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钓

“傍晚的风凉凉的,你坐在那里看风景,我在钓鱼。”深夜闲聊里,孩子发来一张霞光中的照片,并附上这一句话。

我的脑海中倒是浮现这样的画面,暮色苍茫中,旷野高树,江风徐徐。垂钓的人看浮标在水中起伏,浮沉刹那,美好掠过。可也曾有遗憾来了又走,心中有不忍,有期待。所有的一切,正如这个嘈杂的世界,藏匿着微茫的自我。

孩子还真的喜欢钓鱼,从远方的城市过来看我,还带了鱼竿、渔具很多东西。他说过来几天,总得空出一天让我陪他去钓鱼。后来有一天夜晚,我陪着他去江边钓鱼,没想到江边钓鱼的人很多。每隔几米的地方就放着一杆鱼竿,一张户外椅,一个桶,一些打窝的东西,俨然都是一些专业的钓鱼人。我们沿着江边漫步寻找位置,那些钓鱼的男人有年纪大的,也有年纪小的,大多数平静地待着,或抽着烟,或喝着茶,或和钓友聊着天,似乎也没特别关注鱼是否上钩,甚至有些钓鱼人面前就放着十来杆钓竿,我心里确实有很多疑问。

我问孩子:“这么多鱼竿,那人看得过来吗?”孩子回答:“看得过来,鱼上钩了会有动静的。”我又问:“我看他们也没怎么关注,都是静静在岸上待着呀,似乎很无聊,怎么这么多人喜欢钓鱼呢?”孩子又说:“这你就不懂啦,这就是钓鱼佬的乐趣。可能钓了一天,一条鱼的影子都没有,也可能一会儿工夫钓上了大鱼,那种未知的欣喜是外人不能理解的。当鱼上钩的时候,钓鱼佬心里可激动了,鱼虽然上钩了,但能不能钓上来,那就要看技术,这里面人和鱼的博弈真的很微妙。”钓鱼佬、未知、博弈,这几个字眼还真有画面感。难怪钓鱼的都是男人,狩猎的天性在现代社会中似乎只能从这为数不多的合法的途径得以满足。

孩子后来还分享了很多钓鱼的知识给我,什么台钓和路亚,什么假饵和活饵,当然我只能听得云里雾里。孩子和江边的钓鱼人比较有共同话题,我在一边听到他们聊起的丰水期和枯水期,聊到了这条江里哪些鱼类比较多,当然还听到一位钓鱼人在这边钓起过一条接近30斤的大鱼。小的时候,我也喜欢和小伙伴去钓鱼,随着年龄的增长,这样一个消遣似乎并不能成为我的一个兴趣,大概留下“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的美好印象就够了。当然,说不定以后垂垂老矣,也可能对“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有更深刻的理解。

暮色慢慢沉下去,江面隐约有雾气升腾起来。思绪中的自我在浮光中闪烁,世界与我已经隔了些年岁,走着走着,似乎青天里流星划过。突然间,想起好些年前在红海湾的一个夜晚,一群朋友吃完烧烤,夜渐寂静,相拥的篝火缓缓地熄灭了。有些灰烬跳动着,晃动着,带着余温升向空中,越来越高,越来越远,也许便成了流星,也许便成了流萤。

恍惚间,脑海里闪过一联诗词“欲棹小舟寻旧事,无处问,水连天。”碧水连天,小舟归去,所寻旧事已难觅踪迹。可曾想起“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或许看淡烟云,看淡世间往来,也是人生的另一种豁达。顷刻间,又跳出了“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是的,仔细想来,每叶扁舟,也有不同的人生际遇。

夜色愈浓,耳畔隐约听到鹧鸪的声音。鹧鸪远远的,远远地鸣叫,侧耳倾听,仿佛又淹没在城市的机器轰鸣声里。可鹧鸪声就在那里,隐隐约约,渺远而无从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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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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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晓鹏,笔名“酷暑”。广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广州市青年作家协会理事兼诗歌委委员,广州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于《诗词报》《广州文艺》《青年文艺》《河源日报》等刊,作品收录《中国小小说集》《广东青年作家精品文选》《岭南诗意•走进广东诗人》《云语》等书,出版个人散文集《回声》,诗集《林晓鹏微诗选》《阅读星辰的那个午后》(三人合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