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爸今年71岁，退休前，是他是市里一所小学的校长。
退休后，他的退休金，一直不少，目前每月有7000。
按理说，这么高的退休金，在小县城，他可以过得很滋润。
事实上，我爸确实过得不错。
只是，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我妈。这也是我最不能释怀的部分。
我妈3年前，患癌去世。
她去世后，我和我爸本就不是特别好的关系，越来越淡。
我妈在世的时候，家里的家务都是她操持的。我爸什么都不管，一心忙工作。
在我的记忆里，有时候，我妈下班也晚，哪怕她回来了，也要给我和我爸做饭，衣服要洗，地要拖。
等她能坐在沙发上休息的时候，往往累得是腰酸背疼。
而我爸呢，我妈干家务，他要么忙工作，要么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就是那种典型的油瓶子倒了，都不会扶一下的男人。
我妈除了工作，操持家务，照顾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两边家族的事儿，不管是随礼，还是其他，都是她安排的。
我奶奶生命的最后三年，是在我家度过的。奶奶行动不便，我妈帮她洗澡，洗脚，剪指甲，给她做软烂的饭菜。
反而，是我爸这个儿子，基本上都是动嘴，不动手。
我妈性格好，勤快，对老人好，赢得了两边亲人的一致好评。
2.
但是，随着我逐渐长大，我发现她过得太累，并不开心。
好不容易熬到退休，我妈又忙着照顾我瘫痪的外婆。送走了外婆，她又帮着我带了两年孩子。
就在我女儿上幼儿园了，我妈以为她终于可以过点好日子了，没想到，自己患了癌。
和病魔斗争了好几年，我妈最终还是带着遗憾离世。
她去世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爸，因为我爸除了工作，生活上就是一个低能儿。
他甚至连新换的电视怎么开，都不知道，每次都是我妈帮他开。
可以说，我妈在的时候，把我爸伺候得好好的，让他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甚至，在临终前，她还拖着病体，指挥我包了很多饺子，冰冻在冰箱里，说是给我爸存着。
万一她走了，我爸还能吃一阵子。
那时候，我心情特别复杂。
也或许是，从小见惯了我爸妈的相处模式，到我自己找男朋友的时候，就一个要求，会做饭，会做家务。
我不想变成我妈那样。事实上，我确实做了。
所以，我妈去世的时候，对我是特别放心的。因为她见过我老公，是如何对我好的。
当然，她也有遗憾，说这辈子，我爸甚至连杯水都没给她倒过。
我妈去世后，我一想起她的遭遇，就觉得难过。她是那么伟大，心里装的都是老公孩子，唯独亏待了她自己。
所以，她才会得乳腺癌吧。
3.
平时，我在市里，我爸在县城。
我妈去世后，我只是按部就班地两周回去看他一次，帮着打扫一下房间，和老公一起给做点好吃的。
只是，我爸的生活能力太差，有时候回去，家里乱糟糟的。我和老公会花半天时间，帮着收拾。
我们也建议我爸找个保姆，照顾他，但是，他拒绝了。让他去市里和我们一起住，他也不愿意。
那时候，我爸整天在沙发上枯坐着，看起来孤零零的。我对他的那些不满，也消失了不少。
毕竟，他是我爸，是个可怜的老头儿。
我爸是去年春天开始变的，有一个周末，我和老公照例带孩子回去看他。
发现家里竟然收拾的很干净，衣服也叠得整整齐齐，他的头发还染了。看这情况，我问我爸，他是不是有人了？
他倒是没有瞒着我，说是别人介绍的，比他小10岁。
我没说什么，只是看着墙上挂着的，我女儿3岁的时候，大家一起拍的合照。里面的我妈，笑得那么开心，不知道她泉下有知，会如何？
又过了两周，我们回去的时候，厨房里有人在忙活，家里的沙发和窗帘都换了，焕然一新。就连墙上之前的全家福，都没了。
见我一直盯着墙上看，我爸不好意思地搓搓手说，他打算再婚。
周阿姨觉得原来的装修过时了，所以打算把家里重新整一下。
我忍着泪，点点头。
这时候，周阿姨出来，我拼命地挤出笑，跟她打招呼。
这位老阿姨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打扮时尚，还纹了眉。
想到我妈，那顿午饭，我食不下咽。
4.
