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人于生命行将消逝之际,是否真的会瞥见那些超脱凡尘、常人难觅的景象?

在北京,有一处被温柔命名为“雏菊之家”的儿童临终关怀病房,那里住着一位虚弱瘦小,面色蜡黄的六岁男孩。

2017年12月27日,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天,他用细若游丝而满载惊惧的嗓音,颤抖的指向病房之外,好像有什么东西一般。

“门口哪里……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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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家人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心碎的抱紧他,渴望能在这诀别时刻给予他一丝慰藉,却已泪流满面,无法言语。

在这个小小的孩子身上,痛苦变得具象而真实,这背后到底有着怎样一段肝肠寸断的故事?

为生活留守在家

“居中守正,行将致远。”小致远的名字带着父母无尽的期盼。

致远父母在浙江打工的时候认识的,后来回到家乡结了婚。2010年,李致远在河南周口乡下出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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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虽说不上富足,但胜在幸福平淡,在致远出生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一家人都沉浸在新生命的喜悦中。

但好景不长,孩子的出生也意味着需要更多的钱。无奈之下,致远的父母只能将还在咿呀学语的孩子交给了年迈的爷爷奶奶照看,两人则继续外出打工。

就这样,小致远在爷爷奶奶的照料中逐渐长大,虽不懂得为什么父母不在身边,但和大都留守儿童一样,没有父母庇护的孩子往往成长的懂事乖巧,期盼着过年过节,父母能够带上好吃的好玩的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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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因为离得远,回来的次数有限,加上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对疾病并不敏感,起初致远身体出现异样也只以为这次的头疼脑热时间有点长,养养就好了。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小致远的病愈发严重,出现了更严重的状况,爷爷奶奶这才赶紧将他父母叫回来,说带着去医院看看。

然而,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何时起这样的疾病在小致远身体中生根发芽,也没人知道,等待这个家庭的会是什么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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罹患儿童癌症

2016年9月,李致远被父母带着去了医院。父母本以为是什么严重的发烧,直到一张诊断单放在他们眼前,年幼的他被确诊为神经母细胞瘤。

淳朴的致远父母面对这个陌生的名词,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上网查阅后,“儿童肿瘤之王”,“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深深的刺痛了他们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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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幸的是,小致远查出来时已经是四期高危,医生在看到检查报告后便建议他的父母放弃治疗,那样也减轻些孩子的痛苦。

致远父母起初也无法接受,怎么好好的孩子就活不成了?怎么上天偏偏对他们如此不公?

可是作为父母,哪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受苦受难,就因为一点点希望都没有了就放弃自己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心头肉呢?即便希望微小如同针尖一点,也必定要拼尽所有为孩子争取一丝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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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短短一年半里,他们带着孩子跑遍了郑州、上海、北京的大医院,但凡有点名气的医院都去过了,可小致远的病还是没见好。眼看着李飞夫妻俩把外出打工攒的钱都花光了,还欠了一百多万的债。

实在没办法了,致远的父母只好分开,父亲李飞去浙江的服装厂打工继续赚钱,母亲则留在北京照顾生病的小致远。自从致远生病后,两个人都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像以前那么亲密了。

日子久了,压抑在心中的绝望如即将喷发的火山,时时折磨着李慧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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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放疗后,致远的身体发生了严重的副作用,反复的发烧呕吐让他奄奄一息,李慧杰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最终情绪在崩溃的边缘,哭喊着跟孩子说:

“一起从八楼跳下去吧!”

躺在病床上的致远病恹恹的只能一个劲儿摇头,看见儿子的眼泪,李慧杰才猛然惊醒,打消了轻生的念头。

2017年夏天曾有一次小小的转机,但疗程还没有结束,肿瘤就复发了,来势汹汹并发肝转移,曾经的希望变成一个巨大的玩笑。

就这样在失望和希望中沉沦挣扎,最终还是医生看不下去了,劝悲痛欲绝的父母多陪陪孩子,不要再折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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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将失控的两人的理智拉回,勉强同意了医生的建议。

倒计时:10天

2017年12月21日,李飞和李慧杰带着小致远住进了雏菊之家,这地方意味着生命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入住那天,走廊那边有个老人刚去世,母亲李慧杰心里一紧,后背直发凉,她根本不敢去想自己孩子也会有那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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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父亲李飞以为住进来只是暂时的,想再找找办法。医生都说没救了,可他还是不甘心,一边把小致远安顿在这里,一边还在继续找医院。又折腾了一个星期,李飞才慢慢明白,孩子的病是真的治不好了。

临终关怀,不光是为了让孩子少受点罪,更重要的是让家里人慢慢接受这个事实,多留点时间好好告别,少留点遗憾。

但告别时,谁又能觉得时间够用呢?

大家都盼着能多一会儿,再多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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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几天,两人几乎每时每刻陪着儿子,致远患病以来终于笑了,对妈妈说:“我爱你”。父母只能眼含热泪,不停的抚摸着致远的身体,一遍遍地说“对不起”。

可医生的话让两人接近崩溃:“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他时间确实不多了,也就这两天了。”

倒计时第四天,父母怕儿子撑不到生日,就提前一周给他过了,还打电话叫来了老家的爷爷奶奶,希望他们能见孙子最后一眼。

小致远见到风尘仆仆的爷爷奶奶,还在强撑着精神懂事儿的对他们说:“奶奶你不要伤心了,我啥都不疼。”奶奶看着昔日活蹦乱跳的孙子如今的模样,断断续续的安慰着:“乖乖,咱好好的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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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那天,病房里,志愿者来了,爷爷奶奶和表哥也来了,所有人都忍着眼泪给孩子唱生日歌,看着致远努力地吹灭了生日蜡烛,又开始了长时间的昏睡。

倒计时一天,此时致远的呼吸已经渐渐微弱,身体也开始出现反应。

致远的父亲赶紧出门买了他最想要的小汽车,不断大喊着“儿子,看看汽车,买来了”,可致远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当天晚上,李志远的意识开始模糊,并不断朝门口叫喊,九点四十二分,李致远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终于逃离了病魔的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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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他们老家的风俗,找来的僧侣为李志远诵经三十个小时。这一切结束后,夫妻二人回到老家,打算努力挣钱,把欠的债还清。

李飞和李慧杰希望孩子去世之后捐献器官和遗体,在困境中挣扎的他们更清楚地知道“帮助”的分量。就这样,小致远留在了北京,一语成谶,致远真的离家很远。

在生命即将落幕的那一刻,或许人们更愿意相信,是曾经的亲人来接,又或许是温暖的亮光包围,但却没有人能告诉答案,因为那些曾亲历其境的灵魂,已无法用言语描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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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致远走了,但是他让更多人明白什么叫做爱和不舍,即便心跳戛然而止,那份意识却不会骤然熄灭,仿佛还在温柔地诉说着未尽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