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我从青楼被老皇帝接出去时，从未想过自己会从一个小小嫔妃熬成太妃。
后来新帝同我联手杀死太后，把我封作贤妃。
却未曾想，他成了纠缠我一生的噩梦。
第1章
「音娘子，陛下召见。」
来传话的内侍只说了这么一句，却引得我匆匆往太极殿跑。
没什么特殊原因，老皇帝病重，无所出的嫔妃是要殉葬的。
我今年十七，因缺衣少食惯了，葵水今年才来。
侍寝都轮不上，更别谈孕育子嗣了。
可我不想死，所以加倍伺候老皇帝，求他留我一条命。
父亲去世，姐姐死了，他们都留下我一个人。
我迈着礼仪规矩要求的碎步子，在第二刻香燃尽的时候，终于踏进了太极殿的门槛。
老皇帝刚醒，正是漱完口的时候。
他对我招手，我跪过去，他的手便抚到了我的鬓发上。
「不用这么着急，朕还得缓两天再死，身后事还没安排明白呢。」
我知道他是在说他的遗诏。
这位皇帝子嗣并不多，只有三位皇子和一位夭折的公主。
可三位皇子哪个拎出来都是出类拔萃的人物，除了三皇子年纪小，未及冠。
皇帝犹豫了，他问我。
「朕的儿子中，你最看好谁？」
「三位皇子皆人杰，实乃我朝之幸。」
他笑了，带起了一阵咳嗽。
「你倒是不敢出错，也罢。镇国公家都死得差不多了，朕会留你一条命。」
内侍慌忙上来捶背，我则趁这个功夫溜去了偏殿煎药。
火苗舔舐着药罐子，殿外的梨花飘落，这是我进宫的第三年。
我本是前朝镇国公之女，老皇帝中年统一乱世，我和姐姐流落到青楼。
我姐姐比我大三岁，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纪。
她在青楼里择了一位俊俏公子，在某一个雨夜私奔了。
我最后见到她，也是个雨夜。
她的尸体被陈妈妈捡回来，我掏出攒的所有银子葬了她。
我从那时候知道，人命消逝如此之快，不过眨眼。
我年纪小，被陈妈妈安排着当了清倌，等到第三年的梨花开，就要接客了。
再后来，老皇帝心血来潮逛青楼，听了我的明楼曲，直接把我带进宫。
我在宫里这些年过的滋润，前尘往事只有在梨花落的时候才敢想一想。
想到头疼了，不敢想了，也就罢了。
药液滴答进碗里，空中飘来檀香味。
皇后信佛，就连衣服上也沾染些。
她一见我就对我笑，问我。
「阿音，陛下今日好些了吗？」
我点点头，又摇头，最后才嗫嚅一句。
「好些了。」
宫里的人叫我音娘子，皇后同老皇帝唤我阿音。
可我原本不叫这名，只是进宫了，就把原本的名字忘了。
皇后让内侍进去给陛下送药，她拉着我的手坐下，又帮我整理已经松乱的发髻。
「咱们阿音还年轻，明年的梨花好看，你想不想跟我一起？」
我重重点头，皇后揽着我，让我附耳听。
「阿音帮帮我，让启儿当皇帝好不好？」
「那您的阿俞呢？」
「阿俞年纪小，需要他哥哥护着。」
三子中皇后育有两子，只是大皇子年幼丧母，却没有被抹掉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启是陛下的第二子，人都说皇后最疼爱他。
这是一个母亲的私心，启人很好，我可以接受他当皇帝。
所以我又点头，伺机窥探皇帝的行动。
如果遗诏是启，那不必改。
如果不是，我就添墨，给自己添出一条生路。
半月后，梨花落尽，国丧钟响。
人们在一身素衣中迎接了二皇子启登基。
第2章
「宜太妃，今日太后请您到慈宁殿用茶。」
自打新帝继位，每月太后都要请我这么一遭。
我依旧迈着碎步子，慈宁殿比太极殿近一些，我却用了三刻钟。
太后煮的茶都第三回了。
「你倒是来得巧，知道这第三回青柑滋味最好，特意来蹭。」
太后调笑我，看着我大口喝下滚烫的茶。
「刚想说你沉稳了，没想到还是急性子，茶是这么喝吗？」
说完话就往我手里塞串佛珠子，说是让我日日祈求国运亨通。
我笑笑，神色尴尬。
「母后煮的茶这样香，倒是让儿子也尝尝。」
新帝启刚下早朝，抄起茶盏就开始牛饮。
太后面露不满，连声斥责内侍是怎么当的职。
等看到侍茶宫女便明白了，那女子形容，正像新帝早些年的宠妃。
太后其实从未见过这位宠妃，只是还在做皇子时的启日日对着一张画像念诗，让她心生不满。
皇子启叩头，只说是自己新纳的姬妾，闲来无事便描摹一番取乐罢了。
只是说完这话的第三日，那女子就死在了青楼门口。
我那时跟随皇后的车撵出宫瞧见过，形容可怖，直把陈妈妈吓得在门口洒了一圈白盐。