吃完饭，我想起来，就问我爸，之前我妈留下的那些东西还在不？
他说，不清楚。我只能自己动手去找。
衣柜里，已经挂上了老阿姨花花绿绿的衣服，我妈留下的三件旗袍，胡乱地被压在柜底。
我的鼻子一酸，泪就滚落下来。
那天，我带走了我妈留下的遗物，知道那个家，已经不属于我了。
临走之前，我爸给我们交代，他和老阿姨过几天打算领证。对方要拍婚纱照，还要6万彩礼，他同意了。
反正，钱是他自己的，他愿意怎么花，我也没意见。就是，替我妈不值。
之后，我很少回去。我爸领证两个月后，终于记得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只是，在电话里，他支支吾吾地告诉我，周阿姨说他们已经是夫妻了，他目前住的房子，她也有份。
我爸说，他打算把房本上加上周阿姨的名字。我说，这房子是你和我妈一起买的，是不是我妈也有份，那就也有我的份。
我爸不啃声。我知道，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我说，随便他吧。
那天，我抱着老公哭得很伤心。老公劝我，算了，就把周阿姨当成照顾我爸的保姆。房子，就当时她的辛苦费。
有她在，最起码我爸的衣食起居，不需要我们操心了。也许，有个人陪伴，他会开心一些。
这么一想，也是值得的。
我只能如此了。
5.
过了一段时间，我到底是放心不下我爸，就趁着周末，和老公回去看他。
谁知道，我的钥匙已经打不门了。
我只好给我爸打电话，这才知道，周阿姨已经换了门锁。
那天，我把手里买的东西放下，就借口工作忙，匆匆回去了。
只是，下楼的时候，我到底忍不住再次落下泪来。
这里还是我熟悉的小区，只是，往后，这里再也没了我熟悉的家。
此后，我一个月给我爸打一次视频电话，看他红光满面的样子，像是过得不错。
我也不想看他秀恩爱，看了心里难过，看了就想起我妈。所以，尽量少和他联系。
今年6月份，我公公患了肠癌，手术费需要五六万。前期需要自己出，而我和老公手里只有两万块钱。
这两年，我们的日子过得不容易。老公被裁后，换了新工作，工资降了三分之一。我自己本就工资不是太高。
孩子要上学，要上培训班，家里各种七七八八的开销，我就这么被卷入了中年的洪流。
公公的手术费，远在深圳的小姑子，打了两万回来，只是钱还不够。我们找了好几个朋友借，才凑够了这笔钱。
到了7月份，我们要还房贷，我儿子要教培训班的费用，一共需要8000块钱。
我们手头勉强能凑3000，还缺5000。
问谁借呢？
想了一圈，最后，我打算找我爸。我想着，我从来没对他开口，借5000应该没问题吧。
何况我妈去世的时候，告诉我，不用担心我爸，他手里还有20万存款。
6.
我给我爸打电话，在我备受煎熬的时候，他和周阿姨在隔壁市的一个避暑山庄，说那里很凉快，空气清新。
我实在不好意思对他开口，但是咬咬牙，还是提了出来。
没想到，我爸说他这个月的工资，刚给民宿老板交了5000，剩下的，只够他们零花。
我只能安抚他，没事，然后挂了电话。到底是没忍住，挂了电话，我嚎啕大哭了一场。
我没资格要求我爸什么，只是心里很难受。
最后，钱还是老公的妹妹借给我们的。
8月底开学之前，我爸的生日，不回去看他，实在说不过去。我给他定了一个大蛋糕，买了一身衣服。
席间，我爸很开心。看着身体健康的他，我也真心希望他好。
只是，周阿姨手腕上那个很粗的金镯子，还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趁着我爸上卫生间，我没话找话地说：阿姨，这个金镯子款式很新颖，很衬你。
哪个女人，不喜欢听人夸奖呢？
周阿姨摸着镯子，笑眯眯地说：这个啊，是上个月我过生日，你爸给我的买的，花了三万多呢。你爸这人啊，还挺会疼人的。
我强撑着笑，附和她，心却在滴血。
我爸是对她挺好的，从前连杯水都不给我妈倒。在饭桌上，他又是给周阿姨夹菜，又是给她倒饮料，把她伺候的妥妥的。
相比我妈，简直是天壤之别。
那天回去的路上，我哭得稀里哗啦的。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爸。
在我看来，他是自私的，永远只考虑他自己。
我妈活着的时候，他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而我，如今也印证了，没妈的孩子，像根草。
如果我妈在，见我过成这样，肯定会心疼。根本都不用我说，她自然会帮我。
可惜，她不在了。
她曾经住过的房子，我的家，再也没有了她的痕迹。
我的心真痛啊。
只盼着，万一有一天我爸病了，动不了了，周阿姨还会照顾他。毕竟周阿姨喜欢跳广场舞，她比我爸小十岁，有太多的未知。
我只希望，她对我爸有几分情义，是我多想了。但是，有时候，我还真不敢高估人性。
也奉劝各位父母们，家里有同款伴侣，一定要提早为子女谋划。
不然，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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