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海的茉莉花剧场里,正在上演着一部特殊的戏剧——《生之代价》。
这部剧从两对残障家庭的生活展开,去探讨生命的困境。说它特殊,是因为演员表中真的有一位残障人士。
剧中因事故瘫痪的“阿妮”的饰演者,就是刘岩,那个差一点登上2008年奥运开幕式的独舞者,也是让张艺谋愧疚了一生的女人。
今年,是她高位截瘫的第16个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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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8月8日,北京奥运会正式开幕,这场开幕式让中国一跃成为世界讨论的焦点,西方媒体更是用amazing来形容这场开幕式。
唯一的独舞《丝路》让人印象深刻,飞天装扮的舞者正在高台上翩翩起舞,矫若游龙宛若惊鸿。
鸟巢旁边的一家医院里,一位躺在病床上的年轻人却陷入了巨大的痛苦之中。
外面的烟花有多热烈,电视机前众人的欢呼有多响亮,她的心就有多破碎。
她是刘岩,也是北京奥组委最开始选定的《丝路》独舞A角演员。
2008年7月27日,可能屏幕前的你早已经忘记自己那天在做什么了,但是刘岩却会永远记得。
那一天她如往常一样,早早地来到彩排现场。
在彩排的过程中,因为1秒钟的误差,正在起舞的刘岩从3米的高台上重重摔落。
记忆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她只觉得“下面有点麻”,随后被大家送去了医院。
在几个小时的手术之后,刘岩保住了性命。
可是第十二胸椎严重错位,神经遭到不可逆的损伤,作为一名舞者,高位截瘫就是她的死刑。
也许到现在,刘岩都无法找出一个恰当的词来描述那一天对她意味着什么。
命运的手轻轻拨弄一下,她的人生路便调转了方向。
但是刘岩没有一蹶不振,她的字典里没有“认命”这两个字。
她开始积极地参加复建。
不知道那个时候,她会不会想到以前的自己,也是这样一路顶着困难,最终走到了青年舞蹈演员的金字塔尖的。
2
1982年,刘岩出生在内蒙古的一个高知家庭里。
岩,本义为山高。爷爷奶奶给她起这个名字,寓意不言而明。
良好的家庭环境让刘岩从小可以多方面发展自己的兴趣,她曾经学过美术、小提琴、跳高、游泳等。
最终,6岁的刘岩选择了舞蹈。
之后在老师的建议下,她报考了北京舞蹈学院。
从1993到2003年,刘岩一直从事古典舞的学习。直到大学毕业,她留校做了一名专业舞者。
刘岩有天赋、肯吃苦,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在所有的大赛里,她总是二等奖。
第一名对她来说,似乎遥不可及。
然而磐石坚韧,刘岩也不放弃。她加倍地练习,大年三十也要练完功再回家吃年夜饭。
命运也终于给她以回报。
2004年的CCTV舞蹈大赛上,刘岩以一支《胭脂扣》,夺得了金奖。
2005年,她的《桔子红了》获“荷花杯”全国舞蹈大赛金奖。
2006年,刘岩受邀参加了春晚。她与杨丽萍、谭元元合跳了《岁寒三友》,她的角色是红梅。
“梅花香自苦寒来”,刘岩的人生也正如梅花一般迎风绽放着。
那时候的刘岩,是骄傲的,她真的像一座巍峨高山一样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我跳,所有人安静,你们就不要动了,都看我。”自信,甚至带着点霸道,她是意气风发的样子。
直到命运在她的头上轻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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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之后,刘岩开始重新审视舞蹈和人生。
2010年,她报考了中国艺术研究院的舞蹈学博士。
考试之前,她有了退缩和胆怯的情绪。她害怕自己考不上,怕失败,怕自己再次的“不能”。她想起了曾经躺在病床上的自己,连移动一杯水都做不到。
但是她的导师冯双白对她说:“刘岩,相信‘相信’的力量。”
这句话刘岩一直铭记在心,也照亮了她未来的路。
在读博期间,刘岩开始研究手舞。我国的古典舞手舞领域在此之前鲜少有人涉及,刘岩的研究弥补了这个空缺。
博士毕业之后,刘岩重新回到了北京舞蹈学院的讲台上,为古典舞和编舞专业的学生开班授课。第一门课就是“中国古典舞手部动作与印度古典舞手部动作比较研究”。
2014年,刘岩出版了第一部学术著作《手之舞之——中国古典舞手舞研究》。
2019年,刘岩顺利攻读完中国社科院的博士后。
2021年,刘岩再次出版了书籍《手之印相——手印与中国古典手舞之关系研究》。
谁说舞蹈只能用双腿来表达呢?
手可以跳舞,思想当然也可以跳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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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舞蹈的热爱,催促着刘岩去涉足学术研究以外的新领域。
2015年开始,她尝试着成为一名舞剧导演。
她导演的第一部舞剧《26分贝》,讲述的是一个聋儿追求成为默剧大明星的艺术梦想。舞剧中的部分角色,是由听障舞蹈演员担任的。
排练的过程进展得并不顺利,刘岩在给他们打气的时候说:“虽然我们有身体上的障碍,你们听不到,但我走不了啊。我们有时候不用别人去可怜我们,你们觉得应该是更好,我也觉得应该是更好。”
有演员低头抱着腿哭了起来,刘岩拉着她的手安慰道,“不哭了”,可是她自己也红了眼眶。
首演的当天,舞剧获得了巨大的成功。刘岩,也完成了人生的另一次蜕变。
之后,她又执导了多部舞剧。现在,她又开始跨界参演话剧。
除此之外,刘岩还经常参加社会公益活动,教授孤残儿童舞蹈;她当选了北京市政协委员,没有落下过一次会议;她创办了文艺基金,支持和资助贫困地区小学的基础艺术教育。
“人生的力量一旦迸发,就像岩浆,挡也挡不住”。
轮椅,对刘岩来说,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新的契机。
过去的她,只执着于在舞台上跳舞。
现在的她更加自由,因为舞蹈,本就是精神的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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