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不是和离,而是我们根本……」
梳妆嬷嬷抢白道:「奴婢明白,你们哪里是要和离,分明就是闹着玩儿。」
我正要分辩,却从铜镜中瞥见贺郁川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他一袭玄色华服,款式简约而不失威仪,更衬得他身材挺拔,五官俊朗。
不得不承认,虽然与贺郁川相识10余年,我还是被他的容颜惊艳到了。
嬷嬷凑到我耳边低语:「江姑娘,你这是要流口水了。可别在选拔时露出这般痴相,你与王爷还要演戏,说是要和离呢。」
我浑身一激灵,哪有的事。
呸,我和他明明就没有成亲!
嬷嬷告退后,偌大的梳妆间只剩下我和贺郁川。他身上散发出一股幽雅冷冽的香气。
我望向铜镜,只见我两颊飞红,活像个熟透的柿子。
「贺郁川,你怎会答应参加这和离大会?」
「皇兄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为我强制选妃,要么让我与你和好。」
我愣了一下。
“贺郁川你是不是打仗打糊涂了?你明明可以选妃的,再说了,我与你什么时候好过?”
贺郁川轻咳一声,「这个你就不必多管了,我已答应了皇兄。」
「你脸红作甚?」
贺郁川眼神飘忽,「哦,我这是热的。」
「今日明明清凉的很。」
他沉默良久,蓦地将目光凝在我身上,「江怡,那你又是为何脸红?」
「还不是嬷嬷给我脂粉施得太重!」
我与贺郁川并肩而行,缓步走向御花园。
「江怡,这些时日我与轩轩谈了许多,她说咱们成亲五年,你在弱冠之时怀了她。」
我在25岁怀了轩轩???
"江怡,你已经25了,这么说来,马上就会怀上轩轩……"
我赶紧捂住他的嘴,"胡说什么呢!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你说的这是哪国哪朝的事儿!”
他湿热的气息拂在我掌心,痒丝丝的。
「我所言非虚,此前我已反复推敲,差人四下打听,不论你信不信鬼神之说,这世间的确有许多难以想象难以触及的事物。意外降临之时,奇迹也会应运而生。」
「说人话。」
「具而言之,轩轩并非此世之人,她乃是从五年后而来。虽然你暂且不愿承认,但我与你终会结为连理。」
「你我二人不过是逢场作戏,又怎可能真的成婚?」
贺郁川只是微微一笑,脸颊浮现两个浅浅酒窝。
来到一处花园,竟遇见我的一位旧相识,兵部尚书罗胜。
他一副儒雅风流的模样,一双星目灼灼生辉,岁月似乎未在他身上留下丝毫痕迹。
「罗大哥,没想到你官至尚书,成了朝中栋梁。」
罗胜怔了片刻,「江姑娘,我听闻你进宫了,特来看看老友。」
「哎呀,罗大人就别跟我客套啦!」
「在下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你在歌坛绝艺,青楼曼舞,天下闻名。粉黛浅浅,凤钗横斜,一曲霓裳歌扇,天地尽醉……」
别说了别说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有这等文采斐然的才子倾心于我,真是三生有幸!
贺郁川忽然开口道:「江怡,别磨蹭了,主事的都在催你入场呢。」
我左顾右盼,哪里有半个催促的人影。
6
面对主事的提问,我对答如流,「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及笄之年,两情相悦,遂结连理。如今已是五年夫妻。」
入场前,贺郁川塞给我一卷帛书,他早已设想评判会问的种种,并为我备好了应对之辞。我只消照本宣科便是。
一旁的罗胜幽幽叹息,「我听闻江姑娘才华横溢,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歌喉更是天下无双。何苦早早被婚姻羁绊?你该多走走这山河大地,以你的才情,不该被区区夫妻之事束缚。若是遇见志同道合之人,方知今日婚姻有多荒唐。」
他这是要我弃夫另觅佳偶?
