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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俨少(1909-1993)

陆俨少的诗书画

文 / 章汝奭

这些年来,海内外介绍陆老画艺的文字,确已不少,且大都颇有见地,我之所以还要撰写此篇,是因为人们论述陆老之艺多仅在于画。而我以为,中国的国画艺术所以能卓然屹立于世界艺术之林,除了绘画本身的艺术魅力之外,往往与诗词、题识、书法融合在一起,彼此生发,相得益彰,遂能饶有余韵,使人咀嚼不尽。为了使人们能够更全面深入地领略陆老的艺术,我乃斗胆,妄作解人。

我们常说艺如其志、如其才、如其学。一句话:艺如其人。用这个观点来欣赏陆老的诗书画艺,或有助于窥得其堂奥。

陆老平生甘于淡泊,不慕荣利。这种品格对于致力于艺术的人来说是不可或缺的。因要毕生致力于艺术,自己的思想情操就必须净化,否则必陷于追名逐利。黄山谷云:“士生于世,可以无为,惟不可俗,俗便不可医。”陆老几十年来的生活道路,清澈如奔流的泉水,劲节如凌霄的翠竹。他从小就无功名利禄之想,而只望但得淡饭、处以棲止,在诗书画中度过一生,把自己的艺术结晶献给人世。因此,他不论是在战火纷飞、颠沛流离、携眷流亡的时候,不论是政治上受到委屈、抑郁不伸的时候,不论是四害横行、人妖颠倒的乱离年代里,陆老只要有工作条件,他就能恬然自安。数十年间,在他历尽沧桑和坎坷之后,仍始终不易初衷,这是极为难能可贵的品质。这真可谓殉道精神。陆老的诗书画艺除了他个人的禀赋、数十年矻矻不倦的探索之外,和他这种刚直坚毅的内向性格是分不开的。说他淡泊,就是说他一直冷对名利,自奉甚薄,对客观上某些恶俗的东西,不是逆来顺受、随波逐流,而是态度明朗、敢于抵制,所以他是外表平和、内中炽热。

他这种性格的形成,固然有着先天的成分,但更重要的是后天的因素:首先,他是在两位温良贤淑的妇女——他母亲和养母的照护下长大成人的。他父亲不仅具有很高的文学修养,而且见事洞达。特别是对他的习画,从一开始就给予力所能及的支持和正确的指导。如他在读中学时想转到上海美专习画,他父亲不同意,当即向他指出:“即使要学画,也应多读些书,读书太少,过早学画是学不好的。”这是极有见地的看法。因为学国画而读书,定会流于贫瘠。而且意境不高,又不能撰文题画,适见寒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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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俨少《行书李白诗》

纸本镜片,34.5×139cm

其次,他有两位超凡绝俗的老师,一位是学养渊博、通西学、擅书画的王同愈老先生,一位是名重海内外的大画家冯超然先生。当向冯老先生行执师礼时,冯先生第一句话就是:“学画要有殉道精神,终生以之,好好做学问,名利心不可太重。”陆老在他的自叙中写道:“这句话对我印象极深,终生铭记在心。”不仅如此,冯老先生对他画艺发展的要求却和一般老师对学生的要求不一样。冯老先生不希望学生像自己,常指他对人说:“人家学生像先生,我有不像先生的学生。”有如此开明的老师,对他以后的蓄意创新、自立面目自然具有很大的作用。而王同愈的为人对他的影响更深。陆老在他的自叙中有这样娓娓动人的叙述:“王同愈老师对我也是谆谆善诱,爱护备至……教我在年轻时多读些书……他还教我学作诗,从五律入手,教我读《世说新语》,作散文……他虽是前清翰林,但脑筋一点不冬烘,有次他讲起《红楼梦》,能够把书中的回目都背出来,没有一点道学气。遇事通情达理,我从未见他有骄傲做作、盛气凌人的时候。……其时,王老先生已是七十多的人了,我才二十岁,他说和我是忘年交,他有事,总写一便条差人送过来,称我为‘俨少兄’。他回苏州,熟人问他在南翔有无朋友,他说有一小朋友,能诗能画。王老先生其实是我最实在的老师。就因为他一生不为人师,所以在名义上不收我这个学生。他在学问上无微不至地关怀我,他有些收藏如王石谷、王原祁等真迹都供给我临。还有一卷王烟客长卷真迹,浅绛设色,极精到,也给我临。临好之后,他给我题跋,我临的这个卷子保存至今,每一展视,回想前事,怀念曷已。”由此可见,这两位老师不仅指导他治学、从艺,更以他们的高风亮节,深深地影响了陆老的一生。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总是至情至性的人,两位老师以至情至性待他,他也以至情至性对待老师、对待朋友。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到他性格形成的一个重要侧面。

