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秋天的第三个节气,江南暑气尚存。

没有“芦花飞”,也不见“秋风起”,但充满秋意的“白露”二字,却结结实实地告诉人们——秋天真的来了。

9月7日白露,农民在收获玉米(图源 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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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7日白露,农民在收获玉米(图源 新华社)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更似中原和北国特有。而秋日的盛事——登高,则全无地域限制,甚至在江南更有了“地形优势”。

自古以来,秋日登山是中国人特有的习俗,这一充满人文意味的“秋事”,也深深刻进了中国人的文化基因。

秋日登高,本质上是一种文化行为。

文人墨客咏秋的诗词文章中,常常不乏“登高”的场景。

公元767年秋,旅居夔州的杜甫登临白帝城,举目远眺,江天辽阔,草木萧瑟,留下那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这是慷慨悲凉的秋日登高;

同样是唐人,杜牧与好友登齐山,看漫山菊花盛开,趁秋高气爽,开怀畅饮,挥笔“人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但将酩酊酬佳节,不用登临恨落晖。”这是洒脱旷达的秋日登高;

杨万里也曾于秋日登上齐山,并且夜宿为纪念杜牧而建的齐山寺。追思故人,思绪万千,写下“我来秋浦正逢秋,梦里重来似旧游”。这是悠远闲适的秋日登高;

刘禹锡谪居朗州,尽管地处蛮荒,萧瑟清冷,而襟怀激越向上,咏出“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这是澄明豪迈的秋日登高;

清秋薄暮时分,柳永登楼极目远眺,感慨宦海浮沉、羁旅愁苦,作“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这是悲凉哀婉的秋日登高;

在中国文化里,人和自然从来都不是割裂的,也从来没有纯自然的景观。“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无论是咏叹山水,还是寄情山水,从两千多年前开始,神州大地的山山水水就已“人文化”了。

将际遇、情感融入季节、情境,“秋日登高”就这样在一代又一代文人的“建构”下,被赋予了十足的人文色彩。

登高,是独属于中国人和中国文化里的秋日盛事。

南朝志怪小说《续齐谐记》中记载了这样一则神话,据说是登高习俗的缘起。

古时汝南有个叫桓景的人,为了躲避瘟魔,九月初九那天,带着妻儿、乡亲登上了附近一座山,由此催生了人们的一个朴素愿望:秋日登高可以避祸消灾,健康长寿。

从运动健康的角度来看,登山对于强身健体确有助益。

这一方面与山地气候和环境特点密切相关。当山体达到一定高度,太阳辐射会更强,紫外线更充足,大气中的污染物比地面少,而山间草木散发的芳香物质,也具有一定杀菌作用。如有溪流、瀑布,则会进一步提升负氧离子含量。如此等等,对于增加肺活量、促进血液循环大有裨益。

还有论者指出,秋季是暑去寒来的过渡时期,秋日登高能够增强人体适应多变气候的能力,进一步增强体质。

登山本身也是一种锻炼方式。

近年来,大众对健康的生活方式有了更高的期许,随之而来的运动尤其是户外运动,热度不断攀升。健步走、骑行、户外跑,甚至遛弯式的citywalk、villagewalk等,在各个年龄层和不同职业的人群中扩展开来。而作为户外运动的常规项目——登山,也自然成了不少人的选项。

周末,或拖家带口,或约上三五好友,或者做独行侠,来到郊外,拾级而上,在腿部肌肉收缩和大汗淋漓之间,享受运动带来的快乐,相信是不少打工人最享受的时刻。

“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登高望远,是一种别致的精神享受。

在没有高楼大厦的几千年里,人们登上高山,目之所及,即是全世界。即使是当下,登高带来的视觉冲击和视觉享受,也非高楼大厦可比。

伴随一步一步攀爬的辛苦,待到登顶时,调整呼吸,风乎舞雩,整个城市尽收眼底。尤其是秋高气爽的时节,站在山巅,望着天空一碧如洗,空气澄明,精神也为之一振。

因而对于现代人,尤其是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来说,秋日登高,更多了一层自我疗愈的味道。

在杭州,无论是城北的半山,还是市中心的吴山甚至宝石山,每到周末,山道上总是“长满”人。

杭州的山不高,没有了险峻带来的刺激,和高攀带来的成就感。

但登高不在山高。在望宸阁,人们可以俯瞰大半个杭州城,城市的纹理尽收眼底;在城隍阁,白墙黛瓦的民房,碧水荡漾的西湖,尽收眼底;在宝石山,宝石流霞的旖旎绚烂,更是让人沉醉。

在地面,人是城市的一分子。登高临下,人和城市实现了短暂的“脱节”,某种程度上也是对钢筋混凝土的临时性抗议。而那种登顶后身心两自在的畅快,更是难为外人道也。

都秋高气爽。其实,人“高”了,气也爽。

记者 陈黎明

(来源:潮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