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8年11月3日清晨,绿树掩映着的安徽巢湖市夏阁镇大庙村这个村庄显得温馨宁静,小鸟在枝头啁啾。忽然从村西头的一户农家传出一阵挖心摘肝似的哭嚎,才弹丸之地,仅几十户人家的小村子,家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发生了什么事?惊慌的人们都披着衣趿着鞋急匆匆朝村西头奔去。
“阿娟,阿娟,你怎么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走了呢?丢下我和女儿,叫我们怎么办啊!呜呜呜……”这是方惠娟的家,痛哭流涕的是她丈夫张志平。方惠娟33岁,丈夫张志平在合肥市某机关单位是中层干部,前几天刚休假回来。
见他哭得凄惨,乡亲们无不为之动容。
“阿娟她怎么会……”有人关切地问道。
“大家都知道她有心脏病,这些天她一直喊不舒服,所以我帮她到厂里请了几天假,让她好好休息。”张志平抹了一下眼泪,说:“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她昨晚躺下还好好的,早上我醒来却发现……”他伤心得哽咽难言。
大家听了都同情地摇头叹息:“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命,这都是命啊,阎王要你三更走,谁能拖得到五更?唉——”
阿娟的女儿燕燕也在床边嘤嘤哭泣,几个妇女在安慰她。
阿娟猝死的消息很快传到她娘家,她爹妈弟妹都哭哭啼啼赶来了。
阿娟的23岁妹妹方惠芬望着姐姐的遗体失声悲嚎:“姐,你上星期还活泼泼地同我一起去县城,怎么现在就……”
她们姐妹俩最要好,所以哭成泪人儿,大家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劝住了她。
“你说,我姐姐到底怎么死的?”方惠芬泪眼朦胧地责问张志平。
“是突发心脏病死的。”张志平镇静地回答。
“真的是心脏病死的?”方惠芬反复问。
“哪还有假?”他脸板了下来,“听你口气好像是我害死你姐的?”
这时旁边有人相劝:“阿芬妹子,你不要疑神疑鬼了,你姐夫不是那号人,他在外当了这么多年干部,法律上的事比你懂得多。”
“是啊,阿芬妹子,你姐夫已经够可怜的了,再不要红口白牙地瞎说,不然你姐姐的阴魂也不得安宁。”
被人家这么一说,方惠芬便缄口不言了,狠狠地横了张志平一眼。
按乡下的习俗,尸首要在家里摆3天。张志平恭恭敬敬地替妻子设了灵堂,每天焚香燃烛烧纸钱,每夜亲自守灵。望着他日益消瘦的脸和布满血丝的眼睛,村里人都夸他良心好,说阿娟死得有福气。
阿芬却心神不定,心头似有无数只小虫在端动,她对姐姐的猝死十分怀疑。因她知道姐姐和姐夫感情不太好,姐夫曾提出要离婚,嫌她姐姐生得难看,是个乡巴佬。这是她姐姐悄悄告诉她的。姐姐心脏不好她是知道的,她曾陪姐姐去县城看过中医,老中医说她思虑过度导致心悸,不是什么器质性病变,劝她心情开朗些。平时她在单位也很少开病假,有时心跳快得难受,才休息一天半日,既然她毛病并不太重,怎么会突发心脏病猝死呢?而且又是在姐夫刚回来休假的时候!
她越想心里越疑惑,决定到乡派出所去反映情况。方惠芬性格刚强,做事有股不肯罢休的倔脾气。
夏阁镇派出所所长听了她的话笑笑说:“你怀疑你姐夫害死你姐姐,有证据吗?”
一句话便噎住了她的嘴。但她并不气馁,恳求说:“你们去看看行吗?”
所长拗不过她,只得派两位干警跟她去。
见她带来了警察,大家的神情都变得紧张起来,可张志平仍镇定得很,客气地向来人介绍了妻子猝死的经过,干警都在本子上记了。接着,两位干警瞧了瞧躺在门板的尸体,见干干净净没啥可疑的地方便走了。
警察前脚走,张志平的家里人后脚便骂了起来,尤其是他母亲骂得十分难听:小妖精,吃了耗子药了?我不幸死了媳妇,你还要让我们家不太平?你这个丧门星!”
方惠芬并没有被他们的骂声吓倒,反而坚定了要查个水落石出的决心。她又一次去了派出所。
“我要求验尸!”她大胆地提出要求。
所长听了为难地说:“这可不是儿戏,再说我们派出所也无权决定,这得通过法院,还得有充分的疑点,光凭夫妻俩吵架闹离婚是远远不够的。现在闹离婚的人很多,不足为奇。我认识你姐夫,他是我初中同学,对他我还是了解的,他干事一直很稳重,而且当了这么多年的干部,不会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来。”
这番话说得方惠芬哑口无言。
晚上阿芬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望着床头柜上自己和姐姐的合影,她自言自语地说:“姐,今晚我托梦给我吧,明天是你在家的最后一天了,你无论如何得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如真是被那伪君子害死的,我一定为你申冤报仇!”
