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警界有个罗老师,撞脸岳云鹏,笑起来眼睛只剩条缝,亲和力一下拉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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丨罗老师笑起来眼睛笑成一条缝,亲和力拉满

罗老师叫罗永此,杭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六大队二中队中队长,负责反诈宣防工作,最近,他被评为全省警务教学高层次人才和杭州市公安局优秀教官。

有趣的老师总是万里挑一。都说给业内人士上课难,罗老师的课不仅受业内肯定,还常被各大机构竞相邀请,究其原因,他的课有段子有干货,有趣也有启发。

成为罗老师之前,罗永此在实验室里,通过一次次实验解读着现场的秘密。

解开口袋里的秘密

2006年,罗永此“半路出家”,从浙江大学化学专业硕士毕业后,考入杭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成为一名从事理化检验鉴定的刑事技术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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丨罗永此正在实验室做理化分析

理化检验,包括毒品、毒物、各类微量物证等检验。

微量物证,是指能够证明犯罪的微小的物质材料或痕迹,很多是我们看得见的或看不见的:比如纤维、涂料、油脂、金属等工业制品;泥土、煤炭、矿物、木屑等自然非生物;还有毛发、微生物、花粉、苔藓等动植物,都属于微量物证。

国际著名刑侦鉴识专家李昌钰博士曾办过一起别墅杀人案,他发现一男子晾晒的衣服上,有和凶器砖头上相同的一种水藻细胞,而这种水藻细胞又是附近一个私人湖泊特有的,从而认定男子是凶手。

这就是微量物证鉴定的“威力”。

法国著名侦查学家艾德蒙·洛卡德在20世纪初提出了至今适用的犯罪侦查学规律:物质是交换的。也就是说,只要犯罪嫌疑人到过现场,现场必留痕。

真相,或许就藏在那些气味、粉末、斑点等有形或无形、细小的物证里。

一个60多岁的大伯被人发现死在自家厕所里,身上也没伤痕。

侦查员到现场时,呕吐过的痕迹已似乎清理过了。

侦查员走访了解到,大伯生前是个“药罐子”,喜欢按民间方子煎药,家里还囤着不少中草药,是不是吃药吃多中毒了呢?

大伯生前曾有在米箱内放杀虫剂防虫的习惯,杀虫片含有磷化铝,遇到水蒸气会释放出磷化氢(PH3)气体,磷化氢气体无色无味,是有毒的,人不慎吸入会中毒甚至死亡。大伯之死难道与此有关?

罗永此对死者胃容物进行鉴定,发现含有氰化物成分。这是一起投毒案。

邻居反映,大伯生前和老伴时不时吵架,两人已分居了。他老伴也说自己没去过现场。

我们的衣服口袋容易“藏污纳垢”,清洗后,又了如无痕,罗永此相信物必有痕,努力解读着过往秘密。

老妇的衣服裤子口袋很干净,仿佛连灰尘也没有。罗永此剪下口袋,在实验室一一提取、分析,最后从剪下的裤袋上检出氰化物成分。

老妇交代,因为吵架对丈夫有了积怨,当天又起了争执,她想教训下丈夫,找出以前曾在流动小贩那买的老鼠药,放进丈夫煎的中药里,多出来的老鼠药被她冲到下水道了,她曾把老鼠药放进口袋里过。随后,罗永此对提取下水道的水样进行检测,从中也检出了氰化物。

女孩在撒谎

再细微的物证在现场客观存在着,它们记录和透露出这起事件的本质——是案件还是事故?有罪还是无罪。

一对情侣报案,女子说自己和人出去吃饭,吃东西后就不知道了,认为自己被人下了药遭遇强奸。

从女孩提供的检测物里,罗永此并没有检出安眠药、新型毒品等成分。

科学不会说谎,是女孩在撒谎。

经进一步排查,女孩承认自己出轨,并没有被人下药,这一说辞是故意编造给男朋友听的。

刑侦支队理化实验室负责对全市公安系统的检材做理化检验鉴定,实验室技术员需要用各种方法从各类提取的检材中,先把目标检测物分离出来。

罗永此和同事做了无数次试验,研发出一套新的毒物筛查检测法,可以在三小时内对100多种毒物进行“筛查”,而原本做完这些至少需要一天时间,大大节约了检测时间,助力案件快速侦破。

新赛道:与电信网络诈骗较量

2017年,罗永此在基层锻炼一年后,回到刑侦支队,正式加入与电信诈骗较量的队伍,这也成了他的新赛道。

随着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形势严峻,“反诈宣传”成了治本关键之一。

罗永此调到反诈宣防岗位,倒没有不适应,一来,他最初的职业愿望是做一名老师,讲台上的型还在,二来,他胖乎乎的脸有种天然的亲切感,很快打开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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丨罗永此做反诈宣传后,很快打开局面

当老师,罗永此也有些天分,懂总结,会编教材,比如他出了一套罗氏劝阻法,对骗子 “见招拆招”。

反诈中心有50来名劝阻专员,日常负责96110接警、咨询、下发反诈预警信息指令、紧急止付等外,还要进行预警劝阻。

电话两端的人彼此不同频,劝的人急得心惊肉跳,那端的人不是质疑来电者身份就是不听。

现在,骗子按诈骗脚本步步为营。罗永此根据劝阻中受骗人的各种反应,结合人的性格特征、行为方式特点,将受骗人分为四类,如白鸽型:音量高,语速快,话多,想到哪说到哪;孔雀型:嗓门高、容易发泄情绪、抬杠、钻牛角尖等;老鹰型:中老年男性居多,会抢话、强势,在电话中刁难你;猫头鹰型:逻辑性强,需要高度被认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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丨罗永此一手带出的反诈劝阻员各有风格

针对这四类群体,结合诈骗团伙的话术,他量身定制了各化解之招。他一手培训出来的反诈劝阻员,也渐渐形成了自己的语言风格,有贴心派、毒舌派、平和派等。

劝阻时,开门见山好不好?

