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哪里人了。

日子像流水一样过去,我的家底也慢慢变殷实一些。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但这几个月来,不但把以前借老乡的账还清,也还有了一点积蓄。

心里确实挺满足的,有时候甚至还会自我陶醉一番:虽然没有读太多书,但脑子还是好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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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年三月份吧,那天傍晚,忙碌了一天的我终于有个机会喘口气了。

按照平素的规律,晚餐后不久,工业区的打工族就开始上夜班,我的小店也就门可罗雀。

一直要到晚上十点前后,大家下了夜班回去休息,很多人也习惯来店里买点零食饮料当夜宵。

我坐在柜台后打瞌睡,朦朦胧胧中突然听到有人在喊:老板娘,买瓶水。

我睁开眼一看,来的竟然还是个熟人。

他叫陈军,河南人,也是我在君盛厂上班时的“同事”。我们曾经还在一个班组干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他调去其他部门,才没有那么熟络而已。

并不需要他再多说,大家都是熟人了,我便打开冷柜拿出一盒菊花茶递给他。

陈军一边大口地喝着,一只手在裤兜里摸索。可摸索了很久也没有掏出来钞票,最后不好意思地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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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身上没钱,能暂时记个账不?

一块钱也需要记账?我还以为他是在我开玩笑,因为我开店的这几个月来,也确实有一些熟人会记账。

比如每个月月底,打工族都是“青黄不接”的时候,一些洗衣服肥皂之类的生活必需品,还有日常的零食等等,确实会暂时记账,等到月中发工资再一次性结清。

由于以为他是在和我开玩笑,我也就随口说道:一块钱还记什么账?你没带钱就算了,当我请你就行。

陈军其实算得上一个稍微有点嘴贫的人,要是放在以前,我这么一说,他肯定会就汤下面说一大堆逗笑的话。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他今天却只是尴尬地朝我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话。我不由得打量了他一下,才发现他脸上似乎隐隐露出一些忧伤。

我收敛住继续和他开玩笑的打算,淡淡地问他说:今天怎么了,怎么显得那么不开心,这可不是你一贯的作风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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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军叹了口气,晃了晃手里的菊花茶纸盒,顺手朝门口丢去,嘴里却还是说了句:打工这么多年,家里老娘生病了都没钱寄回家,这一辈子太失败了……

我这才大概明白他今天为什么如此消沉的缘故,听说他母亲病了,他却没有钱寄回家的缘故,心里也不由得起了点同病相怜之感。

时间才三月份,打工族大多都是刚从老家出来,才上一个多月的班,谁手里会有多余的钱呢?

因为以前也算是挺熟悉的人,我便问他说:老人家病了可拖不得啊,赶紧找人借点钱寄回去吧。

陈军回答说:今天找了好几个老乡,大家的口袋都是布撞布,哪里还有钱借给我啊。

我稍微沉吟了一下:要多少钱,我借给你吧。

陈军的脸上明显露出一丝惊喜,但很快又消失不见:我们也只是前同事,你借钱给我,就不怕我跑了么?

我摇头说道:怕你跑掉倒不会,就是我也不是什么大老板,你要借太多我也拿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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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军这才详细和我说了自己家里的事,应该是在心里算了算,最后说朝我借五百块钱。

五百块是个什么概念?放在一年之前我在工厂当普工,每个月也就五六百块钱而已,陈军这个熟悉的陌生人,一下子就借走了五百块钱。

我从箱子里拿出五张百元大钞递给他,陈军接过去握在手里,还说了很多感谢的话,然后就离开了。

说句老实话,借钱的时候还真不觉得有什么。但后来有老乡听说了这件事,一直在埋汰我太傻:一个外地人你也敢借钱给他,要是真跑了,你上哪里去找?

原本没有什么感觉的我,被大家一说,心里也有点不踏实了,只是刚借出去的钱总不能马上就去讨要吧?

幸好从那之后,陈军几乎每天都要来我店里转一圈,应该也是露个面的意思,让我知道他没有跑路而已。来得多了,有时候刚好赶上我进货回来,他也会主动帮把手。

第二个月发工资了,陈军并没有把钱还给我,但很惭愧地对我说:他母亲还在住院,自己的工资一分不剩全寄回去了,实在拿不出钱还给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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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到这时候,我反倒不怎么担心他“捐款跑路”了,于是便安慰他不要急,先把老人的病治好再说。

就那么一拖,转眼就过了半年,陈军还是没有把那五百块还给我。

但他依旧每天下班就往我店里跑,还开玩笑地说道:暂时没钱还账,那就先给你打工,算是给“利息”吧。

我们俩越来越熟悉了,说话什么的也就少了很多客套,彼此的了解更深了,不知不觉中,我心里对他就有了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98年的9月底,虎门迎来一场秋台风,还来不及怎么准备,我的小店就被吹得千疮百孔到处漏水。

等到风雨稍微小一点,我才敢动手收拾。可店里全是泥水,我一个女孩子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了。

正在犯难之际,陈军来了,全身都淋得湿透,进屋就帮我到处收拾起来,还爬到屋顶捣鼓了一阵,用一些彩条布把破洞暂时补上,总算暂时不会漏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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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俩收拾了半天勉强完工,我也发自内心地朝他说了很多感谢的话。但陈军却大咧咧地说道:

借了你的钱大半年了,一直没有还给你,你也从来没有催过。你把我当朋友,遇到这样的事,我这个男的当然得施以援手啊。

他还在纠结借我的那五百块钱半年没还的事,我心里一动,不由得脱口而出:

你要是没钱还账,那就用一辈子来还吧。

我这话其实就是脱口而出,说出来自己才觉得脸上火辣辣的。陈军应该也一时间没有转过弯来,还在纳闷“借的钱不用还了”,还对我说:

就算我今天帮你做工,那也不值得五百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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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道:真是个傻瓜……

愣在当场的陈军,好半天都没有明白我为什么又骂他,想了很久才明白过来,很是兴奋地跑到我面前说:小梅,我不会辜负你的。

就那样,我和陈军恋爱了,那五百块钱他还是还给了我,说是如果欠着不还的话,弄得有点像“卖身钱”一般,会有心理负担。

99年,陈军从君盛厂辞职,我们一起经营着那家小店。这时候也有了一定的本钱,便扩大了规模,租了三间门面房,开了一家小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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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年底,我们正式结婚了。洞房花烛夜,傻小子还在和我说笑:我可是你五百块钱买回来的,可不能虐待我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