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9月,上海虹桥机场落成,现代画家傅抱石应邀到上海为机场大厅作画。除受到机场方面邀请外,傅抱石的到来还引起了上海文艺界的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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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傅抱石

傅抱石作为现代画家,成名于上世纪四十年代,原本在书画收藏界受众并不广泛,但就在受邀为上海虹桥机场作画前几年,傅抱石与关山月一同完成了为人民大会堂创作的《江山如此多娇》后,一下子名声鹊起。

在后来几年时间里,傅抱石通过不断打磨技艺,到六十年代初后达到巅峰水准。可随之而来的,也有各种的病症。

因为在日常生活中,傅抱石一向有好酒的习惯,日常创作时也酒不离身,因而身体也每况愈下,到1962年时,因为疾病折磨,傅抱石经常夜不能寐,浙江有关方面还特意安排傅抱石到杭州休养。

当时,上海文艺界在得知傅抱石来后,特意举办了几场宴会,也许是知道傅抱石有好酒的习惯,东道主特意准备了许多好酒,因连日来参加饮宴,傅抱石的饮酒量也远远大于平时。

考虑到临近国庆,傅抱石夫妇计划乘飞机回南京,等过了节后,再回上海作画。

因连日来的饮宴,傅抱石的身体很疲惫,但在酒精的作用下却显得十分亢奋,一直到中午下了飞机吃了午饭,傅抱石才略显得疲惫,他上床睡觉前还特意嘱咐妻子:

“下午还要去参加省人大会议,记得把我叫醒。”

不过,因为妻子和客人说话的时间久了一些,等到她上楼去叫丈夫的时候,就发现傅抱石已经脸色发紫、呼吸急促,进入了昏迷状态。

可惜的是,不等医生赶到,傅抱石就已经停止了呼吸,终年61岁。

傅抱石的去世,是中国书画艺术界最大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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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傅抱石作画中

不少人都认为,傅抱石的过早离世,同他喜好饮酒不无关系。

可以说,从傅抱石投身书画艺术开始,就与酒结下了不解的缘分。

就连他的女儿傅益璇也称父亲:

“一睁眼就要喝酒。”

那时傅抱石的家里收藏着各种好酒,绿豆烧、汾酒、茅台、五粮液等等,数不胜数。

一直到许多年以后,傅益璇依然记得自己10岁那年,上街给父亲买酒的事儿。

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傅抱石在家中请客,当时妻子发现家中酒已经不够后,傅艺璇自告奋勇出门去买酒,因为雪天路滑,买酒回来的路上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但她牢牢记得嘱咐,宁肯摔了自己,也要保护好手中的“金奖白兰地”。

尽管傅抱石的艺术创作同酒分不开关系,但他养成这个习惯,却是在抗战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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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傅抱石

抗战爆发后,因为时局艰难,傅抱石一家迁居重庆,尽管他在几个学校兼任老师,但微薄的薪水依然难以养活一家人,傅抱石也为此愁苦愤懑,一直到后来,房东拿出了一坛储存多年的老酒,给了傅抱石宣泄的途经。

从这天开始,傅抱石每年春节前,都要买一缸泸州大曲,半埋在地下,以供全年饮用。

渐渐地,傅抱石再也离不开酒。

也许是微醺的状态能够激发他的灵感,傅抱石在作画时也经常是一手执笔、一手执酒壶,一边作画,一边不时地喝上几口。

“酒从喉咙里像火一样滑入胃里,燃烧得很旺,骄傲地燃烧着。于是笔就在我手里,充满了活力和胸襟,自由地写生,表达着我的激情。”

在近代诸多画家中,大多数的画家都在遵循传统的笔法,不敢越雷池一步的时候,傅抱石却渐渐在这样的创作中,超脱了传统笔法的束缚,真正直达艺术的巅峰。能够达到这种随心所欲的境界的,除傅抱石外,也就只有黄宾虹等数人而已。

傅抱石的画在60年代初达到巅峰水平,也有人认为,类似齐白石等老一辈儿画家,在他这个年纪,也还没达到他艺术上的成就。

可惜的是,傅抱石却因为健康原因,过早的离世了。

需要指出的是,傅抱石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画家,他对美术史也有独到的研究,22岁时傅抱石就完成了一部美术史专著《国画源流概述》,后来又到日本留学,学习东方美术史,一生笔耕不追,一直到他去世,尚有60万字的遗稿未公开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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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画作上来,傅抱石好酒的作风,似乎与古人最近,与历史上诸如八大家、徐渭、吴道子等知名画家一样,他们都很享受醉酒后这种恣意创作的快感,因为在常态状态下,他们的思维通常都要受到惯性束缚,使人不能自由发挥,唯独只有在醉酒后,才能打破这些条条框框的束缚。