第三,他在王同愈老先生的指导下,一面读书,一面写字和作画,分头并重,互相促进。他自己有个比例,即十分功夫,四分读书,三分写字,三分画画。事实上,这是中国历代有影响的画家所走的传统道路。他所读的书,对他自然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诗则最爱杜少陵集,文则最嗜史记、韩昌黎集。在耽习这些的基础上兼以博涉,于是杜的沉郁、司马的激越、韩的郁勃都根植在陆老心灵深处。我们知道,陆老在他还不到二十岁时已经非常纯熟地掌握了国画技法,这固然出于他的禀赋和勤奋,而在几十年之后的今天,他的诗书画所获致的成就,则不是仅仅依靠禀赋和勤奋所能达到的境界,这还有赖于他在开拓艺术新境界的漫长岁月中一直把握正确的方向。而要做到这一点,则卓越的人品气质、深厚的学养、丰富的阅历和遍及名山大川的游踪,都是不可或缺的条件。

下面让我来谈谈陆老的诗、书、画。

首先谈诗。何谓诗?诗者,天地之心。文中子说,诗者,民之性情。我以为还是白居易说得好:诗者,根情、苗言、华声、实义。所以,称得上诗的文字应该是这四者交融的结晶。为诗要曰比兴,取象曰比,取义曰兴。所以诗是典型化的文学艺术,是高度概括的文学艺术。所以说诗之意阔,所以诗有如大千世界寓于一粟之中,所以说诗每有言外之音、弦外之响……现在有人把押韵的文字便以为诗,真是极大的误解。现在能画而能诗者真是凤毛麟角。要能作得好诗更是谈何容易!?有人尽管下过苦功,因为缺少那么一点灵气,也就一辈子写不出好诗!所以放翁教子学诗有这样的诗句:“子果欲学诗,功夫在诗外!”陆老的诗,好就好在有真情实感,每有所作,均发自胸臆,重自然风骨,而不以鞶悦为工。抗战期间,他才三十多岁,流寓重庆,所写蜀中秋兴五律六首,深得老杜神韵。录下并略述我个人的读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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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俨少《拟北宋人山水》

纸本扇片,17.5×51.5cm,1946年

其一

万里伤浮梗,八荒共陆沉。

楼高惊客眼,春动见天心。

绿竹倚花净,清江隐雾深。

家山无短梦,巴蜀入长吟。

其二

初寒生昨夜,薄雾又今朝。

江水无穷极,秋天正寂寥。

怀归东路永,涉世后时凋。

风晚青松意,同心倘可招。

其三

客里惊年换,天隅觉事非。

江云寒不举,蜀雨断还飞。

无复乘高兴,真成逆浪归!

浮鸥吾语汝,日暮更相依。

其四

急急雁鸣度,团团蟾影临。

商声移古树,秋色满高林。

城关惊寒事,风霜向暮砧。

侧身当此日,还对蜀江深!

其五

云天看雁过,晴雨到鸠疑。

山色秋多兴,江光晚与宜。

折花疏寂历,倚树小欹危。

九日虚佳节,三年实在兹。

其六

迂疏宜畎亩,出处各生平。

即事非今古,哀时尚甲兵!

