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图|毛主席

1949年1月10日,淮海战役正式落幕,国民党军几十万精锐大军飞灰湮灭。

淮海战役结束后,毛主席曾指出:

“长江以北,再无大的战事。”

尽管当时长江以北还有不少城市(诸如太原等)尚未获得解放,但国民党军当时在长江以北已基本失势,再难掀起风浪。

然而就在这时,许世友的一封电报,却引起了中央的高度关注。

1949年4月25日,时任山东军区副司令员的许世友致电华东军区以及中央,要求率部解放青岛。

“鉴于驻青美军登舰离开,敌军空军南飞、204师南撤,守军2周内撤离。建议发动战役,进入青岛市区以防敌人破坏。”

毛主席在接到电报后十分重视,一直到三天以后,才回复了一封“AAAA”电报:

山东军区并告华东局,粟、张:卯有电悉。同意对青岛举行威胁性攻击,第一步集十二个团,对若干据点试行攻击。得手后看情形再决第二步行动。其目的,是迫使敌人早日撤退,我们早日占领青岛,但又避免与美军作战(此点应与部队干部讲明白)。”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图|许世友

其实从这封电报上,也能看出毛主席在措辞上的不同,所谓的“威胁性攻击”、“试行攻击”,与以往大规模的歼灭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对国民党军而言,从淮海战役结束后开始,青岛已经成为一座事实意义上的孤城。

从中国近代史上来看,青岛从来不是一座简单的城市。

晚清时期,德国人强占青岛,并开辟为殖民地,第一次世界大战后,日本又取代德国占领青岛,1919年,为夺回青岛主权,中国爆发了“五四运动”,“五四运动”后来也成为中国近、现代之间的一个分水岭。

因为有这些波折的经历,青岛成为了当时中国最快国际化的城市,到1949年6月解放之前,青岛不仅有外国侨民常驻,还设有外国领事馆,当时国内城市经济建设中,青岛是仅次于上海、天津和南京的大城市。因为有外国领事馆以及外国侨民,所以青岛当地常年驻扎有外国驻军以及军舰。

更重要的是,青岛当时有美军的大型海军基地,驻扎有海陆军队万余人。

这也是中央在收到许世友电文后,毛主席为何要反复强调,应力避与美军冲突。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图|解放前,山东青岛驻扎的美军军舰

1949年4月,渡江战役前,中国人民解放军曾与无视警告擅自闯入长江下游水域前线地区的英军舰艇“紫石英号”发生军事冲突。

当时党中央在渡江战役前,已经考虑到可能与外国军舰发生冲突,但最担心的美军军舰并未出现,事件发生以后,毛主席以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发言人李涛将军名义发表声明:

“人民解放军有理由要求英国政府承认错误,并道歉和赔偿,人民解放军和人民政府愿意考虑和各国在平等互利和互相尊重领土主权的独立和完整的基础上建立外交关系,首先是不能帮助国民党反动派。”

尽管当时英国国内曾有声音叫嚣报复,英国前首相丘吉尔甚至叫嚣要派航空母舰到中国,但并没有获得支持,随后英国致力于通过外交渠道解决此事。

也因为英美方面对我军渡江作战并未进行干预,毛主席后来考虑到解放青岛的实际情况,才特别叮嘱,尽量不与美军冲突。

不过,在解放青岛的战役发起之前,留在青岛的美军部队其实已经有些慌了神。

早在1948年9月,济南解放后,美军就已经意识到,青岛早晚保不住。那时整个山东都已经被解放军控制,留在青岛的国民党军根本就翻不起多大的浪花,尽管如此,当时美国仍然希望,能够继续留在青岛,不断的观望战局的发展。

更关键的是,美国作为世界强国,就这么被吓走,似乎也说不过去。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图|许世友担任副司令员的山东军区,报军委希望解放青岛的电报

1949年2月,上任十天的美国国务卿艾奇逊同国会议员谈到中国时还这样说:

“在灾难的尘埃落尽以前,美国不能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可这时形势的发展已经远远超过预料,从紫石英号事件发生到渡江战役解放南京,美国意识到国民党当局失败已成必然定局,如果不从青岛撤军,将来势必要同解放军交手,这不符合美国的利益。

随着南京解放,美国人也意识到,已经到了他们非离开不可的时候。

所以从四月下旬开始,美军便开始有计划的撤退,并处理掉一些带不走的物资。

许世友也应该是意识到美军有所动作,这才向上级请示下一步的行动。

相比于在解放上海时的“瓷器店里打老鼠的”战略,解放青岛是中央制定的战略是驱赶战术,也正如电文中所指出的那样“迫使敌人早日撤退,我们早日占领青岛”。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图|中央军委批准进行青即战役的电报原件

青岛档案局副局长杨来青谈到毛主席发给山东军区的这封“4A”级电报时也说:

“4A是最急要的电报,它的意思实际上是刻不容缓、十万火急这个意思。青岛这个战事它不是打歼灭战,而是把敌人赶走,所以叫威胁性攻击。这个主要是什么原因呢?是由敌强我弱这个态势决定的。”