劝阻时间紧,开门见山好不好?罗永此有自己的心得。

一条反诈信息提示,有人可能遇到刷单诈骗了。劝阻电话打过去,接电话的是个男的,劝阻专员开门见山就问:“你是不是下了一个叫猫XX的App?”对方死活不肯承认。为什么?

时机不对。

“因为他当时和女朋友在一起,这个App又是关于美女直播类的。”

罗永此说,反诈专员最好提前去看下这个App是什么类型, “换一种问法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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丨罗永此常被邀请去直播间做反诈宣传

有时,遇到难以讲通的,罗永此被喊去“会诊”。

反诈预警信息显示,张女士(化名)可能遭遇投资理财诈骗。派出所、社区、家里人都上门劝了,她坚持说自己没被骗。怕万一转账,民警只好先把她的账户止付了,她跑到派出所要求解除,还说要投诉民警。

罗永此注意到一个信息,上门劝阻的人曾提出想看下张女士手机,但她说什么都不肯。一般,单纯投资理财受骗的人多较自信,很愿意展示 “赚钱”了以证明自己没被骗。罗永此分析,她是不是网恋了?情侣之间的聊天日常,给别人看会觉得不好意思,这是人之常情。

罗永此了解到张女士有个要好闺蜜,让人把她闺蜜找来,让闺蜜去旁敲侧击:“认识到现在,有没有视频过,有没有见过面?”

“你就和他说要见面。”闺蜜一提醒,张女士试探地去问对方,果然对方推诿。

张女士心凉了半截,说了实话,在K歌平台认识了一个男人,男人对她表示好感,说有投资渠道带她去赚钱。民警打来电话前,她已小试几次,转了几十万元,男人让她再追加还教她怎么蒙骗上门劝阻民警。因为紧急止付,她通过贷款存入银行卡的300多万元保住了。

多年反诈宣传,让罗永此越来越觉得,做好反诈宣传,要讲心理学,讲“兵法”,也讲时机。

为什么老人被骗还瞒着子女?

每个人都是为人子女,看到有老人被骗走毕生积蓄,罗永此也会感到揪心。

杭州市反诈中心接到一家银行反映:一对80多岁的夫妇来买300多万元黄金。银行人员再三询问,老人说是为女儿买的。

属地派出所根据预警指令上门劝阻,女儿被叫来协助劝阻,老夫妇的谎言当场被戳穿了。可是,老人手机里没有和骗子聊天信息。最后在衣柜里,大家找到一只手机,还开着语音通话,这是骗子让老人悄悄去买的一只新手机,还让老人遇到有人上门,必须打开语音通话功能,其实是想掌握老人行踪。

老夫妇都是高学历的退休老师。事发前一个月,老夫妇接到了自称“网信办”工作人员的电话,说老伯的手机号涉嫌诈骗犯罪,涉案500多万元。接着,“假警察”说这是一起全国性专案,不能对任何人透露。还告诉老人,如果要想证明自己没问题,需要证明自己有这个资金实力。

两位老人积蓄没有500万,一开始,他们把自己积蓄加上跟亲戚借来的钱凑了百来万元转了过去。骗子当然不同意,老人把自己所住的房子挂到中介出售筹钱。原本,这套市中心的房子,市场上可以卖到390万元左右,为了尽快脱手拿到全额房款,老两口一降再降,最后以300万元卖了,拿到了钱就赶去银行买黄金。

这一切都瞒着女儿。

因为已办了过户手续,老人已经不是房主了。两位年逾八十的老人辛苦一生就攒了这么一套房子,卖了房,没地方住,只好另外去租房子。

虽然及时保下了老人300万元,但看到两位老人整理物品搬家时,罗永此心里不是滋味。

冒充公检法诈骗中,老年人往往被骗金额较大。“一方面,骗子的恐吓让老人害怕,一方面,老年人往往对公检法机关很信任,他们觉得自己行得正,配合做好调查就会没事了。骗子还会威胁老人,让他们不要告诉子女,说了就会牵扯到子女,老人往往想着不要牵累到孩子就瞒着。所以,老人被骗了,子女也不要一味去责怪他们。”

为什么反诈提醒这么多次,还是有人被骗?这种“自我困境”偶尔也会有,罗永此会很快调整自己:如果多一个听进去,就多一个被劝住,一切都是值得的。

人物档案

罗永此,42岁,2006年10月参加公安工作,杭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六大队二中队中队长,高级工程师,市金牌反诈宣讲师,杭州市公安局优秀教官,省厅警务教学高层次人才,被省教育厅聘为“开学第一课”授课专家。荣立三等功1次,获浙江省“千名好民警” “杭州市优秀亲民警察”等荣誉称号。

编 辑 | 虞佳杰 责 编 | 庞振煦

核 发 | 胡早玲 来 源 | 刑侦支队、橙柿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