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每当想起江西那个叫翠莲的农村姑娘,我心里就很难受

回忆我的大半生,真的是有苦有乐有忧伤,还有几分愧疚和自责。学生时代我勤奋好学,天真无邪。下乡插队期间得到了老表无微不至地关爱和帮助,我却伤害了一个淳朴善良的农村姑娘。那段苦涩的知青时光,成了我今生难以释怀的过往。

这段苦涩的知青生活往事我一直埋在心底,没有对任何人讲过。今年初秋重返第二故乡,见到了令我愧疚、令我自责、令我思念了多年的初恋,她的一席话让我泪流满面,也让我自责愧疚的心情得到了释然,她的宽容和善良令我感动不已。

今天把我当年的那段知青生活经历讲出来,把压抑在心里的痛苦释放一下,也借此机会向第二故乡的乡亲们表示感谢,向我的初恋说声感谢,说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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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9年3月17日,我和同学们在闸北火车站乘坐火车离开上海,历时三天的时间,一路风尘仆仆,最终来到了江西省峡江县,我们十二名上海知青成了田家坑大队第一生产小队的社员。

一队的队长姓李,叫李建成,他看我们知青是一帮十六七岁的孩子,苦笑着摇摇头说:“一个个长得像豆芽菜,能挑地动担子么?”李队长说这话并没有嫌弃我们的意思,他带领乡亲们为我们知青打扫房子,给我们安排住的地方,还安排一位婶婶帮我们烧饭,他把我们当成了他的孩子。

后来我们才知道,帮我们烧饭的婶婶是个寡妇,已经守寡十年了,是她一个人含辛茹苦拉扯大了两个女儿。她男人姓田,我们都喊她田婶婶。田婶婶的大女儿叫田翠莲,当年十三岁。二女儿叫田翠云,当年十一岁。因为家里条件不好,田婶婶的这两个女儿都没读书。

田婶婶帮教我们做了二十一天的饭,春耕春播生产开始以后,她就下田参加生产劳动去了。好在我们自己也学会了做饭,算是闯过了生活第一关。二十一天的时间里,田婶婶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的淳朴善良和热情,令我们感动。还有田婶婶的两个女儿,都很懂事,看到我们男知青就很亲切地叫哥哥,看到女知青就亲切地喊姐姐。

刚参加生产劳动,队长和老表们对我们插队知青特别关照,让我们干最轻松的农活,给我们评定的工分也不低。我们下田插秧的时候,十三岁的田翠莲也和我们一起下田插秧,别看她年龄小,可干起活来像模像样,她插秧又快又整齐,我们知青根本就比不过她。队里给我们男知青评定的工分标准一天八分工,女知青一天五分工,田翠莲一天只有四分工。

对于这样的工分标准,我们觉得对田翠莲不公平,田婶婶却说:“翠莲十三岁的年纪,队长能让她参加劳动已经是照顾我家了,挣四分工也不少,我娘俩加一块一天就有十一分工了,以后我家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一年后,我被大队书记安排到田家坑小学当了民办教师,学校距离田婶婶家很近,有时看到田翠莲去挑水,我就帮她挑回家。一次田翠莲问我:吴老师,你能教我认字嘛?”“能呀,只要你想学习认字,晚饭后就到我们知青点来,我们都能教你学习认字。”我爽快地说道。

自那以后,每天吃过晚饭,田翠莲就会和她妹妹一起到我们知青点来学习识字,我从最简单的字开始教她姐俩,还给她姐俩弄了一套一年级的课本,让她姐俩从一年级的课程开始学习。

田翠莲和田翠云都很聪明,学习也认真,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她俩就学完了一年级的课程。为了感谢我,田婶婶经常给我送好吃的,光鸡蛋就给我送过好几次。我知道田婶婶家舍不得吃鸡蛋,她要卖了鸡蛋打油买盐,我实在不忍心要她家的鸡蛋,可田婶婶的热情我又不好意思拒绝,只好想方设法帮助她家,回上海探亲也要给她家带一些家里能用得上的东西,比如肥皂、蜡烛、全国粮票等,也给田翠莲和田翠云姐俩买学习用品,我还把我的一支钢笔送给了田翠莲。

大约三年多的时间,田翠莲和田翠云基本学完了小学的全部课程,我让她姐俩和五年级的学生一起参加摸底测试,她姐俩在二十多名学生中能排在前五名,田翠莲两次都排在第一名。

随着时间的推移,田翠莲渐渐长成了大姑娘,她越长越漂亮,越长越水灵,年轻小伙子看到她都会主动和她说话,还有人托媒人去她家提亲。田翠莲说她年龄还小,不着急订婚。当时田翠云也参加生产劳动了,她姐俩就不到我们知青点来找我学习了。

一个星期天的中午,我在村里的水井边洗衣服,田翠莲来挑水,放下水桶就过来帮我洗衣服,她一边洗一边说:“吴老师,以后你的衣服脏了我来帮你洗,你看咱田家坑,哪有男人洗衣服的。”

就是从那天起,田翠莲经常帮我洗衣服,还到知青点给我送好吃的, 有时还把好吃的给我送到学校去。她家有什么力气活,比如修房子,队里分口粮,只要有时间,我就会去帮忙,有时也在她家吃饭。

渐渐地,村子里就有了闲话,说我和田翠莲谈恋爱了,说田婶婶要招我做养老女婿了。说句实话,之前我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我帮着田婶婶家干活,一是觉得她家对我好,我理应帮帮她家。二是觉得她家没有男劳力,有些力气活女人还真干不了。

