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早些时候，一支由年轻朝鲜人组成的棒球队“挑战者队”在美国巡回比赛。当时美韩媒体都报道说，朝鲜人也打棒球是“闻所未闻”的事情。然而，这项最具美国特色的运动在朝鲜半岛有超过百年的发展历史，甚至比朝鲜的建国历史还要长。21世纪前十年朝鲜政府还曾印发多版体育运动邮票，当中也展示了棒球项目。如今朝鲜仍然保留有世界棒球联盟的会员资格。
“敌人的运动”
美韩媒体之所以对“挑战者队”感到惊讶，是因为棒球是“美国的国球”，朝鲜人可能因意识形态而不打棒球。不过实际上在朝鲜，棒球发展并未完全中断。棒球传入朝鲜半岛的途径有不同说法。其中一种流行的说法是美国传教士菲利普·吉列特（Philip Gillett）在1905年首次将棒球引入首尔基督教青年会（YMCA）。然而，首尔棒球研究者和作家帕特里克·布尔戈（Patrick Bourgo）认为，朝鲜半岛最早的棒球比赛记录可以追溯到1894年秋天。那时距南北分裂还有50年时间。1913年，一名传教士写道，组织比赛最难的部分是说服高中生克服担任接手的恐惧。当时朝鲜半岛北部的青少年以擅长投石著称。到1920年代，棒球已在学校、政府部门、企业和军队中普及。1970年代，南北分裂几十年后，朝鲜还与古巴进行过棒球表演赛。
金东秀（化名）2009年从朝鲜叛逃，在韩国从事新闻工作。金东秀回忆说：“我是从祖父那里第一次听说棒球。”在叛逃之前，他从未实际见过棒球。1990年代，金还是孩子时，他和祖父一起看一部以朝鲜半岛1930年代为背景的电影。片中的日本反派在与朝鲜人街头斗殴时，戴着奇怪的手套，拿着木棒。当金东秀问起这些奇怪的道具是什么时，祖父说：“我们年轻时玩过那个游戏，我还和日本人一起玩过。”
1905年，日俄战争后，日本成为朝鲜的保护国，并于1910年直接吞并了朝鲜半岛。在朝鲜的殖民时期（1905—1945年），美国和日本的机构共同推动了棒球在朝鲜的传播。金东秀认为，朝鲜民众当中棒球不流行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美国，而是因为日本对棒球的热爱。他表示，小时候如果他和朋友们被发现玩类似棒球的运动，会惹上大麻烦，因为这与日本有联系。
在朝鲜，棒球被称为“野球”（yagu），这与日本使用的翻译方法一致。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实棒球在朝鲜人眼中和日本的联系。这也和早期接纳棒球的人群有关。当时接纳和推广棒球的主力就是学生群体。在1910年日本吞并朝鲜之前，许多年轻的朝鲜学生就前往日本留学。这些学生回到朝鲜后也开始玩棒球。1909年，这些从日本归国的朝鲜学生组队返回朝鲜，与当地人一起打棒球，并且还有自己的棒球队歌。他们在朝鲜半岛各地旅行，教授人们如何打棒球，还分享了他们的队歌。
“享受运动的友好国家”
朝鲜政府在2000年至2009年间发行了一套棒球主题邮票。不过美国棒球研究协会成员詹姆斯·班菲尔（James Banfill）认为这尚不能完全证明这项运动还在朝鲜举行。他表示，这些邮票可能是为了“反映了朝鲜有更广泛的体育兴趣”。他指出，朝鲜还曾发行过纪念戴安娜王妃与查尔斯王子1981年婚礼的邮票。金东秀则认为，这些邮票是为世界邮票博览会而发行的，可能只是朝鲜为在国际上展示自己为“一个享受各种体育运动的友好国家”所做的努力。根据金东秀的说法，他还身在朝鲜时，同龄人中没人玩棒球，许多千禧一代和Z世代的朝鲜人甚至从未听说过棒球。
班菲尔的研究也发现，朝鲜还有人在以某种方式保存棒球这种运动。棒球曾出现在1985年上映的朝鲜电影《光州在呼唤》中，该片描绘了日本和朝鲜高中生之间的一场棒球比赛。班菲尔写道：“双方都有穿着民族服装的啦啦队为其加油——日本人穿和服，朝鲜人穿朝鲜服饰。这场比赛被政治化了。片中一名日本官员要求本垒裁判做出有利于日本的判罚，双方的冲突爆发。”与此类似，在长篇朝鲜动画《机灵的貉子》中也有一场棒球比赛，比赛同样带有政治意味：比赛是在猫、狗、乌龟和猪组成的球队与大象、犀牛和长颈鹿组成的球队之间进行的。这当中小动物组成的队伍很像朝鲜政府所希望塑造的“小而强大”的形象。
班菲尔并不是第一个发现朝鲜某些人正在通过某种方式保留棒球的人。2017年，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研究员柯蒂斯·梅尔文（Curtis Melvin）注意到朝鲜的卫星图像上有一块菱形场地上有四个垒包和一个投手丘。他告诉《华尔街日报》，2014年，朝鲜北部城市南浦曾在电视上播放棒球比赛。1996年从朝鲜叛逃到韩国的李海英告诉《华尔街日报》，他记得小时候玩过一种类似棒球的游戏，使用木棍或树枝。这种游戏被称为“bb-a-ru”——听起来像美国棒球传奇贝比·鲁斯（Babe Ruth）的名字。
国际赛场上活跃的朝鲜棒球队
不过朝鲜棒球队事实上一直到2000年代初都还活跃在国际赛场上。1990年7月，朝鲜加入了亚洲棒球联合会，并于同年8月2日正式成为国际棒球联合会（IBA）的第40个成员。在《周刊棒球》1991年7月1日发行的期刊中，“社会人棒球报道”页面上刊登了“第一次环日本海国际友谊棒球大会”的所有比赛成绩。具体如下：韩国以全胜的成绩赢得了冠军。日本在对阵韩国时失利，最终获得第二名。中国获得第三名，朝鲜获得第四名，苏联则是垫底。
根据《周刊棒球》报道，1991年6月10日，棒球历史上首次朝韩对决因降雨而未能进行。根据大会规定，雨天未能进行的比赛不会延期，而是根据已完成的比赛成绩决定排名。然而，大会组织方考虑到“错过朝韩对决实在令人不忍”，与两队的教练进行了沟通，最终决定于6月11日紧急安排了朝韩对决的比赛。朝鲜第四击球手池半尚在6月10日的比赛中击出了本垒打，他评论道：“参加这次比赛同日本、苏联、中国的选手语言不通。但与南方选手可以交流，相比于胜负，能让一个民族一起打棒球才更有意义。”两队的教练甚至还热烈讨论了“南北统一队”的梦想。
朝鲜代表队最后一次参加的国际比赛是在1993年于澳大利亚珀斯举行的第17届亚洲棒球锦标赛。根据2013年的著作《甲子园与平壤的王牌投手》，当时朝鲜代表队的情况非常糟糕，朝鲜劳动党的干部擅自进入球场，随意组织训练，教练们也固守陈旧的训练方法，导致选手们难以适应。这才导致了朝鲜代表队消失在国际视线中。
新闻来源：英国《卫报》、《朝鲜时报》、《周刊棒球》、《华尔街日报》，部分图片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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