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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你终于笑了

文/白海燕

搬进新房后,我原来离单位近的旧宅租给了一户农村上来的人家。男人在工地上做电焊,女人帮做做小工,儿子打工、待成家,同住的还有一个八九十岁的老母亲。

房租也不多,原来每次付给也及时。但自疫情之后,这几年,就没那么顺利了。“老板拖欠工资很久了,我在催要呢!”“好多天没找到事做,手头真紧啊!”……每每男人都苦着脸跟我这样那样的解释,要求迟付。自然,国家不易,百姓不易,我身在其中,没有不体谅的道理。

今年又到该付房租时,男人忽然打电话给我:本来都准备好了钱,不料女人这几天骑车不慎摔了,正住院呢!钱给我周转一下吧!电话里,那又急又疲惫的声音,把一张不知如何是好的黑脸呈递我面前。

我忽然想起,我已久不见这个男人开笑了。每次碰见或者因事打交道,他都一脸阴天,我知道那不是针对谁,而是他自己活得心力憔悴。老母亲走了,要花钱,儿子结婚了,要花钱,吃饭租房,要花钱,老婆住院,要花钱……钱呢?挣起来却那么难!

现在,一走到旧宅,我就被提醒这张不快乐的脸。然后,我的心莫名也有点堵。

昨晚下班回来,路边卖苹果的吸引了我。一车红通通,像一幼儿园小朋友齐齐扬脸喊我。我于是欢喜地低了头,摸摸这个,揉揉那个,准备买几个。这时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白老师,也买呢!”

抬头,原来我的房客,也笑嘻嘻拿了袋子,在另一头选果子呢!

啊!我终于看到他笑了。

在一幼儿园笑脸之外,又添加一张笑脸了。

无论生活的绳子勒得怎样紧,至少这一刻,他是松弛的,他能在脸上布出一个晴天了。

这晴天和我无关,却也密切相关。就像这身边的每个你,和我无关,却也密切相关啊。

这么想着,余下的回家的路,我走得轻快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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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冷漠一步的距离

晚学回来时,正扬雪。

天色已暗,就着路上来往车灯的光柱,可看见乱花碎絮,直扑地面,义无反顾。

灌进颈子的寒意又添一寸。

在这样晚来急雪的路上走着,搁从前,正合自己浪漫的小心思,然今非昔比,世事沧桑,唯觉惶惶。

准备绕道买点菜回去。经过一个小区后门,看到幽暗里,有个水果摊一长溜摆开,穿雨衣的老妇弓着身子,在整理她的水果。那些果子在湿光反映下好像一双双哀求的眼,在诉说自己的冷与无助。

走过它们身边时,莫名心咯噔一下。

那路上再没一个行人,除了我。一排黑魆魆的树,把路遮得有些阴森。

老妇就在这阴森里,一个人守着她的只有风雪光顾的水果摊

我的目光,有好一会都粘黏在她孤单的身影上。

也许,我该停下来,和她叨几句话,再挑几个水果,成交一笔生意,给她一点慰藉,一份鼓舞。对,实在应该这么做。可当我准备付诸行动时,却又迟疑了,因为我忽然想起,我是去买菜的,还有很长一截路走,手里有包有伞,不想添负担了,而且冷天里,水果在我们家是没人问津的。

稍一权衡,就有了摇摆,就把刚起的善念作废,于是头也不回地向前去了。

我走得很快,像摆脱了那个晃动在眼前的孤单身影就能摆脱我的心虚与羞愧。因为这一刻,我看清也看轻了自己:你的好到底有限得很,你所谓的善心在一点点的利益冲突下就轻易败下阵来,再难变成善行。

这就是你,和冷漠也不过一步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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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树亭

小区外的一侧人行道边,栽了不少树,樟、桂、樱、栾,都有。

某天散步,我注意到一棵桂树下,低头坐了一人,正凝神收听刘兰芳说书。着环卫服,戴环卫帽,看不清男女。簸箕扫把靠着前面的灌木丛。一辆勉强可以骑的八成旧的自行车,像匹瘦老的马等在一旁。还有一个长水杯,像个小侍卫一样立在脚前,好像随时等着使唤。

仔细看,那座位是刚好的一块石头,不高不矮,扁平着,稳稳舒服地承接了这人。可她(他)一直低了头,无意路上来往的动静,或者是有意避开这动静,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使得我好意思多看几眼。

以后每次路过这棵桂树,常能看到这样一幅情景:那人坐着,或者听音乐,或者看手机。无一例外,都是帽沿低低,像关闭的门,或合上的窗,把和我一样的好奇的目光阻隔开。

下雨时,她(他)的头顶会用树枝固定一把伞,刮风时,树的一边会竖起一个防风膜。每每这些时候经过,会被这小小角落里的一点安稳所打动。我在心里还暗暗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桂树亭。

今天下午,出门溜达时,不经意又经过桂树亭,那人又在。我发现,他(她)的座位换成一个木头板凳了,和我从前上小学时带的板凳差不多,那时我们叫它二板凳。她(他)所在的地面还铺了一个大水泥块,也有专门搁水杯的地方了,是方方一块厚砖。原来,这“亭子”在不断的建设中,越来越宜“歇”了。

就在我打量的时候,终于,那顶帽子扬起来,原来环卫工人是位老阿姨!我忙不迭地递上笑脸搭讪:阿姨,我能给你拍个照吗?帽子下,那张灰黑的脸很快柔和成一个憨厚的笑:可以可以!拍完照,我们聊了一会。不出所料,她负责这片路段的卫生,地扫完了,不得离岗,但又没处休息,就在这棵桂树下歇歇脚。

我又进得“亭子”里,看见树的枝叉上,搭了不少阿姨的小东西,比如揩汗揩手的小毛巾,雨伞,脱下的衣服……阿姨还告诉我,石头凉,现在不能坐,所以带了板凳。下班时,就把板凳藏在附近灌木丛里……

和阿姨说话时,我又瞟瞟那匹“老马”,它一定相伴她很久了吧。

离开桂树亭时,我莫名期望秋天快快来。桂花开,满亭香,老阿姨帽沿低遮的脸上,应该会有更多的晴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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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白海燕,安徽省作协成员 ,已发表约三十万字。文章散见于《青年文摘》《时文博览》《作家天地》《诗刊》等省内外各大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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