「罗大人说得极是。如今我与贺郁川矛盾重重,他性情乖戾,行事不顾家人感受,我实在无法忍受!这次前来,本就存了和离之意。」
罗胜将话头抛与贺郁川,「齐王殿下,旁人都羡慕王妃的贤惠,不知你自己作何感想?可有与王妃和离的打算?」
须臾。
半晌。
贺郁川目光如炬,直直盯着罗胜。四下里鸦雀无声,唯余剑拔弩张的气氛。
我悄悄怼了怼身旁的贺郁川,「到你说话了,怎的还不开口?可是忘了词?」
又过片刻。
「我对我们的关系十分满意。我的王妃品貌双全,娶到她是我毕生之幸。我定会竭尽全力挽回这段姻缘。还有……我行事并非不顾家人感受。」
我惊诧万分。
这与帛书上的言辞完全不同。
话音未落,贺郁川修长有力的手已然握住我的手。
主事者见状不妙,忙喊了停,「诸位莫要紧张,随意聊便是,莫伤了和气。」
这场评判下来,我早已大汗淋漓,惶恐不安。
许久未见如此虚情假意之事。
我与罗胜在偏殿叙旧,忽有宫人来报,说是轩轩有要紧话说。
「娘亲,我有事相求,你替我转告爹爹。」
我心下狐疑,「你若是有话要说,直接去找你爹爹便是,缘何要我转告?」
「爹爹闭门谢客,我也进不去啊。」
自己的女儿,哪有不宠之理。
我硬着头皮带轩轩来到贺郁川的马车前,只见车外乌压压一片拥趸。
车厢内烛火阑珊,贺郁川端坐于幽暗之中,与女儿说话时眉开眼笑,简直判若两人。留给我一个冷傲的侧影。
我瞥见马车窗台上搁着一只鸽哨,分明是专门用来传信的。
我暗自腹诽:这对父女居然瞒着我在私下传信,害我白跑一趟。
评判结束后,我与贺郁川直奔皇宫外的离宫。其他两对夫妻已先行抵达,偌大的行宫只余一间卧房。
我附在贺郁川耳边低语,「咱们都在闹和离了,怎好还同榻而卧。不如王爷去找主事的理论理论,如何?」
「还不是因为你与罗胜聊得忘乎所以,误了时辰。」
「你别胡说,我与罗大人清清白白!」
贺郁川倒头就睡,一个人横在榻上,十分霸道。
我正欲发作,同行的另外两位夫人前来拜见。
7
我们三人围坐在院落的香案前,花前月下,倾心交谈。
两位夫人更像是来游说的,一个劲地夸赞齐王。
我感觉事有蹊跷,故意不解风情地放声哀嚎,「两位姐姐夸了一晚的齐王,可也听听我这个局中人的想法。贺郁川整日国事缠身,从不顾家。女儿今年五岁,他见女儿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虽说他每月给五百两银子……」
话还没说完,李氏便拍拍我的手,「妹妹慎言,当心伤了王爷的脸面。」
我们三人边聊边喝,这宫里的琼浆玉露实在爽口,几杯酒水下肚,我便酒意上涌,「呜呜呜,我江怡是出了名的卖艺为生,青春正茂,怎就突然做了娘?这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啊!」
「她喝不得了,我来吧。」话音未落,贺郁川已夺过我的酒杯,一饮而尽。只见一滴酒液顺着他的下颚缓缓流入衣襟。
转眼间,他已将我打横抱起,径直回了卧房。
正当兴头上,居然被这厮搅了好事。
「贺郁川,你管得也太宽了!旁人的夫君都漠不过问,偏就你多事。」
「你定是对我图谋已久,这般费心讨好,分明是暗恋我!」我挣扎着要起身,又被他牢牢按住。
贺郁川附在我耳边低语,我只听清了一句,「咱们都已有了爱女,何不就此做戏成真,结为夫妻?」
次日清晨,我睁开惺忪的睡眼,贺郁川雪白结实的胸膛映入眼帘。
我揉了揉双眼,凝神细瞧。
啊!我竟枕在贺郁川的胯骨之上!
贺郁川见我醒来,却是一言不发。
我顿时恼羞成怒,对着他的胸膛拳打脚踢,「你这是要做甚!是不是存心戏弄于我!」
他仍旧毫无反应。
「你怎么不躲?贺郁川,你莫不是死了?」
「我浑身酸麻,江怡,你昨晚就这般枕了我一宿,害我现下四肢僵硬,你还要打我不成?」
我讪讪地收回了放在他胸肌上的手,「你若真麻了,怎不早些唤醒我?」
原来这便是皇家风范,连睡觉都端着威仪,装得跟个木头似的。
「江怡,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来搀我!你怎么就走了!」
第一日的过程昭告天下后,果不其然,我与贺郁川的同榻共枕之事,成了天下人热议的话题。
我又一次被民间谣言推上了风口浪尖。都说我趁机勾引贺郁川,故意挑了间卧房,趁王爷熟睡之际便对他毛手毛脚。
竟有人建议我开坊授徒,传授如何勾引男人的伎俩。然而这般本事我真的不会,一切都源于突如其来多出的爱女。
轩轩也听闻了那些难听的闲话,在侍女怀中哭泣,还与我传信说娘亲最好,谁都不能欺负她。
她说她想我了。
面对种种流言,我本该无动于衷。可听闻女儿哭肿了双眼,我的心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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