今日太后倒是没发火，也没杀人，笑眯眯地给那宫女封了个美人。
「你也该有个嗣子了。」
「儿子明白了。」
美人名郑，唱得一手好曲子，把皇帝哄得早朝都上晚了。
太后也不气，只是端着茶碗对我说，年轻人不晓事，倒让我看了笑话。
我只得又点头，心里抽抽。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跟太后一样鬓角生白发，我才十七岁，自己就是个笑话，哪好意思笑别人。
新帝嘴上说着美人可心，朝堂上该做的动作一样不少。
先是把他大哥派到了西南，西南地震，山顶上砸下来的巨石正好把大哥砸成肉泥。
临终遗言都没来得及说，新帝立马派人赐了棺椁厚葬。
再就是三弟，亲兄弟，太后娘娘一双眼睛还盯着呢。
新帝拟旨，封了永安王，把亲弟送到了最富饶的一处封地，太后这才点头，又往后宫塞了四五个妃子。
从丞相第三女淑妃嘉代，到尚书嫡女秦婕妤，后宫已有二妃一婕妤三美人。
新帝一个没落下，把每个全哄得心花怒放。
我听着太后的意思，日日给那些后妃送赏赐，有欣然接受跪地谢恩的，也有嚣张跋扈不屑一顾的。
最最难缠的当数安国公家的第三女，进宫被封为良妃的那一位。
我送去的礼物，她摔了三回。
新帝亲自上门赔罪，倒更显得这位良妃宠爱不衰。
「太妃莫要计较，婉儿在家娇纵了些。」
他看着我，眼里都是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我何尝不知他的意思，只是我从前拿他当孩子看，现今也拿他当孩子。
男女情爱在我这里，已经化成灰了。
「皇后之位空悬，陛下是另娶，还是让后宫里的妃嫔进阶？」
他摇摇头，只说国祚未安，先祭天再决定。
祭天定在五月初，我同太后在屋内喝茶。
内侍传来消息，说安国公谋反，就地处决，皇帝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饶是太后，此刻也皱眉。
「启儿还是年轻，做事这样急。」
我笑笑然后沉默。
杯盏碎了一地，太后中毒了。
毒是我下的。
没什么原因，就是报个仇。
老皇帝缠绵病榻的时候，一口一个阿音叫的亲热死了。
为你卖命为你改遗诏，到头来你当了太后还给我下毒。
解药每月给一次，回回都藏在青柑茶里，喝都喝吐了。
我不是太后那般粘人，想培养个忠仆还舍得舍不得的。
先是提醒日日拜佛，又送佛珠。
聪慧的我立马就从佛像后面扒拉到最终解药。
所以太后死前看我，满含热泪又不甘。
「我从未想过害你到死地。」
这会儿轮到我笑了，佛珠被扯开落到床底，我的回答字字清晰。
「妾想过，从娘娘把妾从青楼里认出来妾就在筹谋了。」
当年我受人照顾，青楼陈妈妈答应我，我为她唱三年曲，她就放我去嫁人。
我在阁楼唱曲，唱着唱着就引来了老皇帝。
他没有认出我，是太后给他吹了耳边风。
我被拉入另一个深渊，深不见底。
从梨花开到大雪纷飞，活着是如此艰难。
我看着太后的尸体变冷变僵，这才跑出去报信。
皇帝匆匆赶来，拍拍我的肩膀。
「阿音，你做得很好。」
第3章
皇帝是太后抱养的，这是一则宫内密辛，知道的人除了我基本都死了。
人人都道他皇帝启最受亲娘宠，三岁抱着读诗书，五岁带着学策论。
学问功绩都压过她亲儿子一个头去。
这就是太后的目的，她要让亲儿子无忧无虑，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她还要让养子感激，好把什么好东西都往自己亲儿子那儿送。
皇帝哪有什么好当的，今日群臣死谏，明日百姓动乱的。
不如做个闲散王爷，一辈子躲在自己哥哥后面得好。
要我是皇帝，我就高兴地奉养太后。
可我不是，启的思路跟正常人不一样，所以才会屡屡在朝会上语出惊人。
这也是他出彩博得老皇帝青眼的最大长处。
可他性子别扭，像他养母，知道太后疼的不是自己后干脆借我的手杀了。
其实当皇帝有什么不好呢，他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罢了。
我在太后灵前装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群臣走了抽噎都没缓过来。
皇帝愣怔地想给我拭泪，我闪身躲开质问他。
「陛下亲娘死了就可以对后娘大不敬了吗？」
这话把他逗笑了，他笑出了眼泪，笑得我心里发紧。
「陛下歇歇吧，太后九泉之下可还没走远呢，万一给她老人家气回来可就不好了。」