尽管青岛看似囤积着国民党军重兵,但其实大多数都被我军歼灭过一轮,整体战斗力很差,而且在华北绝大多数地区陆续获得解放后,青岛的国民党守军也很早就意识到,这里一定守不住。

1948年7月,刘安祺带着一个师的兵力进驻青岛,担任第十一绥靖区的防守任务,青岛警备区司令部恢复后,蒋介石就直接下令,让刘安祺兼任青岛警备区司令。

相比于其他地区,表面上看,刘安祺的工作相当清闲,尽管其他地区甚至包括胶东地区都被战火烧的通红,但他这里却是一片安宁,刘安祺平素对下属极好,有事儿没事儿就在司令部隔壁的励志社和下属喝酒。

可这看似清闲的背后,刘安祺的内心却是相当焦虑。

首先是刘安祺在青岛的这段日子,从北平、天津以及东北逃出来的国民党军政官员、地主豪绅以及平民百姓,全部都涌到了青岛,使得青岛在极短的时间里人口犯了近两倍。

战时生活物资本就不足,一下子涌入如此多的人口,刘安祺一个头比两个还大。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图|刘安祺

更重要的是,到了解放战争末期,青岛的通货膨胀一点也不比上海轻,货币贬值物价飞涨,老百姓再也不相信手中的货币,只相信真金白银,当时青岛满大街随处都能够听到叫卖银元、黄金的喊声。

那时工厂的工人领取工资后,根本就不上班,而是立刻到大街上兑换银元、黄金。如果不这么做,可能短短几天,手里的纸币都会成为废纸。

1948年8月,国民政府发行金圆券,并要求市民不得私存黄金,然而金圆券的贬值速度飞快,民间私兑黄金成风,局势愈发难以掌控。国民政府到最后直接下令:

“倒卖黄金就是犯罪。”

1948年11月,刘安祺在青岛泰安路市场逮捕了一名倒卖黄金的人,不由分说直接下令枪毙。

“泰安路事件”的发生也进一步引起了人们的恐慌。

面对如此情形,刘安祺也有心无力,事实上不是他能力不够,而是局势本就容不得他有更多作为。自到了青岛的那天开始,刘安祺无一日不再想着,什么时候能够接到命令撤退。

一直到4月,情况有了变化。

蒋介石就下令给刘安祺:

“相机撤离青岛孤岛,转进台湾待命。”

接到命令的一霎那,刘安祺高兴的合不拢嘴。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图|青即战役经过要图

到了5月份,刘安祺考虑到解放军随时可能发动进攻,甚至亲自飞抵溪口,向蒋介石请求撤退支援,务必把黄浦江、招商局乃至宁波附近的大小船只都征发过去。

青即战役(青岛、即墨)发起之前,盘踞在青岛的国民党军合计兵力共七万余人。计有第三十二军,第五十军,绥靖区独立旅,山东保安第二、第四旅,青岛保安旅以及海军第二军区的第一舰队、第二巡防队,空军第五大队的第二十五中队、二十七中队、一个供应中队和一个警卫营。

另外还要加上美军尚未撤离的第七舰队20余艘大型军舰以及海军陆战队等部。

尽管这确实是一股不弱的力量,但刘安祺意识到,关键时候美军必然靠不住,而手下兵力看似多,但战斗力很差,打起来必然一触即溃。为了能达到保存实力、延缓撤退的目的,刘安祺特意在兵力上做了布置。将保安团以及地主还乡团设在第一防线,将主力部队配置在二线、三线,以便打起来的时候方便集结逃跑。

几乎与此同时,刘安祺开始陆续将青岛的一些工业设备、国民党中央银行青岛分行的黄金储备陆续押送上船,为了运送这些物资,刘安祺下令对青岛所有的船只施行军管,并征用了一部分停泊在青岛港口的商船。

在当时,能够外逃的船只,就只有美国人的军舰。

考虑到国民党当局在撤退前可能对青岛进行大肆破坏,许世友意识到,解放青岛刻不容缓。

1949年春,根据中央军委的命令,华东军区将原胶东军区前方指挥部所属的第五师、第六师以及炮兵团组成中国人民解放军32军,谭希林任军长,彭林任政委,刘涌任副军长,编入第3野战军序列,归山东军区指挥。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图|谭希林

当时,谭希林注意到了美舰撤离青岛的情况,于是开始筹划解放青岛。

中央的命令下达后,山东军区就直接决定,以谭希林的32军为主力解放青岛,华东警备第4旅3个步兵团,警备5旅1个步兵团、胶东军区两个基干团、1个榴炮营,滨海军分区独立团以及部分县区武装配合。

32军是三野成立较晚的一个军,所属的胶东军区第五师、第六师原来也只是地方部队(番号是胶东军区的老番号),加上配属的炮兵团,合计兵力只有2.1万人,即便是加上配合作战的华东军区部队,总计兵力也只有三万人出头。