傅抱石手中也有一个常用的印“往往醉后”,也能体现他对这种醉酒状态的嗜好。

不过,需要指出的是,傅抱石虽然好酒,但却从来不失态。

据说有一次在重庆作画,傅抱石喝的大醉,自觉兴致颇浓,提笔便画,一边画一边喝,又画了许多,在傅抱石醉酒状态的思考中,他认为这些画作气韵生动,比往常更加出色,可是等到酒醒以后却发现,这些画画面狼藉,混乱不堪,后来才知道,自己那天大醉后信笔乱涂,满纸尽黑。

傅抱石也因此而意识到,学艺术虽然是需要激情,但真的大醉之下其实是出不了好作品的,饮酒需要恰到好处,找到适合切入的激情点,才能真正进入忘我之境,创作出优秀的作品来。

这就不能不提到傅抱石与关山月合作的画作《江山如此多娇》来,这其中还有件趣事在里面。

1956年,新中国完成了第一个五年计划,整个社会面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时人们酝酿,在北京修建一座万人大礼堂,这座万人大礼堂就是后来的人民大会堂,它与后来的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全国农业展览馆、北京火车站、工人体育场、民族文化宫、民族饭店、迎宾馆(钓鱼台国宾馆)、华侨大厦(现已拆除)一同被称为是国庆十周年北京“十大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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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人民大会堂

1959年9月3日,赶在国庆节前,人民大会堂正式竣工。

为了体现规模宏大建筑的中国特色,在人民大会堂建成后,遍邀全国各地知名的艺术家、画家齐聚北京,共同为人民大会堂进行创作。

傅抱石当时也在被邀请之列,当时他正应湖北人民出版社的请求在湖南各地写生作画,接到电报后立刻马不停蹄的赶回家中,事后他才得知,是周总理和陈老总亲自拍板,邀请他到人民大会堂作画。

在原定的计划中,傅抱石只是负责单独为人民大会堂创作一幅国画。

不过,等到傅抱石到了北京后,原定的任务就已经发生了变化,他需要与关山月合作,为迎宾厅一面巨大的墙创作一幅国画。

原来,在之前的方案中,这面墙壁是要布置巨型的浮雕的,可因为时间上来不及,只能考虑作画,后来经各方商议,认为这幅画的主题不需要舍近求远,就从毛主席诗词里面选,郭沫若与吴晗建议:

“以毛泽东作的“沁园春”(咏雪)的词意为题材,主题是“江山如此多娇”。”

周总理还为此专门指示:

“要在雄伟庄严的人民大会堂北门二楼大厅正面墙上,悬挂巨幅国画。画面以表现祖国锦绣河山的雄伟气魄为内容,已敦请傅抱石和关山月两位老画家承担了绘制这幅巨画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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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傅抱石与郭沫若、朱洁夫、郭平英在北京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种命题作文式的作画并不符合傅抱石一贯的风格,况且傅抱石是属于金陵画派,而关山月则是岭南画派,两人作画的风格也大不相同。

临画之前,郭沫若就曾有过指示:

“一定要保持各自的风格,但又一定要使画面求得和谐统一。”

因为没有尝试过类似的作画风格,加上时间又紧,一度让傅抱石、关山月有很大的压力。

关山月的女儿关怡后来曾提到:

“两位先生接受巨幅国画的创作任务之后,心理压力很大。因为人民大会堂是国家领导人经常接见外宾和国际友人的所在地,如果画得不好,将有失国家的声誉与尊严。”

几天后,陈毅专程到北京饭店探望傅抱石、关山月,两位大师将画的样稿拿出来供人评点。

当着陈毅元帅的面,两位大师也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题材实在太大,不好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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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江山如此多娇》

陈毅本身就是诗词大家,对毛主席的诗词也有自己的理解和感悟,他虽然不懂作画,但给出的几点意见,却极大的启发了两位大师作画。

“绘画跟作诗一样,首先便是要立意。江山如此多娇,画面上必须要突出一个娇字。既要概括祖国山河的东西南北,又要体现四季变化的春夏秋冬。只有在‘多’的气势中,才能体现出‘娇’来。”

尽管两位大师绘画风格截然不同,但在彼此分工配合下,竟然能和谐统一,实在也是一件奇事。

不过,在绘画间隙,傅抱石显然比关山月更加“艰难”一些。

大概傅抱石来北京,行程过于仓促,没有携带美酒,后来在作画期间,酒瘾又犯了。

据说傅抱石当年在南京作画期间,他的一个学生为解决老师饮酒困难的问题,特意给江苏省人民政府打了个报告,时任副省长的管文蔚特意在报告上批示,要求商业部门必须保证傅抱石每天供应傅抱石半斤酒。

