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李翠芳,今年65岁。此刻,我站在女儿曾经住过的那栋老楼前,泪水模糊了双眼。

十年了,整整十年过去了,我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下了多么不可饶恕的错误。

“翠芳,别哭了。”我身边的老伴王德明轻声安慰道,他的声音也在颤抖。我知道,他和我一样,心里充满了悔恨和痛苦。

我们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蹲下身子,抱头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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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行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有些人驻足观望,有些人快步走开。但我们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我们的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女儿小玲那张充满绝望和仇恨的脸庞,那是十年前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她时的模样。

我出生在1959年,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女人。那时候,重男轻女的思想在我们村里根深蒂固。我有一个哥哥,从小就得到父母的宠爱和重视。而我,却总是被忽视和贬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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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我七岁那年,村里来了个摄影师,父母花了大价钱给哥哥拍了张照片。我羡慕极了,央求父母也给我拍一张。

父亲不耐烦地说:“拍什么拍?你一个女娃娃,长大了是别人家的人,花这个钱干啥?”

母亲也附和道:“就是,留着钱给你哥哥娶媳妇不好吗?”

那一刻,我感到自己是多么的不被重视。这种感觉一直伴随着我成长,深深地刻在了我的骨子里。

18岁那年,我嫁给了邻村的王德明。婚后不久,我就怀孕了。当时,我和德明都暗自期盼着能生个男孩。然而,命运似乎跟我开了个玩笑,我生下了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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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个丫头。”产房里,接生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遗憾。

我躺在床上,浑身疼痛,却感受不到一丝喜悦。德明站在门口,脸上写满了失望。我的公婆更是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没事,没事,下一胎一定是个大胖小子。”德明的父亲虽然这么说,但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我强忍着泪水,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再生个儿子。三年后,我如愿以偿,生下了一个男孩。

“是个大胖小子!”接生婆兴奋的声音传来。

这次,整个产房都沸腾了。德明冲进来,激动地抱起孩子,眼里闪烁着泪花。公婆也笑逐颜开,连声说:“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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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时起,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儿子就是比女儿重要百倍,女儿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了。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区别对待两个孩子。

小玲总是穿着姐姐们的旧衣服,而小明则总是一身新衣。我给小明买最好的学习用品,而小玲只能用些便宜货。每次家里来了好吃的,我总是先想着给小明留着。

记得有一次,小玲拿了全校第一名的成绩单回来,兴高采烈地向我炫耀。我只是淡淡地说了句:“嗯,不错。”然后继续忙自己的事。

而当小明拿了一个三等奖回来时,我却高兴得不得了,还特意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来庆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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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孩子们慢慢长大了。小玲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而小明则越来越自信。我心里暗自得意,觉得自己把孩子们教育得很好。

时光飞逝,转眼间小玲和小明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小玲在22岁那年嫁给了一个普通的工人,我们也没有太过关心。而小明则在25岁时找到了一个家境不错的姑娘。

就在这时,我们接到了拆迁的通知。我们的老房子要拆迁了,补偿金高达150万。这对我们来说是一笔巨款。

“妈,爸,”小明兴奋地说,“我和小红打算结婚了。这笔钱正好可以用来买房子和办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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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德明对视一眼,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毕竟,儿子结婚是大事,我们当然要全力支持。

就在我们准备把钱全部给小明的时候,小玲突然找上门来。她的脸色苍白,眼睛里充满了焦虑和恳求。

“妈,爸,”小玲哽咽着说,“我女儿生病了,需要做一个大手术。我们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钱。你们能不能借我一些?”

我心里一紧,但很快又放松下来:“你女儿生病了?那你怎么不找你公婆要钱?现在来找我们算怎么回事?”