寒怜秋树瘦,明爱晚山晴。

后日谁能料,空怀植杖耕!

我初读此篇时,合我陡然想起四十年前流亡四川的情景。如第二首颔颈写……江水无穷极,秋天正寂寥。怀归东路永,涉世后时凋……苍茫萧瑟之感,客思离绪,仿佛又把我带回到当时的处境。第三首的“江云寒不举,蜀雨断还飞”正是典型的巴渝景色,使我深为所动的是,因那时我曾寄居重庆的远亲家中,那是个豪富人家,而我是个背井离乡的穷学子,自然容易触景生情。那时我才十七岁,也曾有过“乡梦不遂春夜永,客思偏在雨声中”的慨叹。现在我虽年已周甲,读到“城关惊寒事,风霜向暮砧。侧身当此日,还对蜀江深”,犹不禁感叹歔欷,怆然涕下。诗之妙用,往往在于以典型的情景,引起读者的共鸣,这首诗在我身上就具有嘤鸣之用。最后一首更是沉郁苍莽酷似少陵。作者的性格、志趣、忧国的情怀,前途的思虑,俱见于寥寥四十字之中,自是佳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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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俨少《巫峡秋涛》

纸本镜片 ,63×97cm,1990年

再看他1984年春重游鼓山所作:

八闽此山古,重游台殿高。拄筇寻旧迹,剔藓认前朝。不胜兴亡感,从知岁月遥。倚岩存老树,犹发向阳条。

数十年间,几经蹭蹬,追维前后,感慨良深,结联用老树发枝的形象点出他要把余年奉献给祖国艺术事业的情思。

要之,他的诗风除继承少陵而外,似还旁参次山,很少用典,简淡深朴,熟读他的诗,当可想见其为人。

下面谈他的字。前面已经说过,他十分功夫,四分读书,三分写字,三分画画,可见他在字上花的功夫并不少。在他的自叙中有这样关于临池学书的一段:“为学当转益多师是我师,集众家之长,而加以化,化为自己的东西,画如此,写字亦如此。字切忌熟面孔,要有独特的风貌,而临摹诸家也要选择点画风神面貌与自己个性相近者,重点要看帖,熟读其中结体变异,点画起倒的不同寻常处,心摹手追,默记在心,然后加以化,化为自己的面目。我初学魏碑,继写汉碑,后来写兰亭,在重庆时每日临神龙兰亭两通,最初学杨凝式,旁参苏米以畅其气,但我对此诸家也未好好临摹,不过熟看默记,以指画肚而已。杨凝式传世真迹不多,我尤好卢鸿草堂十志跋,但也未临过,不过熟看而已……我学杨凝式不欲亦步亦趋完全像他,大之有人看到我的书体,不知其所从出。”平心而论,他的字确乎迥出时流,卓然有大家风范。可是不知是什么缘故,有的地方书坛硬是排挤他,甚至还挖空心思提出一种非常巧妙的说法:“陆俨少的字是画家的字。”言下之意,无非是说:这样的字,出于画家之手自然是不错的了,如以书家的标准来衡量就嫌不够了。这种纵横捭阖的手法真可说别具匠心。事实上确有那么一帮人成天看惯了庸脂俗粉,以他们的学识水平和文化素养来说,要他们接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作品,就未免要求太高了。那么,陆老的字究竟好在哪里?我想有这样几条:即险而不失,质而不怪,厚而不滞,自然而不粗率,富变化而不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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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俨少《谢眺诗意》

纸本立轴,96×59cm,1982年

书谱云,既能平正务追险绝。然而要做到履险如夷自非易事。尤以行草最易失之缭绕(如明代解缙)或脱易(如明代张弼),而陆老的行草,既无缭绕之病,更无脱易之失。我们通过一些古人书风的比较或者对此较易领会,如赵字过热,而董则略生,文徵明过平而不若三桥之富跌宕。所以熟是书之大忌,实际上熟则近俗,而陆老的字,可说了无俗韵。