他停了，转身扔给我一瓶药。
「何将军归来之际，君可二选一，母后在地下还需要人陪。」
这是我头一次，想撕开自己虚伪的人皮好好骂皇帝一顿。
莫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非得看人下饺子似的一会儿死一个，死的还是大人物。
何将军是我朝威震明远大将军，我朝顶尖的人物，也是我曾经的爱人。
令我意外的是，启不该在这时候杀他。
我冲上前质问道。
「大王爷死后，西南的流民动乱并没有解除，除了何纵，陛下可有能人可用？」
启答的满不在乎。
「该杀的朕都杀了，就剩这一个，派几万大军把流民全杀了又如何，就当给他何大将军陪葬了。」
这话说的让人心惊，启把帝王权术用的如此不堪，我竟误以为他是个很好很好的皇帝。
又或者说，曾经笑意盈盈的启，早就死在了权位之争中。
他生辰时，我一道帖子把何纵请进宫。
桌上放了早就已经酿好的梨花白。
是我进宫第一年埋在梨花树下的，掺些毒送走他倒也不亏。
他看着我，做出些惹人作呕的怜惜样。
「阿珂生得真好看，天上的月亮也比不过。」
我都忘了，我原来的名字叫阿珂。
我在他跟前不用装，冷笑一声就倒酒。
「将军不必说这话恶心人，当初帮着太后娘娘把我从青楼里捞出来的时候，怎么就没动动情。」
他眼含泪光，努力辩解。
「太后说，她能给你一条生路。」
我扇了他一巴掌，质问他。
「我全家皆遭先帝毒手，我被迫流落青楼，你哪来的自信觉得他们会保我？」
酒液被震出来，我端起酒喝下。
他脸涨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们保了。」
是啊，皇权是悬在我头顶的一把剑，比其他人都要近三分。
我在这柄剑底下活得战战兢兢，生怕哪天一句话不合适就能送死。
所以先帝吩咐我当妃子，我就当。
太后让我改遗诏，我就改。
随便一个人就能指使我，随便一个人就能要了我的命。
不过一刻钟，我口中的鲜血大股溢出，引得何纵一声惊呼。
「我以为你至少不会对自己下毒手。」
我攀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告诫。
「我饶你一命并不是因为我还对你有爱慕之心，只想求你，救救西南的百姓。」
他眼中含泪，点头应允。
我看着他的身影踏出殿门，才安然闭上眼睛。
第4章
「怎么回事，御医干什么吃的，救不好全给朕去陪葬！」
我没死成，药灌了我一碗又一碗，终于把我灌醒了。
我醒来时，一个圆脸陌生宫女服侍我。
「珂娘子慢些，大病初愈的滋味不好受。」
我死死攥住她的胳膊，引得一声痛呼。
「你叫我什么？」
「珂娘子啊，陛下还没给您定号，故而这么叫。」
那圆脸宫女笑眯眯，模样有些像太后。
我打了个寒颤，又问。
「那太妃呢，宜太妃呢？」
「太妃三日前殁了，还是为救陛下才……」
皇帝匆匆赶来，见我下榻，就要过来搀。
我轻轻推开他的手，他看着我。
「珂儿辛苦，多亏了你，我朝逆贼何纵才得诛。」
「逆贼何纵？」
启给我理着鬓发，言语冰冷。
「逆贼何纵勾结西南流民，已于昨日五马分尸，阿珂不必害怕。」
他晃着我，要让我承认这个身份，这个他苦心竭虑做出的局。
我抓花他的脸，发疯大吼。
「逆子逆子逆子！你这么做如何对得起先帝？」
殿中的花瓶瓷器全被我砸了，他在一地狼藉中淡然处之。
「太后还是你动手杀的，朕又不曾多说什么，赶几日封号下来，你就是朕的贤妃了。」
回答他的是砸在门上的茶杯声。
我趴在床上，眼泪濡湿了枕头。
本以为做了这些恶事，能换我出宫，四方天地压得人喘不过气，我却还要继续受下去。
我病的时候，淑妃来看我。
她是个温婉的姑娘，一颦一笑都是书卷气。
我先前不好读书，也不爱抚琴。
女儿家刺绣书画该会的活计我一样不懂，她却样样精通。
我睡时，她就坐在我跟前绣荷花，太液池独有的银荷。
我醒了，她就陪我说话。
她说皇帝让她来陪我，打发时间。
她又说宫里寂寞，没人愿意找她。
这是自然，人人都夸赞淑妃，人人就觉得陛下会把她封成皇后，自然人人避而远之。
我问了个顶顶蠢的问题。
「淑妃这样，跟别的女人分享丈夫，不觉得可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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