小玲的眼泪夺眶而出:“公婆都是种地的,只有三万积蓄,全部拿出来了。求求你们了,就当是救我女儿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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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冷地看着她:“小玲,你也是个当妈的人了,应该明白,儿子才是一个家庭的希望。你弟弟要结婚了,这钱我们得给他用。你女儿的事,我们爱莫能助。”

小玲跪在地上,泣不成声:“妈,求求你了,就借我二十万也行啊。我一定会还的。”

我扭过头,不忍心看她那痛苦的样子,但还是狠下心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快回去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德明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最后,他轻轻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小玲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那天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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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我们听说小玲的女儿因为没钱做手术,最终离开了人世。小玲一家人从此杳无音讯,再也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们却自欺欺人地安慰自己:“没关系的,她嫁出去了,早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我们还有儿子呢。”

就这样,我们把全部的积蓄和心血都倾注在了小明身上。我们帮他买了房子,操办了盛大的婚礼,还帮他们带大了两个孩子。

十年来,我们尽心尽力地照顾孙子孙女,操持家务,付出了所有。我们以为,这就是养儿防老,这就是我们幸福的晚年生活。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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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天,一个酷热的夏日,我正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晚餐。突然,儿媳妇小红冲进来,劈头盖脸地对我发起火来。

“妈,你能不能别整天在厨房里鼓捣了?你看看你做的饭,油腻得要死,孩子们都不爱吃。”

我愣住了,不知所措:“我……我这不是为了你们好吗?”

小红冷笑一声:“为我们好?你看看你们,整天在家里晃来晃去,也不出去找点事做。我们工作那么辛苦,回到家还要看你们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小红,你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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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小红提高了嗓门,“我的意思是,你们该出去住了。找个养老院或者自己租个房子住吧,别整天在这里添乱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小明:“小明,你……”

小明低着头,一言不发。我知道,他是默认了小红的话。

就这样,我和德明被赶出了家门。我们站在烈日下,看着紧闭的大门,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

“德明,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我颤抖着问。

德明叹了口气:“我们去找小玲吧。”

就这样,我们来到了小玲曾经住过的地方。然而,这里早已物是人非。我们四处打听,却没有人知道小玲一家现在在哪里。

“李大姐,”一个上了年纪的邻居看着我们叹气道,“你们还是别找了。我到现在都忘不了小玲最后离开时的样子。她抱着已经冰冷的孩子,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仇恨。那种眼神,我这辈子都没见过。”

听到这话,我的心如刀绞。我终于明白,我们已经永远地失去了女儿。这个认知让我痛不欲生。

现在,我和德明相依为命,流落街头。我们追悔莫及,却已经无法改变什么。我们明白,这凄凉的晚景,正是我们应得的下场。

夜幕降临,我和德明依偎在女儿曾经住过的楼下。寒风吹过,我们不禁打了个寒颤。

“德明,”我哽咽着说,“我们错了,错得太离谱了。”

德明紧紧握住我的手:“是啊,我们错了。可惜……可惜现在才明白。”

我们相视无言,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远处,一轮明月悄悄升起,冷冷地注视着这对可怜的老人。

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我不禁开始反思自己的一生。我们因为愚昧和偏见,伤害了最亲近的人。我们以为重男轻女是天经地义的事,却不知道这种观念会给家庭带来多大的伤害。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我多么希望能够公平地对待每一个孩子,给予他们同等的爱和关怀。我希望能够支持小玲的学业,为她的成就感到骄傲。我希望能够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伸出援手,而不是冷酷地拒绝她。

但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我们的错误已经造成,无法挽回。现在,我们只能在寒风中相互取暖,默默承受着命运的惩罚。

我想对所有的父母说:请珍惜你们的孩子,无论男女。他们都是上天赐予的礼物,都值得被平等地对待和爱护。不要让偏见蒙蔽了你们的双眼,不要让世俗的观念毁掉了家庭的幸福。

夜深了,街道上空无一人。我和德明依偎在一起,望着天上的星星。在这个悲伤的夜晚,我们终于明白了人生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可惜,这份领悟来得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