可到了北京后,因为工期紧张,傅抱石无暇分身,可没有好酒的他在作画上大感捉襟见肘,时间短尚可忍受,可时间一长就有些难以忍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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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傅抱石与关山月作画

苦于无酒加持创作灵感的傅抱石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给周总理写了一封信求援,信上只有一个要求:

“请求特批一些好酒。”

看了这封特殊的求援信,周总理也不禁莞尔,但对这件小事,周总理表现出了足够的重视,立即命人向各方搜求好酒,甚至还从朱老总、陈老总那里“打劫”来了不少茅台,统统给傅抱石送去。

不仅如此,周总理还特别指示,要求专门为傅抱石、关山月提供酒。

有了好酒的加持,傅抱石精神劲头自然更足。

尽管关山月同傅抱石一样都是知名的画家,但关山月本身并不好酒,所以后来特批给他的酒后来也全都归了傅抱石。

据关山月回忆,当年在创作期间,每隔一段时间,傅抱石都要偷偷出去“小便”,实际上是出去过酒瘾,不一会儿的功夫,便满身酒气的回来,创作的灵感倍增。

每次傅抱石要酒喝,关山月总忍不住打趣:

“我的酒呢?”

历时数月,两位大师终于完成了这幅旷世佳作《江山如此多娇》,尽管是为了取代浮雕而仓促作画,但在后来几年多的时间里,却成为人民大会堂的经典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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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到画的确实仓促,傅抱石与关山月商量后,于1961年进京,联名向周总理请示重画《江山如此多娇》,不过,周总理考虑到傅抱石年事已高,担心他劳累过度,于是此事作罢。

1990年夏,人民大会堂出于保护原画需要(因仓促作画,加上年代久远,原画已有破损),特意请了荣宝斋临摹了一幅原画,关山月大师到北京开会时,人民大会堂还特意请他去观看临摹作品的质量,得到关山月首肯后,人民大会堂悄悄将原画撤下收藏,挂上了这幅临摹的复制品。

尽管饮酒后的沉醉状态确实能够激发灵感,但不可否认的是,过量的饮酒对人体会造成非常严重的损伤。

人到中年后,疾病不知不觉的找上了傅抱石,高血压、高血脂、血管硬化等等各种病症层出不穷。

傅抱石心里很清楚饮酒的危害,他曾对人说:

“陈老廉、高、许...所有的大师都被酒毁了;我过去最崇拜的现代日本画家,邢美龄、桥本管雪,也被酒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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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959年在南京,傅抱石与捷克画家霍夫梅斯特

尽管傅抱石曾尝试戒酒,但每次收效都不大:

“二十年来,此病渐深,每当忙乱、兴奋、紧张……非此不可。特别执笔在手,左手握杯,右手才能落纸。”

也有说法称,傅抱石从来都没打算真正戒酒。

妻子也多次规劝傅抱石,到不是希望他戒酒,而是希望他少喝酒,可每次总也管不住,女儿傅益璇就曾亲眼见到过,父亲将高粱酒瓶藏在宽大的宽大的袖筒里,悄悄带到二楼画室,可父亲每次都是一个眼神递过来,孩子们马上就明白,这事儿不能让妈妈发现。

有时傅抱石的妻子也无可奈何,后来愈发管控不住,也只能是撒手不管,有时还会主动给他倒一杯酒,递到二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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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最终谁也没想到,傅抱石的极限会来的那么快。

在傅抱石还在世的时候,女儿傅益璇也常会给父亲买酒,她记得很清楚,1964年的时候,她去苏北涟水县,听说了有个工作队长是泗洪县“双沟大曲”酒厂的厂长,为此专门托人买来两瓶顶级的好酒,过年时专程带回家去。

傅抱石看着眼前两瓶酒,心里十分高兴:

“我璇子也会帮我买酒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父亲第二年就去世了,傅益璇十分后悔,为何当初没有多买一些酒给父亲。

傅抱石去世时仅61岁,正值他艺术创作的巅峰时期,对于一个画家而言,60年代正是一个创作的高峰时期,如果傅抱石不是过早的去世,相信他还会给后世留下更多精美绝伦的艺术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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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今日,在书画收藏界,傅抱石的画作受到各方追捧,价值水涨船高。

2011年11月17日,傅抱石代表作《毛主席诗意》册页以一亿元的价格起拍,最终被藏家以2亿元拍中,加上其中佣金,总计价格2.3亿元,这也是傅抱石作品中最早过亿元的作品,因为此册页创作于1963年至1965年,是傅抱石晚年的精品,那时他正处于创作巅峰,所以尤为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