而当时刘安祺号称青岛有十万守军。

就从纸面数据来看,我军在兵力上也是不占优的。

不过,就从中央指示来看,32军一开始发起青即战役,目的也不是为了全歼敌人,而是“迫敌撤退、保全城市”。

1949年5月初,青岛战役前线指挥部成立,为了便于协调指挥,时任山东军区司令员的许世友出任总指挥,谭希林任副总指挥,战役于5月3日发起,胶东军区部队首先发起对青岛外围作战,5月4日,32军主力也向即墨、上疃国民党守军发起进攻。

至5月19日,青岛外围战役大获成功。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图|解放军攻占铁骑山

与此同时,潜伏在城中的地下党组织也迅疾展开工作。

据青岛文史专家鲁勇后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

“当时在青岛有21个属于不同系统不同领导的地下工作者,打入刘安祺身边的就有3个人:刘安祺身边的机要人员张明海、第十一绥靖区总务处任道治,还有刘安祺的秘书任林圃。而在胶东路20号还有一处秘密电台,吴荣森等人负责监听刘安祺的秘密情报。”

在敌人眼皮子地下工作,无疑是具有极大风险的,就在青即战役期间,潜伏在胶东路20号的地下电台暴露,负责人吴荣森在撤离前,接到了潜伏在刘安祺身边的机要员张明海传递来的情报,那是一封蒋介石发给青岛守军的手令:

“撤退时间从5月25日推迟到6月2日。”

鉴于消息至关重要,吴荣森冒着极大的风险,一直到情报通过电台传递出去以后才撤离。

不过,刘安祺在撤离前,国民党当局有意对青岛进行大规模破坏,并且还运来了两万吨炸药,预备对青岛港口码头、电厂、水厂和中纺、齐鲁两大公司及其他工厂企业。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图|铁骑山守敌缴械投降

中共胶东区委、胶东军区和行署立即通过关系,找到了与刘安祺交好的张公制作刘安祺的工作,刘安祺对张公制十分尊重,听到他话中的弦外之音后,考虑再三,最终说道:

“我是山东人,哪有不想在本地留个好名誉呀!我接受张老先生的善意……”

刘安祺放弃原定炸毁青岛的计划。

接到情报后,许世友、谭希林指挥部队兵分三路,于5月26日发起进攻,短短一天时间,便攻破了国民党军青岛守军第一道防线,并解放了以即墨为中心的20余处据点,驻守薛家岛的国民党山东保安第2旅第6团团长蔡晋康率部起义。

5月31日,随着人民解放军持续的进攻,防守第二道防线的国民党军不战而逃,我军连续攻克敌各处要点,至6月1日,国民党军第二道防线防线全部崩溃。

6月1日,东路华东警备第四旅沿铁骑山、毕家村、沟崖向沙子口疾进。至6月2日凌晨攻占沙子口,截断了敌人海上逃生道路,随即开始从沙子口青岛市区进攻。

与此同时,驻守青岛的最后一批国民党军撤离,我军不费吹灰之力打进了青岛市区。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图|1949年6月2日,人民解放军通过流亭桥,进入青岛市区

因为整个战役不是以歼敌为主,因此整个青即战役中,我军共歼灭国民党军5700余人,青岛市区完好无损的回到了人民的怀抱。

刘安祺在撤离青岛前,曾大肆抓壮丁充实部队,因此在撤离后,刘安祺麾下人数不减反增,合计有9万余人后来跟随国民党军一起撤到了台湾,据说当时国民党军抓壮丁,不仅仅局限于十几岁的青少年,有些地区甚至就连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也被抓走。

据不少老村民回忆:

“国民党在青岛抓丁到了疯狂的地步,以前还偷偷摸摸晚上抓,到后来直接就是大白天当街捆人,见到青年人就抓。抓了就带走,用枪逼着上船,带到台湾去。……直到解放前一天,他们还在抓,到后来来不及了,趁着天黑全跑了。”

这次国民党军抓壮丁,也造成了不少人伦悲剧。

1949年6月2日中午12时,青岛获得解放,当天下午,中国人民解放军青岛市军事管制委员会(简称“青岛市军管会”)、中共青岛市委即随军入市办公,向明任军管会主任,薛尚实任市委书记。青岛市人民政府、中国人民解放军青岛市警备司令部也于当日宣告成立,马保三任市长,谭希林任司令员。

打开网易新闻 查看精彩图片

图|1949年6月2日,青岛市军事管制委员会在市区挂牌

青岛终于迎来了光明的前进。在解放后的半个多月里,欢庆解放的锣鼓声、鞭炮声就没停下来过,在6月15日,青岛更是有13万人参加了庆祝解放的省会,游行队伍不断高喊口号,庆祝自己解放。

半个多世纪以来,青岛始终受到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和官僚资本主义欺凌压迫,从解放的这一刻开始,这座城市终于结束了它悲剧的命运,从此走上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