就其总体来看,我以为是质而不怪。他和元代杨铁崖可说异曲同工,即倔伟浑穆,然而却不怪诞。在他的行草书中,人们仍然可隐约地领会到魏碑汉分的体势,如他署名的陆字,显具猛龙黑女意态。

就其用笔来说,则沉着厚重。千数百年来,行草书多奉二王为圭臬,几乎后世书家无一不研习过兰亭、圣教。尽管如此,但各人在领会上参差不一,大体上可分为两种类型:即或以飞灵妍媚出之,或以沉雄遒逸出之,前者以赵、董为代表,后者以颜清臣、杨景度为代表。如果撇开兰亭、圣教反复玩味行穰、姨母、寒切、奉橘诸帖,我们就会觉得还是康有为判断得对,即只颜杨两家与二王神理相通。陆老取法乎上,而且他深深懂得要善学古人,必变其面目始能得其神理,难能可贵的是他不仅看到杨是从颜入手上追二王的,而且还看清杨是如何自出新意的。于是他又在对前人各有取舍的基础上自立面目,形成一种点画沉着而间之浓纤,体势倔伟宽博而不傲举怒张,行笔流逸自然而不粗率,通篇富变化而不做作,看来信手命笔,若不经意,却无丝毫逾规矩。这样一种自然潇洒与严谨质拙糅合在一起的独特书风。正由于富于内涵,所以不仅使人乍看之下就会为其超尘绝俗的风貌所吸引,更会使人在反复观看之后感到韵味隽永,视久愈无穷尽。我这里试举陆老三帧书作以飨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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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俨少《云山清话》

纸本立轴,68×45cm,1987年

一、杜甫秋兴诗意图卷中陆老手写杜公秋兴诗书作。从这几幅行楷中可以看出内含的兰亭笔意。

二、行书小手卷,这是给我印象最深的精品。上述诸优融合为一,洵为仅见。

三、赠任书博梅竹立帧题识。好书好画,相得益彰。真是雅韵欲流,令人爱不忍释。

最后谈画。海内外对陆老画的介绍可谓多矣。所有这些文字都是专家所撰,都有见地,这里我仅从个人欣赏的角度,谈一点陆老画的读后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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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俨少《桂山奇趣》

纸本立轴,84×48cm,1985年

中国的绘画,早在战国时期已经具备相当规模。韩非子《外储说》中记载周有画家在竹叶上为国君作画,三年始成。从《楚辞》天问篇中可想见楚国壁画之宏伟。但今世我们所能见到的流传有绪的名迹,最早的是东晋顾恺之《女史箴图》、隋展子虔《游春图》、唐王维《雪溪图》等,实则说来,国画的画法大备在北宋。其后世代相传不绝如缕。应该说对国画的欣赏品评很不容易,可是欣赏品评又极为重要,因为它关系到国画的发展。长时期以来不少人对国画的欣赏品评包含着一定的赏古成分,这应该同必要的传统继承区别开来加以排除,就国家拥有的公众来看,其中有部分人比较保守,概括言之,即唯国粹观点。持有这种观点的人,似乎认为既称国画,总要完全符合国画的传统规范,否则就不好。在这些人的心目中,源远流长的国家传统是至高无上的。要发展,也只能是符合传统的发展。这当然是年长者居多,但也并不是年纪大的人都如此。近几十年随着世界观的改变,不少人在审美上也有变化。这样,又出现了一批激进派,激进到对四王都不屑一顾,这或可称之为传统否定派吧。在他们看来,要发展就必须从根本上否定传统。我个人以为,这两种态度都不正确,但也很难说服他们,自从见到陆老的画以后,我认为有了说服上述两派人的最好论据。它生动地告诉所有的国画爱好者,死守传统不要创新是没有生命力的。而完全抛开传统的“创新”也是无本之木,肯定也是搞不好的。因此,正确的方向也只能是在掌握传统技法的基础上,外师造化,中得心源,有所取舍,走自己的路,做到来自生活,高于生活。而陆老正是能够在几十年的创作生涯中把握住这个方向,从虚实相生发,具象和抽象相结合当中,创立了自己的独特风貌。