自从村子里有了闲话,我才发现田翠莲确实漂亮,她就像我的初中同学王玉香,比王玉香还漂亮。王玉香可是我们班的班花,同学们都喊她“赛西施”,西施到底有多美我想象不出来,王玉香确实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美人。就是因为她漂亮,她没能和我们一起下乡插队接受再教育,直接被剧团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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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我和田翠莲相爱了,田婶婶好像也很喜欢我,我每次去她家,她都会给我煮鸡蛋,给我做竹筒饭,有一次还杀了一只鸡给我炖鸡汤喝。我和田翠莲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会问我:“吴老师,要是你以后也招工当了工人,你还会要我吗?””为了你,我宁愿在田家坑当一辈子民办教师,我哪也不去!”每次我都会这样回答她。

每次听到我这样说,田翠莲都会把头埋在我胸前,让我抚摸她的秀发。她的头发又黑又滑,一点都不枯燥,更不发黄,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我问她头发为什么这么好,她说她经常用皂角洗头发。

一晃就到了1977年秋天,在田家坑插队落户的上海知青基本都招工进城当了工人,也有到县里当干部的,还有到供销社当售货员的。因为我是民办教师,因为我和田翠莲爱得如胶似漆,我也就没打算进城当工人。

当时田翠莲也二十一岁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田婶婶好几次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娶翠莲,我都支支吾吾没能说出具体时间,因为我父母坚决反对我和当地农民结婚,我母亲希望我能找一个招工进城的上海姑娘结婚,不希望我扎根农村一辈子,我左右为难。

那年秋后,我得到了恢复高考的消息,我父母也写信来鼓励我好好复习功课,全力备战高考。那年冬季,我顺利参加了高考,第二年春天就收到了上海工学院的录取通知书。

得知我考上了上海工学院,田婶婶看到我哭了,她说她高兴也难过,高兴的是我考上了大学,难受的是我不能做她家的女婿了。一连好几天,我也没见到田翠莲,我去找她,她也躲着不见我。就在我离开田家坑的头一天,我听到了一个让我很难受的消息,田翠莲要和三队队长家的儿子订婚了。

三队队长的儿子叫邹建伟,比田翠莲大三岁。当时到了二十四五岁还没结婚的青年已经属于大龄青年了,邹建伟之所以到了这个年纪还没对象,一是因为他长相不好,二是他不善言辞。因为田翠莲和我恋爱了这么久,村子里说啥的都有,还有人说田翠莲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因为名声不好了,田翠莲想找一个可心的男人,也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带着愧疚和不安,我像逃跑一样偷偷离开了插队落户生活了九年的第二故乡,回到了上海。离开田家坑那天,到了村头,我看到了好几天没见面的田翠莲,她用一个花手绢包了十多个煮鸡蛋,塞道我的挎包里,哽咽着叫了一声吴老师,就转身捂着嘴跑回了村子。当时我的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看田翠莲跑远了,我蹲在地上呜呜痛哭。

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了田翠莲的消息。自那以后,我心里再也没有安生过,一想到淳朴善良又美丽的田翠莲,我心里就像刀割一样。既然不能给她幸福,为什么要伤害这么善良的一个农村姑娘?这句话,我扪心自问了无数次,我的大半生,是在愧疚与自责中度过的。

退休后,我更加思念江西的田翠莲,也更加牵挂她,她到底生活得怎么样?一想到她,我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多少次我想回江西看看她,可我一直鼓不起勇气来。

今年初秋,几名当年和我一起到江西插队落户的同学来动员我,希望我和他们一起重返第二故乡看望乡亲们。经过激烈的思想碰撞,最终我决定和同学们一起重返第二故乡,我要去那里赎罪,我要给田翠莲道歉。

到了第二故乡,第二故乡天翻地覆的变化令我震撼!老表们的淳朴善良和热情还是不减当年,即便是没几个人认识我们,老表们还是很热情地邀请我们到他们家喝茶乘凉。

我们来到第二故乡的当天中午,听到消息的田翠莲就跑来了,看到我,她仔细打量了我半天,笑着说:“吴老师只是头发白了,模样一点都没变……”

看着眼睛里噙满泪水的田翠莲,看着她苍老的容颜,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难过地用手薅住了头发。

一番交谈后我才知道,田婶婶五年前就去世了,她去世前还念叨过我的名字。田翠云夫妻俩去了南昌,在南昌和女儿女婿一起生活,日子很富足,女儿女婿都是成功人士。田翠莲和邹建伟还在经营橘园和茶园,虽然吃了很多苦,但也有丰厚的回报,他们还开直播在网络平台出售自己的农产品。田翠莲说她最欣慰的是儿子有出息,在县里当干部,儿媳妇也是县里的干部。

当我真诚地向田翠莲道歉说对不起时,田翠莲很坦然地说:“吴老师,我从来都没恨过你,你千万不要自责和愧疚,当年你对我家帮助很大,要不是你教我和翠云学文化,我咋会开直播带货呀?以前的事情咱就翻篇吧,以后咱们还是像亲人一样,我愿意叫你一辈子吴老师,也欢迎你经常回来看看。”

听了田翠莲的话,我再一次泪流满面,要不是有同学们和老表们在身边,我真想把田翠莲拥在怀里,像当年一样再抚摸一下她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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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关我的知青生活经历和情感往事就跟大家讲完了,当年老表们给了我们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爱,老表们的恩情,我们会永远记在心里。淳朴善良宽容大度的田翠莲,你永远是我心中那朵最圣洁的雪莲花,永远在我心中绽放。

作者:草根作家(讲述人:吴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