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孙丽丽

整理:心向阳光

我,1962年出生,父亲是个军转干部,转业后在审计局当副局长,母亲在供销社上班。

父母亲一共养育了四个孩子,大哥大姐,我和弟弟。

1981年,我连续三次高考失利后,收起了自己的野心,改为报考中专。

中专,我还是有点底气的,果不其然,那一年我中专分数考的还不错,达到了省级中专的录取分数线。

填志愿的时候,班主任老师建议我填省级那些热门的中专学校,我想着母亲在供销社上班,福利待遇挺好的,经常能买到一些紧俏商品。

我原准备填报供销学校,但我实在是不想跟母亲一个系统,天天在家里被她管着,要是上班又跟她在一起,那我还要不要活了?

要说那个时候的思想也真是单纯的可笑,以为读了供销学校就会跟母亲在一起上班,不知道单位上会有好多部门。

既不想和母亲在一起,又想做她们那样的工作,那填啥呢?思来想去,最后填了一个商业学校。

那个年代的中专,填报志愿只是选择学校而已,并不能选择专业,专业是由学校里统一分配。

我心里挺忐忑的,不知道学校会把我分到什么专业。

录取通知书送来的时候,我发现那上面写的是无线电电视检验与维修专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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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啥专业?我不懂。父亲说,这就是无线电专业,是一个新兴专业,挺好的。

父亲还说,现在无线电电视机刚刚兴起,还只是一些条件比较好的人家才能买得起电视。随着以后的发展,拥有电视机的家庭会越来越多,这是一个朝阳行业。

既然这样,那就学呗,专业有发展前途,那不就说明我们以后的工作,也很有发展前途吗?想到这里,我心里美滋滋的。

九月,父母和哥哥送我到火车站,哥哥帮我把行李扛上的火车。哥哥再三问我:你真的不要我送你去学校吗?

不要不要,我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也不是一个人没出过远门,我曾经一个人坐过火车去乡下的姨姨家,虽然只坐两站火车,但火车不都差不多呀,去姨姨家下了火车,还得走路呢,我不照样没迷路,安全到达姨姨家了。

我已经19岁了,去省城上个学,读个书,还要哥哥送,那岂不让人笑话?何况我们那个时候读书,大部分人是自己去的,家里没人送。

再者,学校会派大卡车在火车站接送新生,那还有啥可怕的?不就是下火车到出站的那一段路,我要自己挑着行李吗?那能有多远?

坐在火车上,我浮想联翩,满怀憧憬着学校该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火车到达省城,这是一个终点站,我不急不慌,请一个大哥帮忙从行李架上拿下大大的行李袋,又从座位底下拖出了箱子。

我一头挑着箱子,一头挑着行李,摇摇晃晃地下了火车。

我看见下车的人流中,有好几个和我一样挑着箱子和行李的年轻人,估计都是新生,来省城上学的。

一出站,我就看见了好多敞篷卡车等候在广场,车上都挂着横幅:某某学校新生接送车或者某某大学新生接送车。

我知道,这就是那些接新生的车了,我开始寻找我们学校的车,不大会儿,我就找到了,我问了一下,得到肯定答复后,我就上了车。

车上站满了人后,卡车就载着我们向学校驶去。

来到学校,报名,分宿舍,安顿好一切,休息了两天就正式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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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的我知道了,我们这个班级都是物理成绩考的高的人。

我也知道了,我们班的录取分数线是最高的,比那些财会统计物价分数线都要高。

我还知道这个专业,目前在学校里是最好的专业。

我开始如饥似渴地学习专业知识,可无线电电信号这个东西很抽象,不太适合我们女孩子学习。

尽管我很努力,可是,专业成绩并不太好,这让我有些泄气,想着以后我要做这样的工作,我有点不自信。

不管你愿不愿意,两年时间都很快过去,我毕业了,坐在家里等待分配。

和我同一年学同一个专业的,还有我的一个小老乡,比我小几岁的秋兰。

秋兰的家在农村,她可没有我这么舒服。她等待分配的日子里,要去帮着父母参加农业生产劳动,参加双抢,天天晒得乌漆麻黑,累的腰酸背痛。

那个时候的分配挺麻烦的,先分到地区人劳局,我们跑到地区人劳局去报到,然后又回家等待。待分下来了,到了县人劳局,我们又到县人劳局去报到。

然后又下到县商业局,我们又跑到县商业局去报到。商业局人秘股的人给我们办好了手续后,让我们回家等待,等待终极分配。

我们在家里等啊等啊,一天两天,一直到八月初,才等到了分配通知,让我们去五交化公司报到。

到五交化公司报好到后,人秘股长让我们回家休息几天,领导要商量到底把我们分到哪个部门。

上班的第一天,股长告诉我们,领导商量的结果是把我们分到了修理部去搞修理。

股长带着我们来到修理部,并把我们介绍给了修理部的两位师傅。

看着修理部破破烂烂的环境,破破烂烂的收音机,电视机,我心里凉了半截,我以后就要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

既来之,则安之,尽管心里不满意,但我们此时初来乍到,也没有其他的法子。

80年代初,别说是电视机,彩电,就是收音机,也很少人家拥有,宝贝着呢。

有些顾客拿着收音机来修,看见我们两个女孩子坐在那里,问我们:师傅呢?

