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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一曲清溪带浅山,幽居终日卧林间” ,陆游仕途不顺,人生的后四十年,大部分时间都在三山别业度过。
三山别业位于镜湖之畔,依山傍水,风景优美,而且,热爱园艺的陆游,还在别业周围精心打造了四座园圃。
除了园林之外,陆游最钟情的就是他的藏书,他为自己的藏书楼取名“书巢”,晚年时为书房命名“老学庵”。
“裹盐迎得小狸奴,尽护山房万卷书”,陆游有数万卷藏书,为防鼠患,他还用盐作为聘礼迎回一只猫护卫。
“吾爱吾庐得安卧,笑人思颍忆平泉”,安贫乐道,不追求物质上的富有,陆游在三山别业过得倒也悠然。
组诗《书室明暖,终日婆娑其间,倦则扶杖至小园,戏作长句二首 》,即是其彼时之作,下面分享第一首。
放翁老手竞超然,俗子何由与作缘。
百榼(kē)旧曾夸席地,一窗今复幻壶天。
梦回橙在屏风曲,雨霁梅迎拄杖前。
吾爱吾庐得安卧,笑人思颍忆平泉。——宋 陆游《书室明暖,终日婆娑其间,倦则扶杖至小园,戏作长句二首 其一》
简译:
没想到,我的晚年生活竟然如此悠然超脱,不问世事,那俗世之人已经与我无缘了。
年轻时酒量很大,席地而坐,能喝很多杯,而今我的书屋虽小,但足可以徜徉自适。
梦醒之后看见曲折的屏风边放着一些橙子,雨后天晴拄杖出游,迎面见着早梅绽放。
我爱这平屋书斋,自在地安居其中,不必如欧阳修那样求田问舍经营阔气园林别墅。
赏析:
陆游这组诗的诗题有些长,大意就是,书房温暖明亮,自己整天都在此悠闲自在地活动,感到疲倦了,就拄着手杖去小花园里散步,这两首诗即是散步时的即兴之作。
组诗的第一首写自己晚年生活的悠然闲适,首联交代超然物外的状态,醉心田园,寄情山水,以读书著述为乐,因为远离朝堂,不问政事,所以更是鲜少与世人交集。
“放翁”是陆游在成都时为自己起的号,“老手”即老身之意,陆游自指,“叹息老来交旧尽”,彼时,陆游70岁,那些与其志同道合的老友,多半已经不在人世了。
“百榼旧曾夸席地,一窗今复幻壶天”,颔联是今昔对比,首句忆惜,写年轻时的豪情满怀,壮岁从戎,气吞残虏,南郑从军,雪中痛饮,席地而坐,能饮百榼之酒。
次句写当下,人生迟暮,虽然有收复之志,却无法亲自实现了,年轻时波澜壮阔的往事已成追忆,窗前独坐,虽然不再豪饮,可一壶虽小,犹有天地,尚可自得其乐。
“榼”是盛酒的器具,陆游不甘心做一个文人,其理想是驱除异族入侵恢复失地,而南郑前线的戎马倥偬,曾经是他距理想最近的时刻,但那满场风华却如昙花一现。
迟暮之年,壮志未酬,理想成空,他自是不甘,才下眉头,又上心头,不经意间就会触碰到心底的柔软,让他难过失望,就如彼时在书房想到昔日从军时的豪情万丈。
“梦回橙在屏风曲,雨霁梅迎拄杖前”,颈联首句写梦醒后所见,屏风旁的橙子,让其想起与唐婉在一起时的幸福时光,一如秋日采菊,就会想起装菊花枕时的情景。
次句写拄杖出门游园,雨住天晴,小园里梅花初绽,花儿朵朵,笑意盈盈的,清香四溢,像是在欢迎诗人一般,彼时的陆游,看到满园梅花盛放,是如此的心满意足。
想到壮志难酬心痛,睹物思人又心绪难宁,陆游就拄杖踱出书房,来到小园散心,于是,就有了“梦回橙在屏风曲”的柔肠百结,和“雨霁梅迎拄杖前”的满心欢喜。
“吾爱吾庐得安卧,笑人思颍忆平泉”,尾联述志,抒发自己安贫乐道的生活态度,首句写对三山别业的喜爱,次句用典,引用李德裕和欧阳修买田筑舍建园林之事。
“思颍”之典出自欧阳修,在颍州为官时喜欢上了这个地方,任满离开后,曾作数十首诗抒发思念之情,后来终于实现在此买田筑舍之愿,致仕后携家归隐安度晚年。
“平泉”则指李德裕在洛阳的平泉别墅,欧阳修和李德裕的园林别墅都很豪华,是陆游的三山别业所无法企及的,但陆游并不羡慕,平屋小斋,亦自可爱,何须再求!
后记:
“出郭西南十里过,小园风月得婆娑”,绍熙五年(1094年),陆游在三山别业的东边,又精心整治出一亩见方的小园。
陆游在这个园圃里栽种了数十种奇花异草,和经营另外四个园圃一样,他同样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初冬十月还有花儿绽放。
陆游的这组诗,记录的就他在书房和这处小园的活动和心境,看似岁月静好,实则意难平,而这也是陆游家国情怀一贯的体现。
平静的表面下,往往激流暗涌,不经意间就是汹涌澎湃,因为,归隐镜湖之畔,并不是陆游的本意,而是才不得用的无可奈何。
这首即兴之作,写当下,忆昔时,即有壮年时匹马戍梁州的豪迈,也有对挚爱的深情怀念,有喜悦,有伤感,有慷慨,更兼凄恻。
一首诗,写尽心路历程,和人生际遇,思绪万千,柔肠百结,同时也写出了诗人对于简单生活的珍视,以及对世俗名利的淡泊。
参考文献:
《剑南诗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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