可是到天亮醒来,阿娟仍未入她的梦来。
她妈知道她不到黄河心不死,流着泪劝她说:“阿芬啊,你就别跟我折腾了,就是你姐死得不明不白我也认了,千万别给家里再生事了。你姐夫答应每月给我的生活费一分不少,这样好的女婿哪里去找啊?”
望着老泪纵横的母亲,阿芬心里升起一股悲哀,她嘴里答应她不再追究,可心里不服也不甘心!
第三天很快过去了,阿娟的尸体被运往殡仪馆,在追悼会上,张志平哭得昏天暗地,尤其尸体要拖进去时,他拼死拼活抓住不放。在场的人见了无不落下同情的眼泪。
可混乱时大家没有注意,阿芬早不在吊唁厅里,她去哪儿了呢?
因为这是第一场追悼会,所以尸体第一个被推进焚尸间,正当阿娟的遗体的要送进焚尸炉的一瞬间,只见阿芬和一位穿白大褂的男人满头大汗地冲了进来!一声“慢”,使阿娟的尸体被截了下来,在外面等骨灰的张志平早唬得魂不附体脸孔煞白,虽强作镇静,但掩饰不住心中的恐慌,手一抖,抽着的烟卷掉在了地上。
原来在追悼会上,一位专替死人穿衣服的大婶良心发现,她敬佩方惠芬的为人和胆识,悄悄告诉她:你姐姐背部有淤斑。
阿芬正苦于没充分的证据,感激得差点朝她跪下来。她趁大家不注意时溜了出去,叫了辆车急驶市法院,不顾一切大声喊冤。碰巧市法院为一桩碎尸案请来了市里有名的董法医,董法医听了她的叙述,连工作服也来不及脱便火急火燎赶来了。
如果再迟几分钟,恐怕阿娟的尸体已成了一堆灰,好险啊!
董法医将阿娟的尸体移到停尸间,就在那里进行紧急检查。他仔细察看体表,果然发现背部有鲜红色的淤斑!有几十年丰富经验的董法医马上便清楚了死者猝死之谜——是一氧化碳中毒!
因为人的血液是紫红色,所以通常人死后淤斑也应紫红,而阿娟背部淤斑呈鲜红色,这是一氧化碳和红血球中血红蛋白结合的结果。
那么哪来的一氧化碳呢,原来就是煤气。农村没有管道煤气,却有压缩煤气,现在农民条件好了家家都在用。董法医对尸体进行解剖,发现胃存物内有安眠药的成分。张志平谋杀妻子的行为昭然若揭,他马上被作为杀人嫌疑犯拘留。
原来这些年张志平官运亨通,环顾周围不乏年轻漂亮的女人,想想自己乡下那土里土气的黄脸婆,他心里越来越感到不是滋味。后来他和下面单位的一个女下属勾搭上了,女下属看中他的地位和权力,要他跟妻子离了,她也跟丈夫分手,然后两人结合。他答应了,几次回家跟妻子提离婚的事,阿娟不同意,说她生是张家的人,死是张家的鬼,他没办法了。
后来女下属果然就与丈夫离了婚,威逼他说,如果他再不跟妻子离婚,她就到纪委去告他!他怕了,因他风闻最近自己又要提升了。为了前程,为了美丽的女下属,他便动了杀妻之念。
在审讯中,张志平拒不承认杀害妻子的罪行,当公安人员向他出示了一根十几米长的煤气管和董法医的验尸报告时,他才无奈地垂下了头,交代了自己的犯罪事实。
原来董法医为了进一步获取罪证,就到张志平家里进行勘察,发现他家灶间存放压缩煤气的地方离房间有10米之长,张志平要作案,必须有根10米长的煤气管拖到房里。结果董法医从张志平女儿口中得知他这次回来带来一根很长的橡胶管,这是他女儿翻他包时发现的,还被他训斥了一顿。后来在他家院子后面的池塘里找到了那根棕红色的煤气管。
据张志平自己交代,晚上他在菜汤里放了安眠药,他自己没喝,妻子和女儿都喝了,上了床都沉沉地睡着。于是他把接通煤气的管子拖到房里,塞进妻子的鼻孔,实施了他酝酿已久的谋杀计划。
不久,张志平被处了极刑,这在他家乡引起极大震动,大家都说他道貌岸然却隐藏着一颗比蝎子还毒的心,对方惠芬也夸奖不已,说没有她,她姐姐真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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