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让那些盼着抢你班、接你权的人于生闷气、干吃醋去吧！”游化民洋洋自得，又余恨未消地说道：“连同上次省报转载你在丰乐酒家开幕式上的讲话和照片，短短半个月之内，省报就连发两条咱们松滨市委大力扶持农民发展商品经济的报导。这说明啥？这说明省委肯定咱们市委和一把手在城乡经济改革上成绩卓著嘛！我游某人要的啥？要的就是这！”那语气，那声调，在自己的顶头上司面前，已经有点儿近似放肆、无所顾忌了。
“好好，我只好让你牵着鼻子走啦！对你这个游化民我算没辙啦！”钟世昌随手将报纸扔在茶几上，满脸故作懊恼的神气，但却怎么也遮掩不住他内心的欢喜啊！
可是，正当市委书记和他的办公室主任沉浸在一派内心激动的情绪之中，忽然，房门开处，那参加开发东山小煤窑的青年突击手“大背头”竟失魂落魄地冲进房来，而且语无伦次地喊道：“游主任，我可屯找你呀！……不好啦！出大事儿啦！砸死人啦！”
游化民猛地从沙发旁跳了起来：“怎么回事？你啥时候从煤窑回来的？”
“我连颠带跑刚回屯哪！”那“大背头”继续气喘吁吁，前言不搭后语地嚷嚷，“丁小三刚送到县医院不大会儿，就就……就咽气啦！还有两个重……重重……重伤号呢！”
钟世昌虽然神经紧张，仍不失领导者的风度，忙忙地从暖瓶里给“大背头”倒了一杯开水，懊恼地问道：
“你们这是咋搞的？当真死人了？喝口水，慢慢说。”
喝了几口水以后，“大背头”平稳下心绪，才一五一十说出了肇事死人的前前后后。
原来，那东山煤窑是四十多年前小鬼子倒台后报废的。一九五八年大跃进那会修复开采过，后又因遇到六十年代初的饥饿岁月而被迫停工。据董殿顺从鸡西矿区请来进行勘察的老师傅说，一、二、三、四四个洞子，一、三两个洞子旧有的坑道已经塌陷、堵塞得无法修复，二、四两个洞子经过清渣，支撑坑道木，重新开辟巷道，才可望出煤。
经过几天勘察之后，董殿顺竞异想天开地决定采用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的办法，首先集中全力突破二号洞子。他伸胳膊撂腿地冲着突击队员们问道：
“伙计们，咱们立个标竿：一准在三天之内叫二号洞口出煤向市委报捷，咋样？”
自然，担任突击队长的丁小三领着队员一齐赞成。
可从鸡西请来的那位老师傅却摇着拨郎鼓似的脑袋，劝阻道：
“别别，可别再来五八年大跃进劳民伤财那一套啦！一天不开好巷道，一天不支好坑道木，就一天不能开采。请我来当指导，我就得负责任。你们要是愣干，出了事故我可担当不起。”
董殿顺并不把人家老师傅的话放在心上，执意要开采，气得那老师傅一甩袖子，回鸡西去了。
今儿个一早，二号洞子经过两天的清渣和开辟巷道，终于见到了煤层。坑道木还没给支上，董殿顺便急不可待地宣布了他的掘进方针：
“今儿个可是咱们宣誓过要出煤的第三天啦！我看，自告奋勇吧，哪个突击小组打头炮呀？我宣布打头炮的按计件发三倍的工资，而且跟运煤的头一车回屯，也风光风光，去领受向市委书记报捷的荣誉！”说着，朝丁小三点将，“小三子，你他妈可是个响当当的队长啊，带个头，咋样？”
丁小三当场答应，并且挑了两名壮劳力，组成一个突击组。
上半天，丁小三的突击组掘进速度惊人，把朝洞口运煤的小组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下半天，掘进小组继续拼命。可就当人们在洞口朝租来运煤的解放牌车厢板里装煤那工夫，只听洞子里轰隆隆、轰隆隆连着几声巨响，人们惊喊着：“不好！冒顶啦！”董殿顺登时傻了眼，连忙组织人去抢救。先救出来的是两名突击队员，后救出来的是丁小三。丁小三被煤石砸得满脸血肉模糊，伤势最重。
这仨人被解放牌大汽车拉到县医院抢救。丁小三刚抬到手术台上不大会儿，就咽气啦！上手术台前，他让人从他的衣兜里掏出一块发亮的煤石，交到“大背头”手里，断断续续地说
“这，备不住是块琥珀，交给我翠萍姐，当……当个念想……”这就是他临终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其实，那块煤石哪里是什么琥珀，最多也就是一块密度较大 被挖煤工人称作“煤精”的罢了。可是，当“大背头”跑回来报信，一进屯看见叶翠萍两口子、并且把那块煤精交到叶翠萍手里时，那好像突然遭到雷殛似的乡村少妇，竟当着丈夫的面，感情爆发地惊哭一声：“我的天哪！”当即昏倒在地。……
听完“大背头”的叙述，连那当了几十年县、市两级办公室主任、办事饶有经验的游化民，竟也惊愣得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讷讷着朝钟世昌请示道：“咋办？钟书记？”
“咋办？你来问我？”钟世昌不胜烦恼地冲自己的办公室主任大声说道，“马上让村里派车送你去县城，抓紧处理一下。该治的治，该火化的火化，该抚恤的抚恤。要尽量处理得圆满，不要留下后遗症，不要造成不利于商品生产的影响。那个不着调的董殿顺立刻把他撤回屯来。乱弹琴，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都搞了些什么名堂嘛！教训，又一次血的教训啊！”
这时，“大背头”插话说：“老董头都快急疯了。”
钟世昌气哼哼地说：“自作自受，疯了，更得撤回来！”
未完待续……
本小说以北方农村改革为背景，描绘了当时现实生活。
本号是一个传播优秀文学传承传统文化的平台。阅读是一件重要的小事，关注本号，一起来读书养性、终身学习！
热门跟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