台湾的《雄狮美术》曾重点介绍陆老的画。其中有一段描绘得很鲜明:“走传统路线的人喜欢他的画,是由于他曾深入钻研前人的创作技巧与心得,又融会贯通地把它发挥得淋漓尽致。总之他是位能入能出的画家,他的笔墨功夫,实际是将宋元之法集中于一身,他学宋人以取其法度,而归宿于元人以尽其变。新派对陆俨少的画也大感兴趣,原因是被他的画幅中所具有的抽象意味吸引着,说实在的,有些作品如果不加上房子与点景人物,根本就看不出究竟是何物,抽象得很,从大处去看陆俨少的画,首先看到许多的白面块与白条子,又看到许多黑面块,这些黑白对比互相交织成一幅幅奇特的景象,合整幅画充满了动荡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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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俨少《井冈山哨口》

纸本镜片,31×52cm

我以为这一段前半部完全正确,后半部只写出一些直观,因而有必要作一些补充:我以为有些技法古以有之,只不过陆老更加以生发变化。譬如说,渍黑为阴,留白为雪等等,事实上陆老画中的抽象部分,即所谓黑白面块也者,俱有寓意:或为云霭的浮动,或为瀑布溅石之近景等等。观赏者或于远处或于近处细审之当能看出端倪。何况一幅画其中的具象部分与抽象部分必须有机结合,始能构成完美的整体,而陆老在这个结合的处理上是一贯严谨的,所以通过具象就能在很大程度上揣摩出抽象。陆老自己也说:“如使览者看不出所画为何物,完全抽象,这绝对不是我们的方向。”

正因为陆老的画有深度,那就是虚实相生,具象和抽象的有机结合,静景中写有动势,所以观赏者须具有一定的文艺美学素养才能领其妙谛,才能感觉到作品内含的诗情画意,并为之涵咏其中,徘徊而不忍去。他的画确实具有非凡的魅力,有的使你为之心旷神怡,有的能勾起你无穷瑕想,有的甚或使你顿觉骇然,总之细细玩味,真会使你为之物我两忘。古人提出“读画”,画而用“读”是很有道理的,所以把陆老的画归纳起来可以说:他善于摄取非凡之景,通过非凡的笔墨,创作出震撼人心的画幅。因此,他是可以无愧于“继承前人,超越前人”的评价的。

中国的艺术,似乎历来有个传统,即最高境界是归于自然的。所谓“无功之功”,所谓“至道不烦”,都是这个意思。庄子说:“天地之大,其化均也”,也含有归于自然的意思。所以好诗往往是浑然天成的,好的字有时却是不衫不履的,好的画又似乎信手点染的。可是谁又知道,这种无功之功,这种不烦至道,要经过艺术家多少辛勤劳动,苦思探索,还要具备多少客观条件才能“始克于成呢”?

作者简介:章汝奭(1927-2017)上海对外经贸大学教授,外贸专家,国际知名广告学者,学贯中西,通古博今,擅诗词、古文、书法及鉴赏,入香港及美国世界名人录。章老师出身名门,祖父与章太炎是堂兄弟,为清末苏州四大名医之一。父亲任上海《申报》《时事新报》主笔,后出任北洋政府财政次长。章老师小学至高中就读于北京育英教会学校,浸润在全英文教学中,在家则由老先生专门讲授《四书》《孝经》《礼记》《左传》,选读楚辞,汉赋,两汉唐宋文。像章老师这样具有中西文化扎实功底的学者,前有古人,恐怕后无来者。

本文节选自《艺术与文化》,[美]克莱门特·格林伯格著,沈语冰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22年。

来自《山水澄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