我们说:我们就是师傅。你是不是修收音机?

人家斜乜我们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怀疑,把收音机往怀里一夹,走了,等下次师傅来了再拿过来。

我们俩哭笑不得,我俩可是正儿八经的科班出身啊,怎么不相信我们呢。

过了一两年,我们的技术慢慢的得到了顾客的认可。别人也渐渐地接受了我们就是师傅的说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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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修理电视机,收音机这个东西,真的很烦。硬故障还好一点,容易查找。一旦遇到软故障,那可是绞尽脑汁,也找不出原因的。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发燥。修不出来的时候就会敲击桌子,甚至敲打机子。特别是遇到年前的时候,顾客又催得紧,都想修好了拿回去看,拿回去听,我这里又找不出故障原因,越着急越修不出来。真的让我吃不下,睡不着,非常难受。

我有点后悔学这个专业了,可这也不是我自己选的专业啊,是学校分配的。

搞这个修理工作又劳神,又费脑,又没有社会地位,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天天跟一堆破烂打交道,我越来越厌烦了,不想干了。

向领导提出来,领导说我们学的就是这个专业,不干这个干什么?一句话问得我们哑口无言。

我越来越觉得工作难受,简直是度日如年。

这个工作,让我们找对象都受到了影响,人家听说中专毕业都认为是坐办公室的,谁知道我们是干修理的,修理是技校工人干的活,哪有干部搞修理的?人家不相信我们是干部编制。

亲戚朋友一连替我介绍了几个,有的听说我是搞修理的,就不愿意。有的是我没看中别人。

那天婶子又来给我介绍对象,她说男孩子是在隔壁的邻市工作,也是中专毕业,学机械的,在邻市的一个镇上的一个大型机械厂工作,父母是我们县里某个公社的,农村人。

听到这样的条件,我就不愿意了。首先我没有在农村生活过,和农村孩子生活,成长背景不同,消费观念不一致,沟通起来会很困难。

其次,男孩子工作的地方是一个集镇,小地方,让我放弃县城的工作、生活,到一个集镇上去过日子,我觉得自己可能会不习惯。

婶婶又说男孩子长的不错,中等身材,眉眼清秀,外形靓丽,是我喜欢的类型。

看我还是没松口,婶婶又说:你是不是担心以后会分居两地?说实话,我确实有这个顾虑,谁愿意找个老公还两地分居呢?

婶婶说:这个你不用担心,男方的介绍人跟我说,如果两个人有缘分,男方希望把女方调到那边的建没银行去,说是男方有亲戚在邻市的建设银行当领导。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一震,这不就是我想要的吗?目前的工作我已经很厌烦,不想干了。如果能调到建设银行去,那当然好了。

我答应婶婶,愿意跟男方见一面。

也许是我们有缘,一见面,一聊,嘿嘿,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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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了结婚证后,老公没有食言,着手办理我的调动工作,三个月以后,我果然就调到老公镇上的建设银行去了。

跨行业,跨专业,银行对我来说是一个新的领域。我首先就拼命的练习打算盘,恶补金融方面的知识。

好在我智商不低,外加勤奋,不到半年,我就把银行的业务拿下了,能轻轻松松的处理各种工作。

我和老公虽然学习、生活、成长背景不同,价值观有异,但通过磨合,我们都向对方靠拢。

两年后,我们的儿子出生。

90年代末期,我原来的单位改制,我的那个小老乡下岗,她因为学的专业不同,银行招干等等她都没有份,没有资格参加考试。

这个时候,社会上的私人修理部也挺多的,她也不想去那里分一杯羹,只好给人打工,但因为那个专业,她也找不到什么技术含量高的工作,只能像其他的下岗工人一样,找些底层的事情做,吃了不少苦。

其实,那个时候她要是外出到南方去,找个电子厂的工作,日后的发展肯定也是蛮不错的。

只是因为她有孩子,有老公,舍不得一个人出去,老公也不愿意放她出去,她就只能在家乡找些事做。

如今我们两个人都退休了,我们两个的退休工资差距比较大。

我觉得我之所以能拿这么高的退休工资,还是得益于我当时重新选择了平台,这个平台让我一直开开心心地干到退休。

我不认同那些体制内退休的人,说自己高工资是自己年轻时努力奋斗得来的,不完全不是这样。

努力当然得有,但你还得有一个可持续发展的平台。否则,一个摇摇欲坠的平台,让你颠沛流离,你怎么能取得好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